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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这世间本没有路

这是一个早晨,高远处叠嶂的山间一缕天光如同害羞的小姑娘,悄悄的露出她的面庞,却已经为整个山林渲染上了明丽的色彩。

薛盘盘膝坐在战的旁边,木屋中战的呼吸声绵长,舒缓。薛盘望着战紧闭的双眼,他依然没有醒过来,但在他的身上却发生了一种奇怪的变化,薛盘越来越感觉不到战的存在了。这是一种很难以言述的怪现象,你能看见他就在那里,你对他的存在的感觉却越来越微弱。这让薛盘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既有对未知的恐惧,也有对失去的恐惧。

盘临就在一片静谧中闯了进来,薛盘恨不得当场掐死这个打断了自己感慨人生的家伙,不过,好歹看在他带来的消息的份上,他决定原谅这个家伙。

薛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们是怎样的修行方式,战只是给他说了要炼皮,但怎么炼皮,炼皮到炼骨,临界点在哪里,薛盘一无所知。他只是在不断的告诉大家,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是战传授的,但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就仿佛走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上,身后的人问他终点在哪里,他说就在前方,但实际上他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终点。

他又想到曾经了解的武学,道家的传说,有丹田,金丹什么的,但对他的用处都不大。思绪纷乱间,不知怎么的,他就想到了达芬奇,小的时候学过一篇达芬奇画鸡蛋的文章,在达芬奇的眼中,鸡蛋是随着观察的角度的不同变化而不断的变化的,那么,修行,是不是也会在不同的人身上体现出不同的成果呢?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木屋中再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你说,我们的路要是走错了那该怎么办?”良久,薛盘斟酌着用词,问一脸呆滞的盯着自己的盘临。

“走错了就走错了啊,林子这么大,走错了就换个地方也一样啊!我说我也发现自己身体里有一股神奇的东西在动,那不是之前说感觉到了就告诉你吗?你现在给我扯得是什么鬼?”最后几个字盘临是数着指头说完的,这是他们从薛盘口中学到的新的句子,大家都学的很是辛苦,不过说起来倒真是朗朗上口,十分的顺溜。

薛盘却没空关注这个,他仔细的咀嚼着盘临的话,有一位伟人曾经说过,“这个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战也曾经说过,“修行之法,无有定法”,与盘临此时的话竟是异曲而同工。

想到此处,薛盘颇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世间万物本就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没有火,他便钻木取火,没有锅,他便用石头挖一个,没有修行的路,他便修一条路,最多不过是湮灭,却与现在有什么不同呢,猿城厨房中那一件件陈列,天坑中那一道道目光,被神魔饲养起来为虎作伥的背叛者,也不过是湮灭而已。

“你们继续打磨身体,我需要想一想!”薛盘打发了盘临,也没有和众人一起去负重长跑,和着朝阳,他向着山顶的草原走去。

从山间石屋到山顶草原已经被他们走出了一条羊肠小道,清晨的林间幽静而又充满了活力,生命的味道充塞其间,使得薛盘体内缓缓游动的那一缕“气”更加的活跃起来。

薛盘体内的气已经发展壮大,不同于最初的那一种朦胧的感觉,现在的他,已经能够明确的感受到它的存在。

最初的感觉是来源于四肢,但薛盘发现这并不正确。只能说四肢是最初能够感觉到气存在的地方,经过这几天的琢磨,薛盘发现他存在于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最初是下肢感觉到那种酥麻感,但在最近的几天,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浑身上下每一处不时的出现的暖暖的东西。

薛盘将之称之为“灵气”。至于灵气的来源,薛盘有一点模糊的想法,可能就是来自于平时摄入的食物中的某种能量,经过他们大量的极限的锻炼之后,散入到四肢百骸,当这种东西积攒多了以后,就会以灵气的方式体现出来。可能战所说的他们的修行,所谓的炼皮,也就是在皮肉中炼这种能量。

那么问题来了,这种能量是什么东西?来自于哪里?首先动植物的体内肯定是存在这个东西的,那他是什么?蛋白质?糖?脂肪?或者是氧气?

灵气首先不会是这其中的某一种,否则的话那个世界神奇的修行者便不会成为传说。薛盘首先需要确定的,便是这灵气会不会是来自于空气,他见到过莲若霏,在天坑中做五心朝天,吐纳的样子,这是否间接的说明这种灵气是存在于空气中的。

薛盘感受着体内暖洋洋的小调皮们,努力的用自己的意识去影响他们,毫无疑问的,灵气改变了他们的身体状态,让他们的力量更大,反应更快,这在这几天的锻炼中是体现出来的,薛盘从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手无缚鸡之力,到现在能够和盘临等人打个不分胜负,只能归功于这个世界存在的灵气。

越是往山顶走去,对于体内灵气的感觉就越是清晰。薛盘站在山顶的草原上,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清风的抚动,还有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如同母亲般的温柔。

山里的天气变幻莫测,往往前一刻钟还是阳光普照,后一刻钟就会大雨倾盆,薛盘站了不一会儿,天空中便雷声滚滚而来,乌云迅速的汇聚,稀稀落落的雨滴由远及近,接着便是磅礴的大雨倾斜而下。

薛盘定定的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洗刷着自己。雨过之后便是晴天,太阳火辣辣的又会肆意的发泄自己的怒火,仿佛要将之前洒落下来的雨水回收回去。

日落月升,薛盘静静的站在草原上。远处,盘临八人远远的看着薛盘,留下盘行照顾木屋中的战,其他人都守护在山顶。所有人都知道,或是隐隐的感觉到了,薛盘现在做的事情,那是他们的希望。就如同那个夜晚,薛盘在夜色中将他们唤醒,带他们爬出那个绝望的天坑,带他们走出猿城,带他们穿越过危机重重的密林,走到这里,还弄出了火,吃上了三阶的蛮兽肉。

如此时光匆匆,薛盘的身子骨在逐渐的消瘦。日升月落便是一天,月儿从圆到缺再到圆这是一个轮回,盘临掐着日子,默默的守护着薛盘。

风吹,日晒,雨打,薛盘站在草原上,战躺在木屋中。

忽而一夜秋风至,萧瑟之气渐浓,早晚的风变得刺骨了起来。山林中的野兽也逐渐的焦躁,沉寂了一年的深山在逐渐变的活跃,动物们已经开始为寒冷的冬天做准备。

山间石屋也变的不像夏日里那样的安稳,刺毛虎死了两三个月了,邻近的大型野兽在重新划定狩猎范围,随着秋季的到来,山间石屋变的越来越不安全了。

大家日常的锻炼也都逐渐的缓了下来,往往都是五个人锻炼,两个人守着战,两个人守着薛盘。值得庆幸的是,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锻炼,九人都感觉到了身体中的气的存在,大家都在等薛盘。

可首先等来的却是一只掠食的黑熊,不是来自于林子里,而是从山顶的草原横穿而来。

今天守护着薛盘的是盘列与盘行,盘行几乎隔两天就会出现在山顶,他是九人中最有耐心的人,也是最沉得住的人,往往一坐就是一天。

看到远处晃动着接近的近一丈高的黑熊,两人都变了脸色,这绝对是比刺毛虎更加强大的蛮兽,这种凶猛的蛮兽一般会在更加深的山里,没想到秋季的来临竟然让它们走出了深山。

两人手持石剑站在黑熊的前方,此时此刻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生死的问题了。虽然经过了几个月的锻炼,甚至于各自的身体中已经产生了气,但是面对这种级别的蛮兽,两人的心还是不断的下沉。

必须保护好薛盘不能被骚扰,这是两人达成的共识。黑熊在缓慢的接近,看着三人就像是看着已经到口的肥肉,戏谑的眼神注视着挡在它前进路上的两人。

“哦呜!”黑熊低声嘶吼,逐渐的接近两人,猩红的眸子闪烁,在某一刻忽而加速,快如闪电,向着两人冲撞。

“轰”的一声巨响,像是两座大山相撞,盘列站在原地,手臂微微颤抖,石剑挡住了黑熊猛扑而下的手掌。

盘行双足扎根在地面上,抱起黑熊柱子一般的前腿,猛地抬起,将黑熊掀翻在地。

“我戳!”盘行大叫,手中的石剑瞬间插进黑熊的肚皮,直没入柄。

相比起两个月之前面对刺毛虎时的一筹莫展,此时的两人在面对黑熊时显然有了长足的进步。虽然他们尚不知道怎么去运用自己身体里的气,但这并不妨碍气对他们身体的强化。

“哦呜!”受伤的黑熊更加的凶残,腾跃而起的瞬间再次一掌拍向盘列。

盘列大吼,手中石剑飞挡,再次出现在黑熊的手掌中央,将拍向他脑袋的一爪子挡住。

“噗!”盘列一口黑血喷出,黑熊的力量太过于刚猛,比起刺毛虎更加的霸道,他虽然挡下了黑熊的攻势,却也承受了黑熊的力道。

借着这一顿的机会,盘行一把抓住了黑熊肚皮上的石剑,尚来不及拔出,就被黑熊另一只手掌一把揪起,砸落在地。

盘行也借着这一股力,将插入黑熊体内的石剑拔出。虽然被黑熊给惯在地上,却也将黑熊的胸口开了一道大口子,大股大股的血水顺着破开的口子往外冒。

“哦呜!”黑熊发出一声悲愤的怒吼,再次一掌向着盘列砸落,盘列手中的石剑应声而断,再也挡不住黑熊的攻势,被黑熊一掌拍在胸腔上。

盘列的身体滴溜溜的转了两圈,才一头栽在地上,脑袋埋进草丛中。黑熊硬顶着再次一剑插进自己身体的盘行,猛地一脚踏向了盘列的脑袋。盘行目眦尽裂,已是来不及拯救,只能一剑又一剑的插进黑熊的肚皮中。

“轰!”又是一声震天的巨响,盘行茫然的提着染血的石剑,望着飞走的黑熊,半晌,才呆滞的转过头,望着站在盘列身前的薛盘。

只见薛盘双脚半弓,猛地在地上一蹬,整个人腾空而起,落地的瞬间拉住尚在飞速后退的黑熊,一拳打在黑熊的肚子上。就见黑熊的肚子抖出一道波纹般的气浪,然后猛地炸开。

薛盘闪身后退,脚下再次一蹬,一肘砸在黑熊的面部,只听的“咔嚓”一声,黑熊的半张脸已经塌陷了下去。

“没事吧!”薛盘转身,望着傻站在原地的盘行,身后传来黑熊砸落在地面上轰隆隆的声响。

“族长醒了!”盘行激动的大吼起来,声音在草原上传出,响彻天际。

薛盘背着软踏踏的盘列,盘行拖着黑熊庞大的尸体,回到了山间树屋。

然后山间树屋便整个都沸腾了,大家伙儿肆意的宣泄着自己的情绪,在黄昏的时光载歌载舞。

薛盘绕开了兴奋的众人,回到了自己离开了两个月的木屋。木屋中清理的很干净,看得出几人在薛盘不在的日子里认真的在守护着他的屋子和屋子里的战。

受伤的盘列躺在战的旁边,薛盘看着盘列壮实的身体也是暗暗发笑,这个九人里最强壮的汉子总是受伤最重的一个,这一次若不是他及时的醒过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战的气息更加的缥缈了,以而今薛盘的感应,战似乎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气机交感中,他的体内仿佛有一只猛兽在冲击,想要冲破牢笼,破壳而出。

“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薛盘喃喃自语,他有太多的话想对着战说,这个带他入门救他生命的人,“我似乎找到了自己的道路,我叫它‘炼精化气’,并不是什么炼皮炼骨炼血连内腑,而是化气,以后我们就不用吸收血气来修炼了,我们直接吃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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