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霏依旧如初见时,一身黑色的劲装,梳理的精致的长发上,点点雪花便如同暗夜中的星辰。
风雪顺着若霏推开的门户灌进冰屋,打着旋儿绕着她转动,然后便随着她关门的动作逐渐的消失。
“我和浑源走一趟圣山,与秘境中的前辈们沟通沟通。”若霏的目光充满了不顾一切的坚定与执着。
浑源沉默,神色复杂无比,圣山的局势复杂,不是他们两个一重天的族长能够左右的。
还有四位长老的问题,都是需要解决的,却又不能用粗暴的方式解决。
大长老四长老有后,都在部落的冰屋中修炼。二长老三长老有孙子,也在部落的冰屋中修炼。
元、莲二部镇守圣山,留在部落中的不过是些神魔境下的孩子和参与十八部落管理的人员,其余人员,皆在秘境。
所以,在元部落中,除了四位长老,便是这一代的孩子们。这些孩子从小在秘境中长大,等到过了三阶,便会被送到部落中,与最恶劣的环境抗争。
所以,长老们的孩子便天生的比别人的孩子多了些温暖,便也多了些自卑。
他们在得到了更多的关怀之后,却又总觉得自己也得到了更多的束缚,于是他们便想要做的更好,走出自己的路来,试图摆脱这种束缚。
薛盘是提着刀找上的这群孩子,冰屋中的孩子们羞涩而又骄傲,对任何事情都保有着这个年龄应该有的好奇。
所以当薛盘这个神魔下第一人找上门的时候,孩子们又是好奇,又是彷徨,还夹杂着一些不服输。
于是薛盘便和孩子们玩了一个游戏,他将漫天飘落的雪花聚拢在手掌心中,化作一个巴掌大的圆球,任由雪花飘落,这个圆球像是黑洞一般,吸附着不断飘落的雪花,凝聚在一起,最终形成一个晶莹的雪球。
其实不过是一个炼气的小把戏而已,却将这些个炼血法长大的孩子难为坏了。血气那种以暴烈简单为主的气,可总也做不到这样精微的操作。
可孩子们也给薛盘上了一课,他们能够催动气血使自己的身体变得庞大无比,如同一个巨人一样。这其实就是炼血法的本质,一个人的血气充盈,庞大无边,便可以支撑的起巨大的消耗,使得自己的身体巨大化。
在薛盘叹服于炼血法的神奇的时候,孩子们也在赞叹薛盘的不同寻常。而友谊,往往便是在好奇中开始的。
而在一座冰屋中,四位长老聚在一起,一个个皱着眉头,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薛盘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用‘拖’的方式来阻止浑源的改革,是他们四人以及十八部落大部分人一致的意见。不周山平静了千年,而且还有一个圣山如同利剑悬在大家的头顶,作为这一代的长老,他们需要的是在他们作为十八部落长老的这一段时间中,不周山人族能够安稳的度过。
这是一个大的宗旨,也是各位长老们一个不约而同的不能宣之于口的共识。只有安稳,才能在圣山未来的日子里更加的安稳,只要他们能够安稳的拖过这一届,下一届的长老们族长们想要干什么,那就是下一届的事情。
为了这种安稳,他们可以不去追究浑源此次下山的过失,也可以不去追究到底是谁在阻止浑源回到元部落,但是这个薛盘,携大势而来,引起了几乎所有的十八部落的年轻人的注意,这就不得不让他们四个关注。
薛盘并没有注意到四位元部落长老的关注,也可能他注意到了,但却并不能给他带来哪怕一丝的影响。
炼血法的修行,是需要充足的精血支撑的。元部落的修行,其实在某个高度上已经摆脱了这种对精血的依赖。就像浑源,他现在的修行已经不需要摄入大量的血食来满足修行的需要了。
但是,这些个才五六阶的孩子们,却依旧需要大量的充足的精血来完成对全身血肉的猝炼。
雪山中有蛮兽,且只有一种蛮兽。雪熊纯白色,以雪为食,足迹几乎遍布不周山雪原的所有地方。
雪熊是元部落唯一狩猎的对象,好在其繁衍速度还可以,在加上这种神奇的蛮兽吞食冰雪就能够汇聚足够的营养来完成对精血的储存,才没有在几千年的岁月中被人族灭亡。
每一个早晨,就是冰屋中修行的孩子们上山狩猎的时间。从天发亮就上山,到了中午时分回到部落,下午就在不断的消耗中修行。
当然,孩子们出门狩猎,一直是四位长老轮换着带队的,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监督,既要让孩子们锻炼自己搏杀的能力,也要保护好这些孩子们不受到生命的威胁。而在薛盘到来一段时间之后,这个带队的活基本上就落在了他的手中。
孩子们喜欢和薛盘搅和在一起,比起年老古板的长老们,薛盘和大家伙儿的年龄都差不多,大家沟通起来没有什么障碍,再加上薛盘知道很多新奇的东西,也能和孩子们玩在一块。
不过,时间久了,敏锐的孩子们便也发现,薛盘并不真的像和他们在一起时候那样的快乐,往往他们在山中狩猎的时候,能够看到薛盘独自望着山下的地方,脸上的表情带着无尽的悲伤,又仿佛夹杂着绝望和羞愧。
元千源今年十五岁,他是这一群孩子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也是修为最高的一个,也是四长老的亲儿子。
此时他就站在薛盘的身旁,望着风雪缭绕的大山,在那遥远的极尽处,能够看到一层一层绿色的泛着波涛的东西。
“老大,”元千源目光闪动,不敢去看薛盘的眼睛,“大家伙儿让我有个问题问问你!”
“哦,怎么了?修行上遇到问题了?你们的修行与我的不大一样,我也只能给出参考,不能给你们明确的指点,可惜啊,我的不敢随便传授给你们!”薛盘叹息,望着无尽的雪山。
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候,薛盘总是有意无意的去展示炼气法的高明之处,却又在不断在哀叹,没有得到他们的长辈的同意,不能将这种前途远大的功法传授给他们。
孩子们听在耳中,便留在了心中,对于可以摆脱大量的血肉还能够迅速修行的法门,大家都显得热切而又执着。
“老大你是不是在想功法的事情,大家伙儿商量过了,我们不学了,毕竟长老们一个个的都爱找麻烦的很。”元千源低着头,话语中充满着不甘。
“真是一群好孩子,”薛盘抚摸着元千源的头顶,“我可以传给你们的,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长老们的诘难我还不放在眼中,你们知道吗,我是从山下杀上来的。”
孩子们见薛盘又讲起故事来了,便一个个的又围了起来,挤在一起,小脸上尽是好奇。
“我并不需要在长老们身上得到什么,所以我可以不管他们的感受,做任何事情。只是,我和浑源想要救一些人,一些生活在水生火热中的人,我才来到了雪原。”薛盘微笑着望着一张张好奇的面孔,这是多么美好的年纪啊。
“山下,是深渊吗?他们那里也想雪原中一样冷吗?”说话的是个十二岁的小崽子,是二长老的孙子,元千莫。
“山下,是深渊吧,至少对于生活在那里的人来说,如同深渊。那里有神魔,纵横于大地之上,以人族为食物,犯下了累累罪行。那里有我同胞,时时处在神魔的爪牙之下,饱受欺凌,却得不到帮助。神魔占据了最浩瀚的疆土,那里四季如春,没有寒冬大雪,没有赤地千里,黄沙漫天。他们却不事生产,为了自己的长生,不断的杀我同胞,食我血肉,我恨不能提三尺剑,杀他个血流成河,日月无光。”说道这里,薛盘满脸肃杀,一股无形的势搅动的风雪乱舞。
“给你们说这些干什么?徒增烦恼!”薛盘摇摇头,“我现在连自己的炼气法都不敢传授你们,虽然能够让你们在将来摆脱对精血的依赖,但是目前元部落这样的情况,我也是一筹莫展!”
大家也便沉默了,都知道这一段时间浑源和长老们为了某些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不可开交。
一天又一天的过去,浑源离开元部落去圣山也有些日子了,薛盘不知道他那里的进展怎么样,但他这里却仿佛陷入了一个死角,没有取得丝毫的进展。
薛盘依旧每天望着山下叹气,并且不时地给孩子讲一些山下的见闻,人们的生活,有时候会说一些在猿城的所见,也讲一些浑源所说的猿城之战的前后。
逐渐的,薛盘发现,孩子们在沉默。本是一群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孩子在沉默。
往日的欢笑逐渐的增加了悲愤的味道,有一种压抑的情绪在孩子们的心中积压,以至于在面对雪熊的时候,孩子们出手更加的暴烈,更加的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