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影看着伍凡,眼睛却不好直视他。
虽只听得直言片语,但他心里已基本清楚伍凡的为人,这样的人他向来钦佩,更不用说与他为敌。
他心里自是觉得伍凡没做错什么,可是要他说是璃霖出了问题,他心里更是一百个不愿意。
他只在心里劝自己说道:“他们两人都没有错,只是各有各的苦衷。好在只是要废了伍凡武功,并不是伤人性命之事。”
他心里这般想着,内心也少了几分愧疚。
他站直了身子,面对着伍凡,在他两米开外作了个揖,舒了口气,说道:“师兄,多有得罪了。”
顾清影才说完这一句,抬起头,正欲拔剑,却发现伍凡手中并没有剑。他竟觉得这样有失公平,右手握着剑鞘,把剑的剑柄递给了伍凡。
伍凡只觉得眼前的少年真是可笑极了,自己的对手手上没有武器,那便是自己占了上风,多了五成胜算。哪有人会冒着被抢占先机的风险,把自己手中的剑交给一个素未谋面的敌人,若是对面拔剑就向他刺去,他一定会处于一个极其被动的地步,甚至为此丢了性命。
这样的人要么太自信,要么就是太年轻,很显然,顾清影属于后者。
他看着顾清影,却又回忆起了年少的自己,也是这般无知、单纯。可能是大难临头,他的心中竟有一丝暖意。
念此,他已决意让眼前的少年涨一个教训。
伍凡望着那剑柄,却也不抬手去抽那剑,他抿了抿嘴唇,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说道:“自打我无法完成师命那天起,就再也没拿过剑,而今,你一个毛头小子,就想让我毁了自己多年的坚持么?”
这样一句话,让顾清影有些难受,他本是真心求一个公平的比试,可是却没想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辱没了别人的坚持。
他赶忙把剑收了回来,有些慌张地对伍凡说道:“既然你手无寸铁,那我也便不用这剑,空手和你打吧。”
他其实很是心虚,他只会这一套恒道剑法,若是真的空着手,那他只能像个撒泼的赖皮一样,完全用着身上的蛮力,可即便如此,他也希望进行一场公平的对决。
伍凡露出一脸讪笑,脸色也好看了几分,说道:“师弟啊,我至少比你多活十年,吃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只管拿着剑全力攻过来,能赢我那是你的本事。”
“那得罪了。”
话已至此,顾清影已不再客气,拿着手上的剑就向伍凡刺去。
他的剑不是朝着伍凡的要害去的,不过,他的剑法着实是快,让人很难忽视这样的进攻,一路向前,逼得伍凡向后退了十步之多。
连一旁看着的璃霖,见他的剑法如此迅捷,也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不过,虽然他以快剑压迫着伍凡,让伍凡动不了手,但这样用剑,他自己的身体也是吃不消的,只半刻钟,他便不得不缓下攻势,停下来喘了口气。
就在他喘气的这一会儿,伍凡已在小路上站定,他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师弟这套剑法用得比我当年好。”
听得这声夸赞,顾清影也赶忙收起剑,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他道谢。
顾清影道:“谢谢师兄夸奖。”
如此一言一行间,顾清影却不知自己已失了先机。
他还想握着剑向伍凡刺去,可是伍凡就像猜到他的动作一般,他的剑还未完全刺出,伍凡的左脚已先于他的剑,提前踹到了他握剑的右手手指上。他手指吃痛,连手中拿着的剑都差点跌落到地上。
顾清影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他告诉自己那不过是巧合罢了。他缓缓调整了一下节奏,又想用剑朝伍凡刺去,可这次还是如之前一样,他的剑才刚抬起,手指便吃了一脚,疼得他咬牙切齿。
连吃了两回亏,顾清影已不敢大意,他知道现在轻举妄动只会吃亏,便站在原地仔细地看着伍凡。
可他不看不要紧,一看竟让他心中多了丝恶寒——这伍凡此刻像一块石头立在原地,仿佛周围一切都与他无关,他脸上哪儿还有一丝老气,只露出狼一样的表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清影的臂膀。
顾清影咽了咽口水,说实在的,面对这样的对手,他心里有些害怕。
既然用剑刺不成,顾清影就改换为其它攻击方式,可无论是用剑去劈、撩、提,伍凡都像是提前预知了他的动作,他的剑还未完全出手,伍凡已经一脚踹在了他的手指上。
他的剑法根本施展不开。
他感受到那钻心的疼,再加上手受到了外力,那劈已不成劈,撩已不成撩,提已不成提,只得再重新蓄势。
璃霖在一旁看着顾清影碰了几次壁,心里难受极了,她立刻就想上去帮忙,可她手才刚握着剑,一个声音却在她耳边响起。
墨阊阖一脸浅笑,问道:“师姐,你是觉得清影现在受点挫折好,还是等将来被人一剑刺死了来得好。”
闻言,璃霖定在了原地,她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她了解伍凡的为人,他或许会伤了顾清影,可一定不会取他性命;她也能知道,顾清影与这样身经百战的人交手,一定会受益匪浅。
即便这些道理她都懂,她的内心并没有丝毫的好过,依旧像感觉到百爪挠心。
如此,她没有办法,只得闭上了她自己的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着现在发生的一切。
要说顾清影立在原地,不先出手,伍凡也就拿他没一点办法。或许,顾清影也懂这个道理,不过面对这样的强者,即便内心有丝恐惧,他还是忍不住去挑战。
也不知他挑战了多少次,虽然他全身上下看上去好好的,但是他握剑的手指却是一片红肿。那钻心的疼不断加重,向他袭过来,竟让他有些神志不清。
他又提剑向伍凡刺去,只不过,这一次由于他神志不清,没发挥好,他的剑竟向左偏了有七分。
这是他少有失误,他在内心暗叹糟糕,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伍凡一脚竟没踹到他的手指,而是径直踹到了他的手背上。
他忽然就懂了这一切,心里暗叹道:“原来是我的动作太标准了,让他找到了机会啊。”
他终于弄懂了一些,觉得自己有机会赢了。可他的身体早已透支,这一剑刺出去,便已是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他的剑还未收回,脚却已经支撑不住了,他全身凌空,重重地摔在地上,晕死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