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昏黄的灯不断摇曳,尽管它的主人就坐在它旁边,可这样忽明忽暗的环境,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他没有注意到身旁的油灯该拨一拨了。
墨阊阖正坐在桌子前,用手指一直轻轻敲击着桌子的边缘,他满脑子都是林双雪白天用灵气洞穿石头的画面。
“哼,咚咚咚。”
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和顾清影的哼声,他这才从恍惚中猛然惊醒。
墨阊阖上前打开自己的房门,只见门外顾清影正手忙脚乱的。
他手里端着一个炉子,上面放着一个正在烧水的铁锅,腰间别着几个竹筒,里面装着的酒,一路晃荡洒出了不少,却也剩了大半截,嘴里还衔着一个盘子,上面是些摆好的熏肉。
顾清影见墨阊阖给自己开了门,露出一脸笑容,配着他那副模样,真是滑稽极了。
不过墨阊阖可没心情笑,他望着顾清影嘴角流出的口水都快沾到熏肉了,一把从他口中夺过盘子,他将装熏肉的盘子放在桌子边上,又转过身回去把房门关好。顾清影将那炉子往盘子旁边一放,又把腰间的几支竹筒,靠着铁锅的边缘,缓缓地放入到铁锅之中,随着水温一起煮了起来。做完这一切,他从脚边拉了条长凳缓缓坐下,嘴里终是呼了一个气。
一时之间,墨阊阖竟有些嫌弃眼前的这个朋友,他来到桌边,望着桌上的肉和酒,可还是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他却也不急着坐下,反而站在桌边,带着一脸浅笑,望着顾清影,不紧不慢地说道:“说吧,什么事。”
顾清影见对面直插主题,心里有些高兴,他也不去隐瞒什么,便对墨阊阖说道:“我还是想先学一点简单的武艺,不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忽然,他又像想到了什么,连忙补充道:“不是林双雪说的那种简单,就是那种普通人都能轻松学会的武艺。”
墨阊阖听到顾清影的请求,这才忍不住笑了笑,在顾清影的对面坐下。
他一边带着浅笑看着顾清影,一边用手顺势在桌上抓了抓,他本想拿起筷子,夹一块熏肉,来尝一尝肉的美味,可良久,他都没能抓到筷子。
两人相互看了看,瞬间都感觉有些尴尬——原来顾清影虽然想得周到,带来了酒和肉,但偏偏把用来喝酒的杯子和吃肉的筷子给忘记了。
此情此景,墨阊阖却也没去多说什么,他像没事人一样,用手拿起一块熏肉,便吃了起来。
他边吃还边笑着说道:“我懂我懂,其实说来还挺容易的,去买一本武功秘籍便好了。”
说完,他从铁锅中拿起一支竹筒,放在自己鼻子前,嗅嗅了酒香,觉得酒的温度刚好合适,心中一喜,拿起那竹筒,放在嘴边,仰起头,一股脑地便将那煮酒全都吞了进去。酒不断进入他的喉咙,可还是一些酒从他嘴边漏了出来,他也不去擦拭一番,反倒让那些酒顺着他的脖子,缓缓流入了他的衣服内,让暖意内外都流遍了全身。
顾清影听着他的话也十分开心,便学着他的样子从碗中用手指夹起一块熏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他抬起头望了望墨阊阖,见他喝酒的样子实在有趣极了,便从铁锅中又拿出一支竹筒递给了他。
两人就这样,借着一点酒食,愉快地聊了很久,等到两人酒尽梦醒,已不知到了深夜几许。
往后的几天,墨阊阖带着顾清影游走于大街小巷,搜刮着一些小摊小贩的武功秘籍。虽然总能遇到一些小贩吹着自己卖的武功秘籍,是如何如何厉害,当年那个谁是如何得到它,又如何用它上面的武功打败了何许人也。两人心知肚明,天下哪有那么多奇遇,这些都不过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武功了。
两人花了几百个铜板,从各个小摊子上买了几本武功秘籍,这些玩意儿里拳、掌、刀样样都有,倒也是种类齐全。
两人望着这些东西,颇感收获微丰,便兴高采烈地来到小树林里。但等到顾清影真正练起这些秘籍来,两个人都头疼的起来了。
由于两人也没有兵器,顾清影便照着一本掌法秘籍上的图案摆划了起来。他像个傻子般,额头高抬,一双斗鸡眼却死命想看着地上的武功秘籍,他也不知自己是否做得对,便维持着这幅模样,对墨阊阖一顿狂喊。
“兄弟,快对着书上的图看一下,看我摆得还端正不?”
墨阊阖看了一眼他的情况,差点就要笑出声,好在他一时憋住了,只是脸上的笑意十分明显。他一把捡起地上的那本掌法秘籍,对着图谱向顾清影看了看,眉头紧锁,不住的摇了摇头。
他缓缓说道:“你的步伐大了点,左手应该更自然一些,手掌向外翻得太厉害了,应该向掌心收一收。”
大约半个下午,墨阊阖都在帮着顾清影纠正问题,但那还只是掌谱上的第一个姿势。见顾清影的姿势总是有那么一些小瑕疵,他终于忍不住了,把那掌谱往地上一丢,瘫坐在了落叶上。
墨阊阖道:“你的基础实在太差了,完全都不知如何出掌,甚至说你连站都不会站。你即便照着这掌谱能把这武功学完,但你的动作也会存在很多瑕疵。基础打歪了,只会害了你,以后想学厉害的武功,反倒更难了。你就该去找一个厉害的老师,帮你把基础打好,这武功秘籍虽然简单,但给你学依旧是饮鸩止渴。”
顾清影照着掌谱摆了半个下午的姿势,早就累坏了,他能继续坚持,完全靠自己内心的一股气吊着,听到墨阊阖这话,他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立马瘫坐在地上,双手放在一起相互放松揉搓起来。
他望了一眼那掌谱,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心里自是明白墨阊阖说得对极了,可这些话他是无法接受的。他又看了看墨阊阖,见墨阊阖也是累得直喘气,拖着别人和自己瞎忙活几天,他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
他抬了抬头,想去望一眼天空,却发现自己的头顶被那密密麻麻的树叶遮蔽,哪里还看得到什么天空啊。
到了第二日中午,林双雪像往常一样,乐呵呵地走到他们桌边,轻轻坐下,又缓缓从铁锅中拿出一支竹筒,将里面的煮酒倒入身前的杯子里,再细细品玩起来。
顾清影这时看到林双雪,就像暗淡的内心,亮起了一丝小光,他拍了拍墨阊阖,撑着凳子,在墨阊阖耳边小声私语起来。
顾清影道:“干脆让林双雪再教教我吧。”
墨阊阖显然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摇了摇头,也在他耳边小声私语道:“她或许是个高手,但她一定不是个好老师。”
听到这话,顾清影在长凳上重新坐好,但内心那一丝小光终于还是暗淡下来。
两个男人之间的窃窃私语,虽然很可疑,也很可笑,但林双雪依旧喝着煮酒,像没看到一般。
他们或许也需要时间、空间。
就在三人默默地吃着午餐时,客栈外来了三个人。他们都穿着一样的衣服,远望是一件牙色道服,近看却又觉得和道服有所不同,他们的衣服尺寸都偏小,袖口也不宽,连裙摆都短一些,看样子是都是经过特制的衣服。他们来到客栈里,把腰间的剑都解下来,靠在桌边,向店小二点了一些吃喝,便高高兴兴地坐在一起聊了起来。
往常也常有类似的人在客栈里出没,那时,顾清影虽然也有看到这类人,但都没往心里去。可如今的他,看到这群人,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他眼睛里全是他们的剑。
他的心中有燃起了一丝微光,就好像一条走不通的道路,自己向左一望,却发现这条路并非绝路,一条康庄大道笔直向前,他已决意走向这条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