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越王城门
这些人跪着,萧望之居然没有说平身的意思。秦沁不忍心呀,这已经跪了小半个时辰,肃穆的没有一个人说话:“诸位请起。”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这些人,居然还是整整齐齐的跪着。铮铮铁甲。像是一群群体雕像,没有人有想要起来的意思。
秦沁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萧望之没有说:平身。
而是说了就是白说,因为这些人不会听帝后的话。秦沁站在那里,十分的尴尬,包括萧望之在内,所有的人都像是没有听见秦沁的话一样。
若不是因为那四个字惊起来地上几只正在玩耍的小鸟,秦沁真的会怀疑她根本就没有开过口。
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秦沁有点脸红。而萧望之的手隔着重重的衣袖,握住了秦沁的手。
第一次觉得,这冰冷居然还透着一点暖。
足足一个时辰,双方都像是雕塑一般。秦沁心里面早就把这越王骂了一千两百三十遍,已经高冷到了一定境界。
以为裴家高冷,药家高冷。原来,那些所谓的高冷,不过只是入门级别的。这越王当面给萧望之下不了台,谁敢让皇帝在家门口站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
萧望之有病,这样的天气,风寒沁骨。要是有个好歹,吴家能够赔得起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是在这里完全给颠覆了。
怎么,难道是越王觉得他和萧望之是平等的吗?或者,他觉得萧望之的皇帝做的不好,想要自己来爽一把?
萧望之还真是争气,都站了这么久,居然还是岿然不动。反而是秦沁的脚有点麻了,就在秦沁想要骂街的时候,厚重的青铜城门突然间打开。
里面缓缓走出来一辆马车,样式非常复古,在黄金和铁器已经非常普遍的年代。马车的装饰居然用的都是厚重的青铜。
这时候,秦沁还不知道这种青铜质地优良。几乎是千年不变,延续到了这一代越王,这些东西还是古老的款式。
可不是同等质量的黄金能够比拟。
马车在城门外停止,两个仆从跪下,帘子缓缓打开。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秦沁瞬间明白了,其实吴氏月英,自己的母亲,其实是来自于江南的吴家。
因为白衣飘飘的那个男子,和秦沁的容貌有着三分的相似。因为是男孩子的缘故,眉眼更加的锋利,因为年纪的关系,稚气未脱。
相似的轮廓,这个男子的容貌远胜于裴元齐和药九郎。没想到,自己的一张脸,换个人顶着,居然能有这样的效果。
秦沁真的很想抱着那张脸亲一口,不过眼前的情况实在是太危险了。秦沁暗自吞了一口口水,可是目光已经无法移开那张脸。
这应该是她的表哥呢,还是表弟呢?
真是不可理喻,在这个矮凳已经普及的年代,还非要踩着人的背。看来,这个越王不是一般的嚣张,要是他是个平民,敢这样对待皇帝,现在应该已经横尸当场。
而他,却能一身白衣,在风中飞扬。踩着大红的地毯,一步一步的走到萧望之的面前。这地毯,可是这位爷刚刚下马车的时候,侍从火速铺上的。
这派头,就连萧望之从来都没有。
鲜艳的红地毯,配着冰冷的白色衣袂。这是秦沁印象里最不可一世的颜色,它姓吴。不知道为什么,讨厌不起来这个人,似乎在记忆里,吴氏月英就是这样的表情。不可一世又温婉和煦,和众人保持着距离。
从来不指责,从来不陷入任何争斗。
可能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当这个少年出现在秦沁的面前的这一刻,秦沁突然间想到,吴氏,从这样的家族里面走出来。
绝不是软弱可欺的性格。
“臣江南越王吴月白见过二圣,恭祝二圣长乐未央。”吴月白只是微微躬身,不曾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只是躬身,握拳,不是君臣之礼。而是同辈之间的礼节,吴月白这是把萧望之当成了同辈人。
萧望之这皇帝真是挺倒霉的,做个皇帝,一点都没有九五之尊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权臣,藩王,再加上邻国。都快要被压成了馅饼。
而且,这行礼还不是对萧望之,而是把秦沁摆在了同一个位置上。秦沁也收了不少礼,三跪九叩,关键是,都是先拜了皇帝,再拜见她。
这越王,是在给她抬身价。
“越王。”
萧望之也是同辈的礼节,这可是面对他国的帝王才会这样。秦沁觉得自己的三观在江南被颠覆,君臣之间,如何会这样。
汉朝时期,匈奴第一次前来参拜皇帝。君臣对于用诸侯的礼节接见单于还是用他国帝王的礼节,曾经有过争议。
终究,用的是帝王的礼节。这样的的好处就在于,第一能够给远道而来的外人足够的尊重。第二,避免了以后的反叛,若是为敌,打得就是侵略者不用手软。
但是当时的单于却是用臣子的礼仪参拜皇帝。
原来,这越王从来就不算是大齐的臣子。吴月白上下打量着秦沁,用一种异样的眼光:“这么多年了,终于长大了。”
这开口说话居然这么老成,秦沁还觉得这吴月白是个孩子。没想到,居然在大齐皇后的面前装大。
“朕记得,越王从来没有见过朕的皇后。”
人艰不拆呀,萧望之居然当场戳穿。而吴月白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尴尬,兀自笑春风。
萧望之负手而立,其实细细的看。就会觉得两个人都不像是讲理的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藩王。
现在,皇帝在藩王的地界上。吴月白摆了摆手,这些跪着的兵甲才起身。而萧望之的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臣的侄女儿,给皇上添麻烦了。皇上的事情,就是臣的事情。”吴月白的眼睛很难离开秦沁,虽然是带着他们进城门,这城门却是用古老而华贵的压迫感。
帝王将相到了此处,也很难觉得自己是个见多识广的。
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大齐的臣子,但是从到了这里到进门。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臣子的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