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一夜的路,随着旭日初升,妖星渐渐在天际隐没,笼罩天地的赤芒也随之消失,群山、森林仿佛都褪去了一层红衣,天地间恢复了一片晴朗,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宇文淮却暗自皱眉,没了妖星指路,该怎么寻找目的地?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宇文淮心道。
继续驰马行了半日,到达一个小镇,小镇上人来人往,街道上各种店铺、摊位鳞次栉比,在荒郊野外呆了一天一夜的宇文淮,沉郁已久的心情略微轻松了一些。
宇文淮找家钱庄兑了五十两银子放在身上,然后找了间气派的茶馆,径直上了二楼,找了一个角落的座位,要了壶茶,又叫了几样春卷、烧卖、虾饺等点心。
原本以他通缉犯身份,不应在闹市露面,但由奢入俭难,身上携带的粗粮终究难以入口。宇文淮用着精致的茶点,心中却感叹,纵然饮食依旧,但生活毕竟不再安逸,离开了父亲的羽翼,今后要靠自己来面对一切了。不过,独自行走江湖至少有一样好处,就是再也不用守家中繁琐的规矩,就算吃相难看一些,也没有人会管你。
邻桌坐了两位衣着寒酸的文士,只点了两杯茶水,正在高谈阔论。只听其中一人道:“……高兄,真没想到,原来你还去过北冥那种凶险之地,小弟佩服,却不知北冥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是不是像传说中那般,是一片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海域,只有黑夜没有白天?”
“刘兄这可把我给问住了,其实我也只去过北冥的边缘……那真是一片恐怖的大海,鸟飞不过,船入水即沉,凡人根本出不了海……不过我听当地人说,北冥昼短夜长,越往北,夜越长,在北冥深处,便只有黑夜。而且那里气候寒冷,不似南疆那般四季如春。”
“高兄还去过南疆么,那边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那边气候适宜,但民风剽悍……说起那些蛮子,自从三千年前魔神蚩尤战败后,九黎族从东夷迁移到南疆,并分化出了一支部落,便是如今的三苗族,这两族争斗了千年,实力竟此消彼长,原先强盛的九黎族如今人才凋零,垂垂危矣。”
“高兄游历四方,实在令人羡慕。”
“刘兄昨夜不也见着了壶山郡那颗赤色妖星吗?半边夜空都映得血红,这场奇景百年难遇,也算难得的见闻了。”
宇文淮听见“赤色妖星”四字,心中微微一惊,立时起身走到两名文士的桌前,向那位高兄拱手道:“冒昧打扰,方才听兄台说昨夜看到壶山郡有一颗妖星?不知壶山郡是何处?”
那文士见一名稚龄少年询问自己,不由一怔,但见这少年翩翩有礼文质彬彬,心生好感,微笑答道:“壶山郡在本镇东边,距此大约二十里路程,你若要去,留意一座状似铜壶的大山即可,那座山样貌特别,你一见便能认出来。”
宇文淮展颜笑道:“多谢老兄了……”
文士又道:“不过小兄弟,我观昨夜异象,猜想那壶山郡必定是有天材地宝出世,只怕附近几方势力都会派人去夺宝,到时候那里必然凶险无比,我劝你还是避而远之。”
宇文淮微微点头:“我理会得。”
离开茶馆后,宇文淮依文士所指方向,催马而行,沿着大路前往壶山郡。一路上山林葱郁,风和日丽,疾驰间乘风而行十分凉爽,不时还会偶遇过路商队。
宇文淮怕露了形迹,不敢频繁问路,以至于绕了不少弯路,好在父亲准备的这匹马雄骏气足,长途奔行许久也不用休息。反而是宇文淮凡人之身,体质孱弱,马背颠簸间吃足了苦头。他心中暗道:“等回到祖地,务须尽快提升修为。”
行了不到两个时辰,只见远处出现一座形似四方铜壶的大山,山上到处是郁郁葱葱的大树,尽管天清气爽、阳光明媚,这座大山却隐隐给人几分阴森的感觉。宇文淮遥遥望去,猜想这座山应该就是那位文士所指的“壶山”。
宇文淮继续乘马而行,缓缓来到山脚,远远便看见山脚下有一群人正在争执,走近一看,只见上山的路径已被几名身穿盔甲、手执长枪的士兵封锁,一旁,一群修士打扮的人正与之对峙。
一名身穿紫袍的长髯大汉,正瞪着铜铃般的大眼,怒声道:“你们可知道我是谁!几名小小的卫兵也敢拦着我?!”
一名身穿绿衣的枯瘦老头阴测测地说道:“林鲨兄弟与这几人废话做什么,不如出手打发了,大家一起上山找那即将出世的宝贝。”
听到此话,为首的一位卫兵惶恐地说道:“几位仙师不要为难我们了……郡守大人早已下了命令,若是让人闯上山去,我们几个脑袋不保啊!”
长髯大汉上前两步,恶声恶气道:“哼,想搬出郡守大人的名头来吓唬我们吗……你们再不滚开,休怪大爷不客气了!”
身后,还有一名白衣青年,神色淡然,负手站在后面,不言不语。
而在这三人身后,还乌泱泱聚了十余人,正窃窃私语,看打扮似乎不是一伙儿的。
宇文淮在一旁听了一会儿,大致了解了情况,原来这些修士都是见到昨夜的赤星异象后赶来,有的是图谋山中的宝物,有的只是来看看热闹。那位绿衣老人是神农帮的,叫苗百草,穿紫袍的壮汉是五湖寨的三寨主,名叫林鲨,而那位白衣青年则是附近一位有名的散修,名叫左华霖。
其中,苗百草和左华霖都是二品山境的修为,唯独林鲨是一品泽境,但林鲨带了不少手下,因此在场人中,数这三方实力最强。至于周围的一些散修,大多是刚迈入一品泽境。
宇文淮暗道不妙,心想还是来晚了,此地聚集了这么多修士,有如群狼环伺在侧,自己却势单力薄,恐怕真要有什么宝物,自己也抢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