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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一次回家

人们在接触一个新的环境时,总是在陌生面前去衍生熟悉感。尤其在年纪还小的时候,那种孤立无援的恐惧感,属实让很多人望而生畏。哪有什么独立能力强就能应付来自心灵上的挑战,只是独立能强能为我们生活上面减少很多问题。

其实我有的时候在睡前会想,我该去做什么怎么做我的未来该是什么样子,总是幻想的多姿多彩。但是发现,生活就是一个不遵循你的幻想的东西。你无法捉摸什么事情会发生,什么人会出现,什么人又会离开,什么目的能达到,什么事情你达不到。我也有着压力,一边抵抗着新环境的陌生感的袭击,一边担心着家里老人身体状况,一边学习着与人社交,一边还准备着自己升学的压力

......

从家里来北京学习差不多也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第一次离开家独立出来这么长时间。说是想家吧,但是因为新鲜感还未过,仍旧还未产生什么想家的感觉。回家只是父母觉得是时候回去看看病重得爷爷,也是觉得怕我想家心里难受,就安排我这次回家之程。

其实说不激动吧,也是装作自己很坚强。

刚上飞机,关机前和北然报了个平安,目光看到了苏雅的聊天框,内心多少有些纠结,最终也是横下心置之不理。

熟悉的失重感,熟悉的耳鸣,经历了几个小时到达了那个我熟悉的城市。

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找到了来迎接我的父母。

还是那副熟悉的面容,但我看到他们脸色,发现了几许劳累的痕迹,也感觉他们在这几个月时间内又变老许多。也没有多想,只是归结于太久没见他们了吧。

爸爸妈妈看到近两个月没见的我,也是喜形于色,尤其妈妈,嘴不停的问着我学习以及生活上的小事。爸爸则是开着车,从后视镜慈祥的注视着我。

我也是刚回来,那股熟悉的感觉令我忍不住向他们展现,这一段时间我成长了多少,有多少进步,经历了什么事。

无不表达着:我已经长大了,你们放心我吧。

话题兜兜转转又到了爷爷身上,妈妈语塞一顿,缓缓低下头不知道怎么回应我刚刚问道的,“爷爷身体怎么样”。

我看到后视镜中爸爸的目光也多了些许难以言述的东西,但他俩又很快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含着一抹我读不懂的笑说道:

“人家觉得自己身体好多了,早就出院了。”

我那时也不懂这句话什么意思,含括着什么讯息,只是傻呵呵的觉得这是一个好事,也没往心里去。

我爸爸接过话茬,“你爷爷可是想你了,天天念叨你,问你情况呢,你可得好好弄个好大学,不然辜负了你爷爷病这么重还想着你的这份心啊。”

“哎呀哎呀,我知道啦,我现在可努力着呢,天天背几百个单词,我都吐了。”

“让你早早不开始背单词,后悔了没?后悔就回来参加高考,顶多复习一年,也没啥。”

“我就说我现在学的累呀,哪里有后悔,这不是也进步的嘛?”听到这我有点不开心的顶撞了一句。

“我们就怕你出去毕业不了,以后没文凭啊,起码在国内,高低都能上个大学能有个毕业证,你要是出去有了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啊。”妈妈语重心长的和我说道。

“你不在这段时间你妈操心你操心的都快成精神病了,你也别顶撞你妈了。”我爸爸也是前面吐槽了一句,看样子我这段时间不在,我爸爸受了挺大的委屈。

车里氛围随着这几句调侃,也算是和谐不少。

“哎,我妹妹哪去了?”我把憋在心里半天的疑问说了出来。

“她啊,现在在你爷爷家等你呢,咱现在先去那,见见人家啊。晚上和人家一起吃个饭,你陪陪你爷爷。”我爸爸回答道。

想不到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见爷爷,心中有些期待,但也有点害怕去见他老人家。

看着窗外变幻的景色,也是逐渐陷入回忆。

......

“爷爷爷爷爷爷,我被别人欺负了....“

“多会的事啊,被谁欺负了,敢欺负我孙子,为什么欺负你啊!?”

“就下午在幼儿园里....他,他抢我玩具还打我...”

“这还是个事了?走,咱们找他去!”

......

“爷爷,咱们去人工湖捞鱼去呗。”

“里边不让自行车进去啊,我走不了那么远,腿疼啊。”

“不行不行,爷爷陪我去么。你看我一个人去丢了怎么办呀。”

“好好好,我这老腿晚上又要疼咯。”

......

“哎,爷爷,我这星期零花钱花完了。“

“你每星期不省得点花,以后上大学怎么办呀。”

“主要是什么吧,我现在比以前能吃好多,能吃一上午东西,我爸妈给的钱只够我以前那个饭量啊。”

“行行行,你长身体要紧,要多少啊。”

.....

“哎你看我孙子越来越高了,现在是我们家里最高的一个!”

“什么呀,我记得爷爷以前也很高啊。”

“爷爷老咯,慢慢都驼背萎缩下去咯。”

......

“哎,孙子,你看爷爷现在头发都掉的一片一片的,我就直接全剃了。”

“这哪行啊,一下精气神儿全没了。你看以前那大背头多显年轻啊。”

“爷爷老啦,要什么年轻啊,过一两年就进棺材了。”

“你看每天就说这有的没的,就瞎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爷爷你别乱动,我扶你起来咱们坐一会吃饭了。”

“呼呼呼...”

“嗷嗷,您说这枕头有点低啊,我再给你找几个去。”

“呼...”

......

已然站在爷爷家门口的时候,我的心脏不争气的跳了起来。那种极具的不安,还夹杂着不敢去面的一种恐惧。

我一下子把刚在车上那轻松的心情,还有刚刚回到故土的熟悉感,尽数丢掉。满满的不安充斥在心间。

推开门,看到那些一张张熟悉的温馨的面庞,我心里暖暖的。那是来自亲人们的温暖,抚慰着我心中的不安。

今天家里人很齐,除了每天都很忙的姑父还有已经上大学的姐姐不在,今天都已聚齐。他们看到我的回来,眼睛里也都是写满了高兴。和他们寒喧了几句,就几步并为一步奔向卧室去见爷爷。

爷爷虚弱的躺在床上。床头上放着呼吸机,连接着一个气管通向爷爷鼻孔;他嘴唇无力的长着,一丝红色也难以寻得,只能看到尽是龟裂的纹路;他眼神无光,只是呆呆的望着前方,感觉不到一丝的情感波动;脸上的眉毛,头顶的头发都已尽数脱落,露出那病态的白色还有一块块的斑点。

他穿的很少,我记得不久前的爷爷还是那个胖乎乎脸色红润的小老头,现在因为病症的折磨,一两年的时间爆瘦了七十多斤。身上的皮肤松垮垮的耷在骨头上,没有一丝肉感。因为糖尿病的缘,身上的肌肉也逐渐缺乏了活力,不在有丝毫的能量撑起自己,日常的生活行动只能靠着别人的帮忙才能维持。

我慢慢走近他,静悄悄的走向他,每近一步,鼻头变得都更酸一点。我看到,爷爷的喉结无力的滚动着,吃力的做着吞咽的动作,发出巨大的声音。他的额头紧皱着,仿佛几下吞咽的动作牵扯到了他身上其他的伤口。

我已然泪目,泪水悄悄涌出。

我跪倒在他床边,不知该做什么能去缓解他身上的痛楚。双手拭去眼中那抹水雾,紧紧抓着床沿的被褥去看着他。此时的我好无助,我真的不知道该去做什么。看着他那双眼睛中自带的朦胧,心脏更是刺痛。

“爷爷...爷爷?”

我有点沙哑的呼唤着床上的老人,喊完之后上牙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心中期待着我那记忆中拥有那高大的背影的人,能轻轻的回应我一声。

终是期待,他还陷在自己的昏迷中。一点也没有听到,那个视他为英雄的孩子。

爸爸悄悄的进了房间,看到了一边跪下的我,还有仍旧保持昏迷的爷爷。心里也是悄悄叹了口气。

他站在我的身边,什么也没有说,也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爷爷。

能感受到夏天的风很舒服,从微微敞开的窗户中钻了进来,轻抚着祖孙三代人。一片云朵被清风轻轻推离,一瞬家,属于那夏日那温热的阳光直射了进来。

似乎是阳光的作用,它驱散走了爷爷眼中那几许的雾霭。

爷爷忽然慢慢的扭过头,看了一眼跪在一边的我,还有一旁沉默的爸爸。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喉结的动作也逐渐小了下来,呼吸也变得有所规律平稳。能看到这幅苍老且残破的面孔上多了几许宁静。

房间静悄悄的,只剩下肆意乱跑的阳光,还在运转的呼吸机,还有那平稳规律的呼吸声。

看着状态平稳下来的爷爷,爸爸突然拍了拍我肩头,示意我和他一起出去。

刚出门口我爸爸开口了:

“刚刚估计醒了一下,看到咱俩都在就又放心睡了。”

我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心里总是糟糟的,乱乱的,也是很压抑。

一家人坐在一起,把正中间的位置留了出来,那个位置属于我们家的主心骨,我的爷爷。

看着那个位置我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即使大家再有意的烘托气氛,我心里,还是被那吃力的滚动着的喉结牵引着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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