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呆了一个星期,每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去爷爷家,在他清醒的时候不厌其烦的陪他说说话。叮嘱他每天按时的吃药,叮嘱他好好的吃饭。或许在我的陪伴下,一种他逐渐变好的错觉在我脑中浮现。
他一天比一天的状态好,能时不时的和我说说话,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自然许多。不再是像我刚见到他那样混混沌沌的,也不在像刚见时那样虚弱,一切的迹象,都在变好。
坐在爸爸开往机场的车上,我看着公路外那一片片野地,心中也是一阵荒芜。
是再次离别带来的那种落寞吗,还是我在可怜我的行李箱又得回到那个有些脏乱的宿舍。我并不知道这个烦闷的缘由是什么,只能任凭其在我脑中发酵。
到了机场,刚下车爸爸就点起一支烟,看着烟盒若有所思的看向我,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问我:
“你现在还抽烟吗?”
我原本想像以前那样,继续随便糊弄过这个话题,但是那句“我早就不了”怎么也长不出口。因为我们都心知肚明我是不是还在抽烟,只是此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爸爸会突然提起这个事。我也想好了,也是人生第一次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
“还好吧,抽的不多。”
爸爸眼神很复杂,远远不是我能看懂的,只见他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淡淡的点了点头,接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然后从车的后备箱提出我的行李箱,带着我向前走着。
他背朝着我,我不知道他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传来一句略带玩笑性的话:
“你现在要还是装着打火机的话趁早扔了吧,被安检发现多尴尬啊。”
我连忙接到,“我这次回来就没怎么抽过啊。”
我说的这句话也是假的,我已经习惯了在难熬的深夜中吐出胸中那难以消化的情绪了,怎能轻易的去停止这种爽快感。而且,真正帮我度过那难以忍受的心闷的,也只有那淡蓝色的尼古丁了。
期间再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就这么无声的向前走着。
爸爸陪同我换了登机牌,在我排队的时候,终于又开口了:
“钱不够和我说,在那边照顾好自己。”
其实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发现我还没有长大,我还不是足够的成熟,其实我并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未来各种的离别。我还会因为那简简单单的一句关心而弄酸鼻尖,还会因为那厚重但却饱含温暖的眼神而备受宠幸。
我抿着嘴笑着点点头,说道:“这肯定啊,肯定得给自己弄的好好儿的。”
爸爸沉疑了一下,说:“马上就考试了,有把握吗?如果坚持不下去就回来吧,再差点也能上个大学,我们真不放心你自己。”
我还是秉着那副笑脸继续说道:“这自然是有把握啊,我都那么认真的学了。况且我现在都这么大了,哪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呢。”
这回爸爸并没有再说什么,继续拿那份厚重的目光将我从头到脚的又看了一遍,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中国学生都读过那篇课文,就是讲述父亲的爱是厚重的,他并不会展现出来,只会在转角的时候仔细的看看你。
我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爸爸一步一步走远,走到那个拐角处驻足看向我。
是的,那篇课文一直没有欺骗我们。我等到了,我鼻尖仍旧发酸的看向那道身影,我心里真的很受温暖,跟他招了招手。
他也是在远处含着笑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消失在那个拐角。
心中的酸楚感一直难以消化,在候机厅的吸烟室里,想从那烟雾中寻得一点帮助。亲人的力量真的很强大,能让我感受到那难以显形的安全感。
......
我在飞机上坐了一个简短的梦,梦到了她,她跪伏在地上哭泣着,不知因为什么而难过,只看到身旁的玫瑰花丛被她的眼泪打湿,只看到叶子在她的眼泪滋润下疯狂生长着。是对那次决定的后悔吗?我不知道。还是只是那些我还在的日子,她需要我时的痛楚。我也不知道。我只看到她现在很难过,她的膝盖也被周身的玫瑰花丛刺破,鲜血不断的淌出。我多么想伸出手将她拉起,拉入我的怀中,我犹豫着向她迈出一步,两步,三步......从一开始的犹豫逐渐加速,成为了奔跑,当我站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抬起头看着我,那张熟悉的面庞上依稀带着泪痕。我还在犹豫是否要伸出手时候。
我醒了。
再次经历那一起一落的失重感,还有两个多小时的地铁,我提着行李箱回到了我的安全屋,我的宿舍。
还是那熟悉的味道,在这诺大的城市之中属于我的落脚处,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想必也是去上课了,这也算是我头一次回宿舍没有发现梁程。
我在属于我们四个的微信群发了条消息:
“龟儿子们,你们的皇帝回来了。”
李梓豪第一个回复我消息的,简单明了的发了一句,“撒比”。
这兄弟一看就是没好好上课偷玩着手机,回复我消息的速度这么快。
紧接着梁程就发了一个消息,“老七买点小凉菜买点小酒,我晚上报销,兄弟们我晚上要和你们说个大事!”
我看到这也有点好奇,在我印象中的梁程乐呵呵的对于他来说仿佛没什么事情是特别重要的。在他的日常生活中,哼小曲儿,抽颗烟,还有跟我们讨论那些漂亮的小姑娘是必不可少的日常事件,就再没有什么其他大事儿了。
这么主动的献殷勤说是报销买酒买菜,说是要我们听他讲大事儿,我内心也满是好奇。
我随便回复了一下,就跑去超市买了一点绝味鸭脖的鸭货,还搬了两大箱子啤酒。看到小卖铺卖烟,又买了两盒烟,一盒是白盒泰山,一盒是软玉溪。白盒泰山是梁程最喜欢的烟,软玉溪是李梓豪的最爱,俩人有的时候因为两个牌子的烟的好坏都能理论半天。
费劲的把东西搬回了宿舍,在床上无聊的等待几位狐朋狗友的归来。突然走廊里传来一阵轻松的口哨声,我一下子就猜到是谁回来了。随着门被重重的推开,一个身影也是大刺刺的回来,随机证明了我的猜想是正确的。
“哎,老七,你知道是啥不。”梁程一脸激动的朝着我走来,小眼睛里面聚集着兴奋的光芒。
“卧槽我能知道你个狗想说啥呢?反正知道你要报销,一共花了二百多快三百,还给你俩一人买了一盒烟。别比比那不好使的,赶快报销。”我也懒得猜他的小心思只是管他要这账。
“卧槽,咱是兄弟吗?你就这么在意那几个钱不顾兄弟的人生大事吗?”看我没有接他的话梁程也是一脸不爽。“得得得,这三百块钱买兄弟们一晚上,听我小程儿讲故事。”
“我靠,你这到底是发啥春啊,整这有的没的?是把哪家姑娘祸害了啊还是咋的?”我有点吃惊,平常梁程也算是铁公鸡了,这第一次这么大方请客。
“哎,七啊,我给你讲....”
“我不听,我现在听了一会就没下酒的故事了,你先省省口水一会再开始你的小故事吧。”我虽然好奇,但也没好气到着急,正趴在床上和我亲爱的北然聊天,想办法撺掇她出来过夜晚上不回家。
“七,你真特么不是个东西,真狗呢。”梁程一边闷闷不乐的骂着我,一边打开着啤酒箱子。自己也倒是痛快,打开一罐就一饮一大口。
我也是有点吃惊,这家伙今天破天荒的铁公鸡成精,连喝酒都这么痛快。以往的梁程,喝个酒都得别人三劝四骗的,今天这么爽快啊,今天这事对他影响这么大吗?到此为止我内心更是好奇了。
第二个回来的我原以为是李梓豪,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刘浩。还是那副小白脸的装扮,进来看到我也是开心的说道:
“哎,七啊,你回来啦?”
“仙儿,你这整的就跟守寡的老娘儿们一样,恶不恶心人啊。我也回宿舍了,你咋不问问我呢?”梁程也是坐在旁边吐槽着刘浩。感觉梁程每天的日常生活就是吐槽和抓讽宿舍除他自己以外的三个人,根本不需要队友。
“我靠你个狗东西,哪也要填上个你。老狗你说晚上说事儿,到底是啥事啊。”刘浩显然也是习惯了梁程这有的没的吐槽,也是好奇他今天的铁公鸡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咋就这么沉不住气儿呢,多大个人了,宿舍数你月份大呢,一点也不沉着。”梁程手里夹了根我给他买的泰山,也是老气纵横的数落开刘浩。
刘浩也是不甘示弱,开始了与梁程的对喷模式。
其实我有的时候挺好奇梁程的语言功夫,是什么经历让这个年纪的小孩有了如此高的情商,又在嘴上功夫了得。行为处事及其圆润,有的时候在我们几个里真的算是独当一面的人。
令一点让我赞叹的是,他所称为自己说烂话的本领,叫做语言技巧。说他自己纵横网络十几年,玩游戏逛微博,一手键盘打开麦克风就无敌手。
俩人在那有的没的扯着犊子,相互针对着对方,好不热闹。但是明显的感觉到刘浩越吵越气势弱,越吵词儿越干巴,于是干脆就坐在椅子上喝水休战。抬起头看在上铺一边一直偷笑的我,也是冷哼一下,抬手就给我竖了个中指。
我这一下就忍不了了,“马的刘浩儿,你俩吵你俩的,我就旁边听个乐呵,还非要把我拉进战火啊,你是不是真有点欠儿啊。”
刘浩也没有理我,继续朝着梁程说道,“你真特么就是长了一张铁嘴。”
梁程不免有点小得意,“你要知道这张嘴之前嗷。我这嘴直连个听筒就能当电话了,贼好使。姐姐妹妹都喜欢我这张小嘴儿呢。”说着说着就开始了他的黄色笑话。
正当两人休战之际,李梓豪也回来了。看了我一眼还有休战那两人也是有点发笑,但转眼又看向梁程,问到:
“哎兄弟,你说那事儿是啥啊。”
整个宿舍四个人,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在好奇铁公鸡为什么拔毛了。
梁程现在也开始了卖关子,点起根烟,嘿嘿的笑了一下,开始收拾开那些小菜,说道:
“不急不急,故事太长了,给兄弟们喝会,边喝边讲奥。”
简单的拼凑起一张“饭桌”,就是几个大箱子上面铺了几张白纸,把我买来的小菜往上面一放,就变成了我们的酒席。
几个人倒也是爽快,连干了好几瓶,每一瓶的酒词儿都不一样。酒词儿自然是最能说的梁程组织的,说是,“第一瓶儿敬刚回来的老七,哎喝”。就这么一瓶都下去了。
“咱第二瓶呢,敬这个407宿舍,是这个宿舍让哥儿几个能坐一块喝这顿小酒儿,来,干了!”
“咱这第三瓶儿呢,算是过几天豪儿和仙儿的送别酒奥,这俩崽子下星期都回家呆几天,都是想妈了,来,提前先敬一个。”
听了这话我才知道,李梓豪和刘浩两个人过几天也要回一趟家。不过想一下也觉得这其实很必要,大家也都是第一次出来独立生活,已经出来了两个月,多少回去一下也不为过。
李梓豪往嘴里扔了个花生米,说道“你这狗东西还要卖关子吗?要说啥事赶紧麻溜儿的说。”
梁程嘿嘿一笑,脸上罕见的能看到几分羞意,说道:
“我女朋友下星期来这儿集训几天。”
我们仨原本瞪大了眼睛准备听点精彩故事呢,没想到就这么一个普通的事情,一下浇灭了我们原有的好奇心。
刘浩更是明显,“我靠我以为啥大事呢,以为你给哪个姑娘肚子搞大了,管哥儿几个想想办法借借钱呢。而且,谁没个女朋友啊,我女朋友还美国呢,冬天就回来了。”
这下只剩下我和李梓豪吃惊了,我俩这才知道,每天两个不着调的,混迹于花红柳绿小树林儿的人,都是有女朋友的。尤其梁程的女朋友下星期就要来了。
梁程一脸正经的说,“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这女朋友可是我认认真真处的。也还是个雏儿,这么长时间了一直也不舍得,这回高低给她办了。”
梁程和我们说完,转脸又一脸淫笑的看向我,“来,七啊,分享点第一次小经验,小程儿我多少有点紧张没应付过这阵仗。”
我这一下有点不乐意了,“这我哪有什么招儿啊,你得问经验最丰富的仙儿,人异国这长时间都坚持下来,走之前没发生啥我信也不信。”
我又成功地把话题扔到了刘浩身上,这下好了,梁程又缠着刘浩分享他的故事。但是刘浩开始了自己的自作神秘高深,总是说一点藏一点,戏弄着梁程。
我们仨其实也好奇李梓豪的故事。毕竟这位一看故事就很多的小大哥的人,肯定也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情感故事,但是从未听他提起。凭借着几分醉意,大家都是吵着闹着要李梓豪讲讲自己的故事。
几个人也是热闹,纷纷讲起来了自己的情史,自己的女朋友什么的。
轮到我的时候,我顿了顿,属实不知道,对于她,我该怎么张口。
毕竟今晚的故事,大家仅仅停留在美好的例子上。我这失败的这么彻底的例子还是藏着掖着吧。
看着他们几个都带有几分醉意,拿着手机比着谁的女朋友更好看,我也是心情从家来这之后第一次感到放松。
仔细想想有的时候,真的羡慕他们这些,异地还维持着彼此最纯真感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