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阿兰处得知了池边男子的种种怪事,综合起来,慕容心间隐隐得出了一个结论,便差遣一名铁卫展开调查。
这日午间闲暇,慕容鬼使神差地又朝那碧龙池走去,渐近之后,一段悠扬小曲便灌入耳中,她行至池边,更恍惚出神,心思完全沉浸在旋律之间。
直到一曲毕,方才反应过来,不由心显诧异,暗道:‘这家伙一个大男人,琴技竟未在阿兰之下,可真是古怪之人。”
男子似乎早已注意到慕容,只一抬眼,便朝屋内走去,行至门边,便听得慕容道:“你可有这般厌恶我?”
男子驻足,道:“奏乐乃兴致所然,我不想奏,便不奏了。”
此后,慕容每日午间便前往池边,而男子亦如当日,一曲消去便退入屋内,也不知是被慕容的出现一扫兴致或是本意如此,半季悄然而过。
这日,慕容如常回到府中,刚进大厅,阿兰便迎了上来,笑嘻嘻道:“可是又去寻那妖怪啦?”
这半季里,阿兰与慕容的关系增进不少,二人颇合得来,亦相谈甚欢。
慕容美眸瞪了她一眼,并未回话。
阿兰见状,笑道:“我的慕容小主子,我看你是着魔咯。”
慕容一顿,反问道:“何为着魔?”
阿兰便道:“你且瞧你每日都要去见那妖怪一面,可不是着魔被他迷了去?”
慕容哈哈笑道:“他?就凭他?”
阿兰亦不反驳,只道:“既如此,打个赌如何?”
“怎么个赌法。”
“你明日半步不得出门。”
“好!”
慕容不假思索便答应了下来。
翌日。
夜里。
慕容如约,整日半步不曾出门,只是此时,心间却是极其难耐,一股说不出的愁闷在心中泛起不去,时而在房中踱步,时而至厅间饮上两口小酒,时而又至庭院仰望朗朗星月,就是静不下心来。
从廊道穿出庭院,迎面便撞见了梳洗过后的阿兰,慕容脸色一变,定了定神,道:“如何,我今日可是半步未曾踏出府中。”
阿兰摇头笑道:“恩,倒是如此。”
说着又提起纤指,点了点慕容胸前,继续道:“那么这呢,心里可曾好受?”
慕容一顿,阿兰从其边上走过,道:“你策马横枪许是无数男人亦不可及,只是这男女之事,却只如你此刻的心一般脆弱,我看,你是对那顾青阳产生爱慕之情了。”
站在庭院的慕容愣了,许久许久。
在自身的实力与家庭的庇护下,她早已习惯了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感觉,一副独行的性子更是明显,她又何曾想过,所谓的男女之情?
此时念及此处,不由想起曾经别人与她说的一句话,‘纵能长生,不能与所爱之人有所牵绊,又有何意义。’她当时还不屑一顾来着。
晚风拂过,一抹清凉将慕容从沉思中带了回来,心间愁闷的滋味生起一丝甜蜜,转而又似乎化作无尽愁苦。
夜色之下,这名以尊严活得胜过无数男人的女子,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熠熠光芒的眼眸下,那一抹弧度,比半轮弯月更加出彩。
天际白芒映入清晨,朝阳尚未升起。
幕府之中,阿兰的房间。
绕过屏风,妆台其边,一张温床。
温床的幕帘之后,阿兰秀眸闭起,呼吸平缓,一抹香肩露在红衾之外,肤若玉脂又显雪白,若有男子见着,怕就要邪念生起。
而与她同枕而眠的慕容虽不失色于她,却是少了那一份撩人心魄的妩媚。
话跑偏了,阿兰虽睡得香,枕边的慕容却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幕帘之上,亦不知在想些什么,密集的秀睫之下隐隐有一抹黝黑,想来是一夜未眠。
忽的,她豁然坐直身子,披上外衣,推门而出。
走到自己房中,一道身影似乎在此等候已久。
见慕容推门进来,黒骑铁卫双手捧着一折纸卷,递了过去,恭敬道:“主子,大致都调查清楚了。”
慕容恩了一声,接过纸卷,当场将内容阅了一遍,脸色阴晴不定,最后点了点头,利用烛火将纸卷化为灰烬。
铁骑上前一步,道:“主子猜想不错,此人确实为龙族余党,是我等自行取其性命还是通知……”
慕容心间一紧,冷声道:“你无需插手,我自有决断,此事不可外扬,包括我的兄长。”
铁骑一怔,张口欲言,又听得慕容道:“辛苦了,你且歇息去吧。”
铁骑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容,还是点头退了下去。
慕容叹息一声,走到窗边,蒙蒙亮的天空突然下起哗啦啦的大雨。
“难得心动……”
青雨洒下,在碧龙池中密集地泛起道道涟漪,水过之处传来嘀嘀嗒嗒的声响。
池边岸处,那身着一袭湛蓝绫罗裳的女子静静站着,油纸伞替她挡去了漫天细雨,而她的目光则留在池中闲庭上那布衣男子的身上。
耳畔的曲调悠扬而过,在雨水散落的声音下浑然天成,宛如融入自然。这等琴技,当世几何。
半曲辗转,戛然而止。
布衣男子双手抚住细弦,举目望向池边女子,眉间轻皱,还是道:“我这有一许凉亭,姑娘若不嫌弃或可前来避雨。”
蓝裳女子轻移玉步,这段路不过几丈,却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男子身边,道:“我该说过许多次了,我叫慕容。”
男子置若罔闻,指尖跃动,正欲再奏弦声,又听得身旁女子道:“顾青阳。”
男子看了一眼慕容,只见慕容轻声一笑,继续道:“想不到你竟是这芙蓉城的开城元老。”
男子心间一震,脸上却摇头苦笑,道:“姑娘可莫拿我开起玩笑,这芙蓉城年岁少说亦有三百载……”
慕容露出饶有深意地目光,一双锐芒盯着男子,插嘴道:“那又如何”
男子指尖轻挑,一段悠扬曲调又弥漫开来,充斥在碧池之上。
“姑娘信奉轮回?”
“对你我来说,世间轮回,怕不过讽刺而已。”
“……看来姑娘已经知晓许多事情了,那么此行目的,可是要杀了我?”
“顾公子何以有此念头。”
“你慕家寥寥几人,为己私欲却灭我全族,你不觉得这话,才是对你自己的讽刺么!”
慕容看不见低下头去的顾青阳此刻是何面目,只是她心中无愧,自能坦荡道:“若我说,对你族群赶尽杀绝的事件,我丝毫未曾参与你可相信。”
琴音又一次中断,顾青阳仰首,闭起双眸,道:“何必再惺惺作态,要杀要剐请便。”
“为何你一定认为我是来取你性命的呢?”
“你慕家与我龙族,难道还有余地么?”
“没有么?”
“那你此行的目的何在。”
顾青阳此话过后,人声消去,嘀嗒嘀嗒的雨水落在地上更显跋扈。
突兀的声音萦绕了好久,正当他踌躇不解时,一股温热从背脊传来。
竟是慕容从后将他拥进了怀中,“我想,我只是喜欢你罢了。”
……
“你为何喜欢他?”
幕府之内,阿兰在庭院处的青桑树下,拾起一片青叶,问道。
慕容坐在树根前,轻饮一口醇酒,入眼处便是深夜的月色,“不是你说我喜欢他的吗?”
阿兰理了理边上的泥土,笑道:“我只看出来你喜欢他,却不知你何时,为何喜欢他。”
慕容若有所思,片刻过后,看着阿兰。
阿兰一顿,道:“怎么?”
慕容笑着道:“兴许是因为他的琴技吧,会弹古筝的人,总差不了哪去。”
阿兰愕然了半响,才道:“你好像对琴弦乐理颇为喜爱,看来里边有故事哦。”
慕容笑而不语,阿兰追问道:“不能说么?”
慕容摇头,转移了话题,道:“如何讨男子喜欢,不如你教教我。”
阿兰一脸错愕,道:“我?我能教你什么?”
慕容嘴角一撇,道:“少来,到我幕府提亲的人还少么?”
阿兰掩嘴轻笑,反问道:“那你为何不将我嫁出去?”
慕容哼了一声,道:“这些个凡夫俗子,怎配得上你。”
阿兰咯咯直笑,正欲说些什么,忽然传来一阵擂鼓震天。
“咚咚咚”,突兀的鼓声震彻天地,惊醒了熟睡的人们。
幕府里的家仆婢女亦是如此,一时间纷纷走了出来,疑惑地看向慕容,却无一人胆敢过问,只得低声议论。
阿兰与慕容交情极好,自不忌讳,便将他们的心中疑惑问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四名铁骑各自赶到慕容身前,只见慕容略一点头,他们便掠出了门外。
阿兰更加不解,道:“到底怎么了?”
慕容叹息一声,眉间深锁,道:“他来了。”
阿兰皱起眉头,显然是不解:“谁?”
“一个不招待见的人。”
闻言,阿兰自知多问无益,忽的,慕容却是转过身子,一脸肃然地看着她,道:“我离去的这些时日,幕府便交给你了。”
阿兰愕然,问道:“你?去哪里?”
慕容摇了摇头,径直赶到马房,骑上她那匹白毛骏马便策动缰绳穿出了大门,临行前对阿兰嘱咐道:“你将你我的关系给他说清楚,他定不敢对你怎样,照顾好自己。”
望着慕容没入黑夜的背影,阿兰复杂的脸色,忽然一松,随即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芙蓉城正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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