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织田作前去看望咲乐他们的一个时辰前——
*
蔚蓝色的海波微微荡漾着,那清透的海水泛起的涟漪在阳光下拥有着闪耀的光。
一艘小小的观光船穿过了这一片充满阳光的海域。
船上的人不是很多,但——
“安吾君。回到自己岗位后感觉如何呢?”
森鸥外微眯眼眸,目光玩味,笑吟吟地询问站在桌旁、额冒冷汗的坂口安吾。
“…………”带着圆框眼镜,学者面貌的男人没有说话,推了推眼镜框,有些紧张的垂眸。
“黑手党先生,请不要欺负我们的年轻人啊。”
森鸥外的对面,隶属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唰——”的打开了扇子,遮住了嘴角,镜片下锐利的眼神与森鸥外对视。
眼神交锋间,各自都在脑海中反复模拟下一步应该走的棋子。
黑手党与异能特务科的关系不好,这次的会面就像是在刀尖上走路一样危险。
坂口安吾有些担忧的望向远处的海岸。那里静候着两队人马。但凡己方的人有所差池,两方的队伍便会迅速开始交战。异能特务科同港口黑手党。两大势力的对决下,横滨这个城市就……
“哈。安吾君好歹也是我欣赏的人才呢,我怎么可能会做出什么事情呢?”森鸥外挑眉,屈指敲了敲木制圆桌。“何况今日的交易是异能特务科先邀请我来的哦?唉~这里没有商店,我都不可以帮我的爱丽丝酱买冰淇淋了~”
种田长官隐藏在扇子下的嘴角微抽。
你好意思说?
明明几年前就打异能许可证的主意了吧,虽然可以看出来mimic这个“危险因子”是森鸥外设计引进来的,但是此事又偏偏不可以放在台面说,还必须有求于港口黑手党。
啧,老狐狸。
思及此,他收起了扇子,开口道。
“啊,没有商店确实可惜极了啊,我还想带上一些这里的特产回去送给下属们。”
种田的语气意味深长,表情却像是讲玩笑话一样,“如果我拿下黑手党首领的项上人头,那倒会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呀,是嘛。如果是我,也会对取走长官的脑袋这件事感兴趣的。”
坂口安吾:“…………”
二人几乎同时挥手制止了身后躁动的几名下属,露出了相似的笑容看着彼此。
坂口安吾:“………………”
“开始交易吧。”安吾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分割线乌拉~——
*纯白空间。
罩着斗篷的男人站在昏倒的月见和一众睡去的孩子面前,沉默的看着赤染月见的面容。许久,他伸手抚上少女的眼睑,一触即分。
“可以醒了。”他打了个响指。
……
……
少女猛的睁开眼,赤瞳中一片清明与机警。她看着前方悄无声息站着的男人,眼神有些复杂。
“时间过去了多久?”最后,她这么问到。
“啊,我还以为你会问一些其它的呢,小姑娘。”上村十夜抽出他的那把剑仔细的上下观察,却还是回答了月见。“外面的话——应该是一天了,你那个朋友大概就快死了。所以你该出去了——哦,记得带上这些小麻烦们一起。”
月见已经站了起来。
纯白空间的某处泛起光亮——是上村十夜给她开辟的出去的道路,而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五个孩子正睡得平稳。月见沉默了很久,抿出一条平直的唇线。在带着孩子转身离开的前一刻,少女还是转头看向身后那个默不作声的神秘男人。
“之前……为什么会提出这个交易,上村先生?”
“这个嘛……”男人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半抬头的动作间,月见眼尖的再次看见那抹晶蓝与脖颈处的深痕。
……耳钉根本就是这个人的吧……但是那个痕迹是什么?她挑了一下眉。
上村十夜突然叹了一口气,看着月见也不由自主的屏气凝神起来。
“……”
“……”
“大人的想法麻烦的小鬼就不要知道了,小心耳朵一不小心就腐烂了哦……帮你们送到那里,不用谢了——”
“喂你——”突然这么敷衍的恐吓小孩子都不会相信啊!!
一瞬近身的一踹将少女的身影推向了出口,五个孩子也一并被他传送向安德烈所处的地点。
“后会有期。”
上村十夜放下了兜帽,神色变得淡漠。
一幅幅画面突然显示在他的身前。
落日的光辉下,白发男人和红发男人的身躯同时向后倒下,鲜血从二人胸口的布料淌出。
……
“希望你可以赶得上吧。”
他不再继续看,伸手拂去了眼前的画面。
钟表转动的齿轮声渐渐流淌。空茫中,一声极低的叹息传来。
“……所以,安德烈,早就说过了啊,你的理念确实无聊至极、无趣至极——但是,你所追求的灭亡,不、应该说是‘灵魂的安息’,也确实——让人羡慕极了。”
现在,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友人,就真的一个都没有了。
不负旅人之名啊——
哈。真讽刺。
……
……
————我分————
关于“交易”的事,发生在她破开上村十夜的力量壁垒前。
彼时,二人的气氛颇有种剑拔弩张之感。
在看到那辆绿色公车驶入停车场后,少女的额上不禁沁出冷汗,她扭过头,绷紧了肌肉,艰涩的开口。
“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要太暴躁啊,这样可是找不到伴侣的。”上村十夜轻松的挡下月见裹挟力量的侧踢,“不能太早让你过去的哦,你会改变局势的。为了帮助一下友人,我可是难得的使用了一下卑劣的小手段——谁让他偏偏只看中了织田作之助呢。是吧?这个名字?”
上村十夜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对上月见,他只是不偏不倚的在少女即将突破结界时缠住她,有意的在拖延时间。
“居然是为了织田作……为什么……是了,安德烈·纪德要利用他的羁绊让他妥协从而达成愿望,那五个孩子就是关键点——那么?!”少女低喃,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与此同时,脑海中先前的疑点的答案渐渐浮出水面。
先前,她曾想过首领在下的一盘棋子——以太宰、织田他们为主力军,她为牵制某事物的一员,被派遣出差而来防止让棋局结果变动;
再先前,她感觉到森鸥外派遣她与织田作的举动都与mimic有所关联;
mimic从进入横滨,攻击港黑——他们调查得无比顺利——双方顺理成章的交战——还有,被当成棋子牵制主将的她。
“森鸥外么——你们的首领?他会对异能许可证感兴趣的。”千叶说过的话突兀地浮现在脑海中,赤染月见因而猛的惊觉。
她早就身在棋局之中。森鸥外最后的目的是对港黑大有益处的异能许可证!所以,倘若他早就有所谋划将mimic引入横滨,通过去除mimic这个危险组织从而在异能特务科获得异能许可证。那多数疑点也就不复存在了。
“看来你自己想通了什么。”嘶哑的声音突然响起,“看明白了什么?——是关于你的友人注定会死的结局?”
“闭嘴。”少女目光沉沉,吐出了一口浊气,“如果你此次的目的是让织田作看到什么后足以去找安德烈·纪德寻仇,以此满足你的友人‘战死’的愿望。那么,你确实算不上参与了正式战局。但是——”
“我会是一个变数。”无论如何,织田作不会死。
话音刚落,眼瞳周围微微发烫,那是她将要开启梦石的第三个用处的前兆。
第一层为读取记忆,第二层为消抹记忆,第三层为——编织梦境。梦中发生的一切,也会反噬到过梦之人的身上。在被b党的人困为俘虏的那一天,这个能力初觉醒。因为自身能力不足而导致双眼失明了一个月的代价,并非不可承担。
“要放底牌了吗?”少女的眼睛处传来一种危险的气息,上村十夜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的赤瞳,轻笑一声,“会付出很大的代价吧?——赤染,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
“做个交易吧——或者说,和你打一个赌。如果你成功找到了出去的方法,在之后,我或许会帮你一把也说不定。”
身影气息像雾一样飘散不见,男人的消失暂停了赤染月见的动作。
“……”她猛的闭眼遏止住能力的释放。
可、可恶。
反噬了。
……
……
最后还是找到了出去的办法。伤口处流出的血同被她砍了一剑的男人的血混合,像硫酸腐蚀地面一样融开了空间。
这着实奇怪——她的血同那个人的有什么奇怪的能力吗?
……
上村十夜的空间有着调节时间的能力,月见在里面耗了那么久,外面那辆小公车似乎才要开动。
眼尖地看见了车窗处露出的熟悉的脸,月见瞳孔紧缩,闪身接近。
车内的孩子因为看到她的出现而重新绽放出希望的苗头,同时,织田也从二楼一跃而下。
……
……
月见其实是发现了公车司机拿出的引爆装置的,但是这种情况下,怎么可以退却呢?如果她全力爆发,组成的能量罩也可以勉力带着五个弟弟妹妹抵挡一次爆炸。所以即便是听见了织田撕心裂肺的大喊,她还是毫不犹豫的触及到了落锁的位置。
如果在之后……她没有及时醒来,织田也会去找安德烈·纪德的吧……那一切终究回到了预想中的那样。
所以,抱歉。
……
爆炸发生的前一刻,怀中的口袋突然开始发烫,一股只有她能够看见的蓝色流光包裹住了她。
耳钉?
她有一瞬的茫然,不由得出声。
“……”
时间,静止了。
无论是车辆还是奔向这里的织田作,都停滞住了。她甚至可以看见刚刚燃起的火苗也静止在了空气中。
但是她可以动弹。
“……上村十夜?”
无人应答,月见只觉得心口猛的一悸,然后全身的力量被抽出。
力竭昏倒前,她看见了那抹蓝色进入了车厢。
有嘶哑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接下来的事情应该不会出错了……啊,好弱啊……咦?另一个灵魂体?”
世界归于沉寂。
所以,为什么……会有这一个赌局呢……
————我再分————
大概很多很多事,好的坏的,都有可能发生在黄昏吧。
灿金的颜色交织着血红,在地上艳丽得刺眼。
缠在手掌上的雪白的绷带也染上了这种颜色,恶心的、晕眩的、让人想要呕出心血的红色。
黑色的大衣落在了远处的地板上,在鲜艳的红光下扭结成一团暗影。
视线、模糊了。
太宰僵着身躯半跪着撑着织田作的上半身,手掌带着些茫然无措的感觉握住了织田的。
“太笨了,织田作。你真的太笨了。陪这种人去死什么的——太愚蠢了……”
他这么艰涩的说到。
“啊。”
织田微微笑了。那是一种完成了什么而展露出的满足的笑容。他的视线透过太宰望向了远方的被染的火红的天空。
有飞鸟穿过云层。
致命伤在胸口,他们都知道,这种情况下,没有机会了。
“太宰,我有事……想同你说。”蔚蓝的双眼像含着深邃的汪洋一眼温和,太宰猛的攥紧了他的手,声音有些发颤。
“不行!别这样,你说不定还能得救——不!是一定可以!你——”
“啊。”他发出了一声单音节,感觉意识在逐渐消散,他的眼中透露出一种坚定的光,让太宰停下了话。“太宰——你之前说过,只要置身于暴力于暴力与死亡的世界,就有机会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他微微的半阖眼眸,看着看向他的少年,开口的声音近乎耳语。“但是,找不到的啊——”
黑发少年的唇角颤了颤。
“无论在哪里,能填补你内心孤独的事……都找不到的,你自己也知道的……不是吗?”织田作曾经在某一个瞬间在心里说过:太宰是一个过于精明的孩子。
直到现在,他也时时刻刻这么认为的啊。
这个少年存在于世界与虚无的空间之中,像幽灵一样彷徨在黑暗之中,同安德烈并不一样。没有人尝试抓住过他,因为没有人知道如何进入幽灵的世界、想法、和心中。
他曾经,和安吾,都明白这个孩子周围孤独的氛围,但只是远远的看着却没有涉足其中。现在,他却有些后悔了。
“月见……她是曾经最接近你的人。”织田作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女孩的身影,她用强硬的方式迅速的接近太宰,在少年的心脏边留下一个特殊的位置。
但是,最有可能将那份孤独击溃的人,死了啊。这样啊……这样太宰那孩子之后会变成怎样……
“织田作……?织田?!”他的意识开始逐渐涣散了,便听见少年颤抖着声音,隐隐带着些泪意——啊,真是少见啊……
“织田作……我该怎么办才好……?”
“成为救人的一方吧。”他听见了,于是这般回答。“无论哪一边都一样的话……”
“你怎么会知道?”
“我知道啊。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因为我是你的友人啊。所以我明白。
“……我明白了。”
……
“好想……”吃咖喱啊。力气已经完全消散了。织田作看着天幕,缓缓的、缓缓的阖上双眼。
无尽的黑暗。
人活着,是为了救赎自己吗?,还是为了其它——
“织田作——”
意识消散的前一刻,他分明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女声,和孩子们的——是临死前的回忆吗?
是嘛,他已经分不清了。
……
……
月见被传送到的时候,确实如上村十夜所言的一般——织田作,快离开了。
无力滑落的手扯下了黑发少年长年绑在右眼的绷带,露出一只完好的、美丽的鸢色眼眸。
没有伤口,只有耀眼的鸢色,和着细碎的光屑闪闪发亮。
“织田作——”她和孩子们这般喊到。那五个孩子都坚持的跑过了楼下的具具死/尸来和她一起找织田作。
所以,拜托——请再多留一秒,织田作!
意识还没有完全消散。
她赶上了。
溯流,30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