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来没多久那女子就醒了。
不知道是被自身强大的求生意识唤醒还是被三七熬的鱼汤味给勾回来了心魄。
她眼皮动了动,然后泪水顺着眼尾滑下的时候,她睁开了眼。
“你没事吧。”瓜皮看那边有动静,放下汤碗就过去察看,语气是那种鲜少的温和。
其余正瓜分鱼汤的三个,此时也都齐刷刷的转过身。不过却是大眼瞪小眼的,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彼此间的怔楞就这么交汇在了一起。
“真他娘的命硬啊!”焦郎慨叹。
这句话直接说出了三七和小哑巴的意思,这么折腾还能这么早的醒过来,不是命硬就是连阎王殿都不敢收。
他们二人认同的点了点头。
三七先放好碗,重新打了一盆清水过来,焦郎也跟着把锅撤下,抱了一小捆角落里的劈柴,接着把火烧起来,这倒是难得的默契。
瓜皮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他蹙着眉,觉得这巾太过粗陋,生怕再蹭破那层皮相。
那女子就是一阵哭啊,哭啊的,还是那种低声的啜泣。也不知道掉河里是灌进了多少的水,眼泪是没完没了的往下掉,几乎都擦不完。
“冤枉…我没有…”她喃喃自语,涣散的眼神好像是把瓜皮错认成了枕边人,就这么一边接着一边的诉说着自己的哀肠,又可怜又无助。
焦郎看的那样子也跟着于心不忍起来,他看了眼自家媳妇,然后被小哑巴一阵猛瞪,他瞬间回过来神,一阵解释,“媳妇,我没有想法,真太可怜。”
三七看的直皱眉。他水也帮着烧完了,东西也准备好了,看起来没他什么事儿了。他拿起自己的汤碗坐在门口,背影一瞧就是不想再多理会庙中之事。
那女子哭完之后,渐渐恢复了意识。
她先是惊恐,然后思绪随之搭回了弦,连忙捂住自己,捡起身边的东西就是一阵挥舞,厉声哭喝。
“你是谁,别过来!”
“他是阎王爷,来收你命的。”焦郎半开着玩笑。
这回迎来的是瓜皮的怒瞪。
门口三七提前给他挪了个地方,焦郎腆脸干笑几声,见瓜皮还是如此盛怒,随即自觉的坐在了三七的旁边,自我沉默。
“我救了你,你没事了。”瓜皮难得这样的好耐性,“你还活着,先养好身子再说。”
女子抚着自己的肚子,而后又是一阵梨花带雨之势,她越哭越悲戚,越哭越可怜。
门口的两人偷偷捡起脚边的稻草,塞住了耳朵。
“我…我的…”
才刚未夭折的孩子哭了几句,她又开始胡乱的摸着自己的脸。
“我的脸,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小哑巴递过去一块小铜镜,那是之前焦郎给她买的,此时此刻她倒是变成了这些人里最得力的。
瓜皮看了她一眼,没露出什么感激之色,接过来就递给了那女子。
女子一阵照看,瞧着皮相没什么剐蹭,这才松了口气,神情又恢复了哀怮。
庙里没什么对症的草药,药不难寻,但瞧看正经的大夫却是不菲。
瓜皮凝着眉宇,怕是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把人给绑到这里来亲自问诊了。
三七起身理着发麻的腿,把一包药扔进了水里煮,“不说能不能将大夫‘请’来,要是被那些虎视眈眈的渣滓知道这儿还有个女子,怕是你三头六臂都顾及不过来。”
瓜皮阖上眼,他又怎不知,他的额头正微微胀痛,如何安置是个难题。
火焰滋啦滋啦的响着,瓜皮沉默,三七沉默,所有人都在沉默。
那获救的女子也正一刻不离的盯看着每个人,似乎认定了这些人都是歹心作祟的,自己若不留神,便会被吃干抹净,浑身都在散发戒备。
“先暂且祛一祛寒气吧。”他盛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放在了凳子上晾着。
“谢了。”瓜皮点头。
这一夜,谁都没有睡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