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们二人无多言语,三七被那老算子灌的有些酣醉,但还能走几步路。
小哑巴满脑子都想着他最后的一句醉话,他们二人陡然间对上了眼,他嘴唇翕动,似说又未说,像是匆匆间把她的一辈子都看了个遍。
“风月无关,前路漫漫。”她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自己难不成真是个孤独终老的命格?
“呕——”三七扶着墙就开始吐,小哑巴捏着鼻子帮他拍着背,吐吐好,吐完清醒。
“走不动了。”他蹭着墙蹲下,而后掩着脸,就那么待着,就不怕把腿脚压麻。
“小哑巴。”他叫她,她乖巧的蹲在他身边,边玩着地上的石头边等他的下句话。
“你知道我是什么命格吗?”他仰起头,看着天边的橙红之色,喃喃的,又将到嘴的话给生咽了下去,“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去找瓜皮来,我走不动了。”
小哑巴得令般的跑回去。她认得路,虽是大号的男装男鞋瞅着有些滑稽,但她还是加快了腿脚,嗖嗖的往小破庙里赶。
“咋了媳妇儿。”焦郎看她满头的汗,也不管给没给瓜皮抹好草药,直接酒扔下家伙事儿跑过来问候,“这都是汗,快擦擦,别着凉了。”
“三七呢?”瓜皮缠好腰间的伤,试着起来动了动,看着架势不知道被什么给抓了一身红痕,像是闯入了野鸡堆。
他把衣裳重新穿好,也没等着小哑巴的比比划划,就让焦郎去把人给背回来。
看来三七也是不只一次被那老算子灌的酩酊。
焦郎先是给小哑巴倒了碗水,而后看她没先前那么喘,这才紧赶慢赶的去接人。
“又喝了不少?”瓜皮把那缸子捣的稀碎的草药混进水里,仔细擦着胳膊上的指甲痕。他双肢上的痕迹尤为严重,难不成这年头老爷们打架还有上手抠的?
真狠啊,这血淋淋的,一条跟着一条。
小哑巴点头,然后他们二人之间又没了话。
“进屋时候轻点儿,有人刚睡着。”他头都没抬,这嘱咐听着更像是吩咐。
小哑巴倒退了几步,又在刚才的地方坐下。
她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念头,她想张口,却咬回唇,还是等着三七回来。
老算子的话应验了,至少在小哑巴眼里是。
那屋里躺着的正是当日被黄老爷纳入妾氏的女子,也是今日本应该沉塘进地府的人,此时此刻却被瓜皮送水里救出来,正躺在他们的破庙里。
就这么一张凄白的脸,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人心生垂怜。
小哑巴有点嫉妒。
三七睡得酣,估计等第二天酒醒后,就算把老算子的话说出来也没什么用了。
焦郎依旧是围着小哑巴转,生好了火第一个叫她过来取暖,做好了饭先给她盛了个满碗,而后一口一个媳妇儿的叫着,唤的瓜皮脑壳子都嗡嗡的疼。
“这人你打算怎么办啊。”焦郎揪着干草,说出一句最招人待见的话。
“先留着吧,怪可怜的。”瓜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回过神后只觉得身后目光灼灼。他回身看着小哑巴,她又别去目光看向了他处。
“老算子说什么了。”他觉得蹊跷,起身走到小哑巴身边问道。
他无视焦郎那厮护食之态,盯着小哑巴的脸,又重复问了一遍。
“她又不会说话,你问她,她怎么告诉你。”
焦郎把小哑巴拽到身边保护着,深刻的演绎了一番母鸡护崽,然后还特别附赠了一句,“而且她还不会写字。”
“废物。”瓜皮扔下一句就去了别处坐着。
焦郎一怒起身,却被一双小手给拽住。小哑巴犹豫后,还是抬手指了指那个女子,一连摇头,而后将信将疑的做出来抹脖子的举动。
“呵。”瓜皮没忍住的笑,“之前他还卜说我若非仙星蒙尘,实为一代将相。十个算命九个骗,你若是信他那套酒醉胡诌,那就只管信吧,我信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