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越接近漾泉村,气候越发干燥,就连空气都带着几分躁热难熬,他们几人下了剑,脚下的大地裂开了一道道缝隙,有得宽余几寸,有得窄如毛发,就像枯瘦的手掌上那一条条褶皱。
前面是一小山村,立着一碑,久经风吹日晒,上面的字迹已变得模糊了,安平仔仔细细地瞧着,勉强念道:“诗云,有泉五处……终年……涌漾,泽润一方,故称漾泉。”
几人的目光都得凝重了许多,就连一直笑着的颜芷惜,嘴角的笑意也慢慢地收敛了几分。
几位路过的村民嘴唇干裂地看着他们,犹如在看着……水。
其中一人上前道:“敢问几位仙人可是要去这村子里”
安平点了点头。
见状,那几人很是欣喜,纷纷上前,热情地招呼着他们,一改刚才的冷漠与诡异,此时的他们好像真得是发自内心般的真诚。
澹台琛耀一边应附着村民们喋喋不休的的盘问,一边给众人耳语,小心这个村子。
这时安平问道:“不知大哥,为何这里如此干燥。”
此话一出,那几位村民神色齐刷刷一变,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他们,几乎令安平以为他们几人又回到了刚见面的时候。
良久,名叫老李的村民,朴实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用手指着前方,笑呵呵道:“几位仙人是在说笑吗!我们这里怎么会干燥,这里的水质异常甘甜可口。”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包括澹台琛耀在内,俱是浑身一颤,前方确实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安平转身看向身后,干裂的大地竟似瞬间消失了,绿油油的一片青草。
仿佛他们刚才真的是说笑了。
“几位仙人快快进村吧!”,老李在后面不停的催促着,只是在澹台琛耀一行人进村之后,谁也没有注意到外面绿洲消失了,又重新变回原来的景象,干燥、贫瘠。
小孩们在街上互相追逐打闹,妇人们在晒着被子,老人们躺在摇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一派齐乐融融之景。
这里根本看不出有妖邪作祟,反而像是一个世外桃源。
村子里的人见有外乡人进来了,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这时,一个胆大的小孩忽然抱住了安平,他的个头小小的,一双扑闪的大眼睛,天真无辜地看着安平,好似都能把人的心萌化了,他奶声奶气地说道:“小哥哥,你会留下来陪我玩吗?”
一声轻蔑的嗤笑声传来,颜芷惜捂着嘴,笑着道:“安平,你还真是招“人”疼啊。”
闻言,公孙亦竹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安平。
众目睽睽之下,安平只好硬着头皮道:“可以。”
那孩子黏她黏得紧,无论她走到哪里都紧紧地跟着他,乖巧得不得了,却也安静诡异得不得了。
老李道:“不知几位仙人来此是要作什么?”
澹台琛耀温雅有礼道:“路过宝地,想休整几日,再出发。”
“奥,原来这样”,老李笑着向围观的村民道:“各位乡亲们,这几位仙人路过咱们村子,如今天色已晚,可有哪家愿意让他们借宿。”
话还未说完,人们便嚷嚷道,去我家,去我家,去我家……
越吵越激烈,隐隐有打起来的架势,最后老李无奈道:“各位安静,我看不如这样,小文一直跟着这位仙人,那既如此仙人就去小文家,其余仙人自愿挑选人家。”
话说得很是冠冕堂皇,丝毫没有给安平选择的余地,便这么草率的决定了,而反观刚才还吵得沸沸腾腾的人群,竟然都默认了,安平不由得多看了那老李几眼。
就这样,颜芷惜选择了村尾那户人家,而公孙亦竹本来担心安平的安危想和她住一块儿,只是叫小文的男孩只想让安平一人住他家,最后她和申屠选择了离她不远的地方住着。
此时,只剩下澹台琛耀一人没选了,村民们都盯着他,热情得让人难以忽视。
老李笑道:“仙人快选吧,别让村民等急了。”总让人觉得笑得不怀好意。
“既如此,那我就选……”,他看向了老李,“你家吧!”
笑呵呵的老李愣怔了片刻,随即板着脸道:“这位仙人,您可是说笑了,我家住不得。”
澹台琛耀轻“哦”了一声,目光温润地再次看向了老李,重复道:“你当真确定你家住不得!”
老李额上冷汗涔涔,弓着腰道:“仙人,真得是住不……”那个得字还未说完,他忽地脸色大变,整张脸竟是痛苦地扭曲在一起,一双腿颤巍巍地抖着,似跪非跪的样子,大声还道:“住得,住得……”
“那可当真是太好了,你可真是个大善人。”澹台琛耀若无其事地拂了拂袖袍,抬头看了眼天色,继续道:“那就请您在前方带路了。”
未选到仙人的人家垂头丧气地走着,选到得则一路兴高采烈地介绍着当地的风土人情。
明明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很和睦,可安平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儿,这里的人热情得过分,还有看他们的目光都不像是正常人应有的,最重要的是,为何老李头的家住不得。
安平百思不得其解,随即就将它暂时放置在了脑后,小文离了人群倒是变得活泼了许多,恢复了孩子应有的天真好奇,一边牵着她的手,一边歪着头问道:“仙人哥哥,你是从哪里来的?要去哪里啊?”
她想了一会儿道:“我是从天上来的,要去这世间最美丽的地方。”
叮叮咚咚的泉水声传来,在远离世俗喧哗的这个地方,即便心中怀揣着许多事的安平,也有了片刻的宁静,她蹲下身,手指拨弄着水流,感受着丝丝的凉意从手指上穿过。
忽然,她的神色凝重了许多,身后小文看到她停下了动作,道:“仙人哥哥,怎么了?”
她总算是明白了心里的不对劲儿,这里太假了。
溪水里没鱼,耳边的鸟语声虽然络绎不绝地叫着,可是它们的位置,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没变过,往常鸟儿见到生人,都是惊吓地飞走,它们就好像是被定在了那里。
起身,施了个清洁术,裙摆沾染的泥水瞬间干净如初,看得小文目瞪口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