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站了一人,高高的把秋千推起,安平借力从高空中旋转着落下,足尖踏在草地之上,整个如离弦之箭冲了过去,摘了鬼护法面具。
栗越站在原地,看着手中把玩面具的安平,嘴角挂起了一抹宠溺的笑容。
安平见他刚才毫不还手,无趣的将面具仍了回去,栗越一把抓在手上,笑道:“今日,怎么这般不开心”
安平摘了一朵花,在鼻尖轻嗅,午后淡金的阳光,在她周身撒了一圈光晕,美得如梦如幻。
栗越见她不言语,向前了几步,在她身旁站着,道:“可是在为仙门百家围剿之事担忧?”
安平挑眉斜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然而那轻飘飘的一眼在栗越看来似勾子般要将他的魂魄挑去,他伸手摸了摸安平柔软的细发:“你什么都不需担心,一切有我”
安平转身望向他,笑吟吟道:“当然不是了,那些蝼蚁怎配我费心。倒是你,是否做得太过了?!”
栗越道:“那个柏风以前就在九天宗帮着颜芷惜欺负你,我真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他那么死简直太便宜他了。怎么会过分!”
安平闻言轻蹙了下眉头,不咸不淡道:“我自己的事,何需你来插手”
栗越微微一怔,安平自从入了魔域,性子便淡得很,对不相干的人、事一向漠不关心,今日倒是难得见她对除了澹台琛耀的人发表感想。
安平转身要走时,被栗越拦住了。他道:“你是世人眼中万恶不赦的魔头,我是本不该存于世的鬼。”
“我们才是最般配的”
若是别人这么说,恐怕早死了千万次,安平却丝毫没有恼怒,她对栗越总是有无尽的宽容,道:“若是你暗淡凄惨的生命中出现了救赎,你会怎么做”
栗越脱口而出:“不遗余力的抓住她”
安平道:“我,亦然。”
栗越看着安平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终年惨白的脸,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他曾也是眉目清俊的少年郎,终归为一人堕入了鬼道,成为仙门口中神踪难觅,女魔头坐下第一杀将。
鬼修罗。
他似要哭,却哈哈哈地狂笑起来。
澹台琛耀还在寝宫看着书,眉眼如画,好一个翩翩少年郎,与这看似光明洁净,实则黑暗污浊的的魔宫格格不入。
还未见人影,前院便传来银铃般的笑声:“琛耀哥哥”
澹台琛耀放下了手中的书,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揉着额头,隽黑的眼睛看着小跑进来的安平。
他道:“今日,是去哪玩了,怎得衣服上沾了香气。”
安平道:“去后花园荡了会儿秋千,还有……”
她忽得从背后拿出了一把花,五颜六色,甚是喜人。漆黑清澈的双眼,如两汪清泉,带着盈盈笑意看着他,道:“喜欢吗?”
澹台琛耀直直地望向她,心中百味杂陈,对着他的安平像一个天真纯朴的少女,让人忍不住藏在心底呵护。可是对着外人,她却兴致缺缺,随时都能要人命。
他的手伸在半空,最终放了下来。
安平将花放在了手旁的桌子上,道:“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她问得小心翼翼。
澹台琛耀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安平在地上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了下来,靠在床边,落寞地道:“在九天宗时,我总觉得你是喜欢我的,可霜雪楼的师姐师妹们都说,你是喜欢大师姐公孙亦竹。那时,我想自己真的痴心妄想了……”
安平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点沙哑继续道:“后来,我入了魔域,动了杀念,手下惨死之人数不胜数……我想自己这辈子,大概就是与黑暗、鲜血为生了。”
安平忽地扬起头,望向了澹台琛耀:“可是,你到这里救赎了我。”
澹台琛耀愣住了,'救赎'二字击中了他的心。
他不是因为爱她而来这里?
他是为了阻止更多的人命丧于她手?
他恍惚了,眼前的安平似出现了无数个影子。甜美可爱,凶狠暴戾,冷淡落寞……
痛得他捂住了头,一时三刻无法言语。
安平抹了抹泪痕,一把扶住了他,免得他掉在地上。
过了好长一阵子,他方才放下了手,抬头看着安平,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到了嘴边却化成了缄默,最终只淡淡地说道:“你,还有何心愿未了?”
安平眼中的泪水快要掉了下来,她匆忙转过了身,先是笑了笑,随后哽咽问道:“你爱过我吗?”
澹台琛耀皱了皱眉,沉默了半响,他反问道:“入魔域的这些年,你可曾快乐过?”
安平没有回答。
澹台琛耀也没有回答。
但他们心中都明白彼此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