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神,你是人,你们之间很难有结果的……”萧瑾岚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那天与元景的对话,忽地自嘲的一笑,虽然元景的话不中听,却是字字诛心,他也无法反驳,总以为在与叶岚雪相识相知相许的日子里,他占尽先机,可没想到,她娇小玲珑的身体里,竟然住着一个了不得的灵魂,他一介凡人,拿什么与她相配,更何况她已有婚约在身……
“殿下,你怎么在这,可让我好找啊”,如今萧瑾岚倒是成了长住叶家的常客,虽然叶岚雪身份变了又变,但是众人都以默认了这对鸳鸯,只不过多事之秋,两人谁都顾不得蜜里调油,往日总是叶岚雪在哪,势必萧瑾岚也在,这几天乍一不见,叶家兄弟还有点不习惯,这不赶紧来寻找。
“怎么了?”萧瑾岚往身后藏了藏酒壶,尽量佯装平静的说道,“殿下,你心情不好啊,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叶岚枫和叶岚雨相视一笑,分坐左右,“我没事”,萧瑾岚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摇了摇头。
“你没事,可我们有事”,叶岚枫伸手为自己倒了杯茶,说道,“殿下,你是不是嫌弃我妹子了?”叶岚雨的双腿自从复原,又恢复了往日的活蹦乱跳,眼下也是板着一张脸问。
“嫌弃?”萧瑾岚似乎听到了了不得的笑话,他自己都无身份与之相配,拿什么嫌弃她啊:“我何德何能,嫌弃她?两位公子说笑了,我只是有些问题没有想清楚罢了”。
“那你最近怎么一直躲着不见人,奕寒殿下已经约岚雪出去了,你还要在这继续喝么?”叶岚枫慢条斯理地说道,比起萧奕寒,他们和萧瑾岚也算一起出过生,入过死,也一同背负着叶岚雪的大秘密,所以私心里他们还是更看好他一些。眼见着萧瑾岚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两兄弟以茶代酒,碰了碰,笑了笑,就知道他肯定坐不住。
眼下,叶岚雪被萧奕寒接出了府,名曰游玩,可这已近秋凉,哪有好景可赏,自从上次江葛闹了一出抓妖之后,颜面扫地,许久没有再找过麻烦,可是就从前几日的阴雨连连,她也知这京中并不太平,江冰玉之流也不过是杂鱼烂虾罢了,可是茫茫人海,出逃的魔君又潜藏在谁身上呢?还有她娘亲和这天上众仙难道就没发现极寒之地的异样么?
“岚雪,你怎么了?心事重重的?”萧奕寒自是出府就发现她心不在焉的模样,“没事,听说现在由你监国,很忙吧?”叶岚雪揉搓了一下手指,略轻松地问道,“监国,若是小皇叔没有撂挑子,大概也轮不到我吧”,萧奕寒似是想到了宫里那些烦心的事,整个人的神色都暗了下去,他的母妃拼命地打压皇后,两个女人斗得你死我活,奋力地将他推到了如今的位置上,口口声声说为他好,可她从来没问过他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奕寒殿下,你今天叫我出来,是否有话要问?不妨直说吧,如今别人对臣女和叶家都是避如蛇蝎,你跟我们走得太近,可是大大的不妙,想来贵妃娘娘也会不开心的”,叶岚雪活了几万岁了,想要揣测人心还是很容易的,慧贵妃对她的敌意很明显,加上唐绾曾经相告,江冰玉和宫中之人有勾结,这人的身份呼之欲出,且不论皇家书院刺杀叶岚雨一事与她有没有干系,即便有,看在萧奕寒的份上,她可以既往不咎,只是以后她会不会继续作妖,还很难说,所以为了将来不那么难堪,将萧奕寒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倒不如现在便划清界线,省得慧贵妃始终拿自己当敌人。
“对不起,我母妃……”萧奕寒闻言,抱歉道,“贵妃娘娘爱子之心可以理解,不过还请殿下转告,你我只是挚友,并无私情,还请娘娘宽心则个”,叶岚雪怎会看不出萧奕寒的拳拳深意,只是她的心里已经住进了人,再也腾不出空地,一如九重天上,奕寒大殿也好还是那个有着婚约、素昧谋面的轩辕小公子也罢,都是走不进的。
“挚友……”萧奕寒苦笑一声,干笑着后退了一步,是呀,在她心里,自己始终为友:“我来是想问你,你与蜀国国师相识,坊间传闻,他是神仙,我想问是真的么?”
叶岚雪疑惑地转头,萧奕寒怎么忽然对陵光的身份感兴趣了?“你别误会,近来我母妃不知从哪给我父皇寻了一个自称神仙的道士,终日在宫里寻仙炼药,不问朝政,追求什么长生不老,还有最近城中怪事不断,百姓都说有妖物作祟,我只是想知道,这世上是否真有我们凡人所不能及之力”,萧奕寒和盘托出了他的来意,他自是对神仙方术之言不敢苟同,可是他的父皇、母妃好像都疯了,他的兄弟们颓废的颓废,不安好心的忙着暗地捣鬼,他自己孑然一身,也不知该如何自处,想来想去便想到了叶岚雪的身上。
“道士?那多半又是装神弄鬼之辈,还是要规劝陛下,人生在世,生死有命,任谁也不能妄动邪念,便是诸天神佛有通天彻地之能,享长生不老之荣,可是他们也有做不来的事,救不回的人,其实做个凡人多好啊,努力地活完短短的一生,无论幸与不幸,奈河桥上,一碗孟婆汤尽弃前尘,转世投胎重新开始,然而对于不生不灭的神仙来讲,有时候想要忘记都是一种奢求”,叶岚雪望着眼前的潺潺流水,似乎想起了很多不在眼前的人,为她弹琴的父亲,幽默古怪的昀淼,严厉却又温柔的娘亲,温润如玉的奕寒大殿,嬉戏打闹的陵光、玄麒和梧桐,还有那个梦中无法忘却的人影……
“岚雪,你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这一番话说完,萧奕寒听得云里雾里,可是不难听出,叶岚雪似乎间接回应了他的话,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妖怪这一说,“死过一回的人了,大概是想通了吧”,叶岚雪抿唇一笑,不再多言。
“雪儿”,萧瑾岚的声音响起,远远地,就瞧见那一紫色身影缓缓而来,“小皇叔”,萧奕寒拱手行礼,却被无情掠过,“你怎么来了?”叶岚雪看着来到近前的人,眉眼间的强装的镇定和轻松,试图掩饰那一抹担忧,不由得一笑。
“几时不见,自然是想你了,便来找你了”,萧瑾岚不假辞色地回答道,倒听得叶岚雪一愣,忙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这还有个大活人呢,萧奕寒站在一旁,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岚雪我还有事,就先回宫了,有小皇叔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了”。
“你自己也当心,有事便去叶府找我”,叶岚雪笑着跟他道别,在他转身的刹那,一点蓝光从她指尖弹出,落在他衣服上,化作了一朵不起眼的小花,眼见着人已没了踪影,萧瑾岚才问道:“你怎么跟他出来了?”
这扑面而来的醋味,惹得叶岚雪又是一笑:“殿下,我是你的什么人啊,我要出来见谁?难不成还得跟你禀报?”
“哦?雪儿,这是着急要名分了么?要不我明日就进宫请旨,八抬大轿抬你这位准王妃过门,反正岳父大人和两位大舅哥已经同意了”,见她一脸无言以对的表情,萧瑾岚很不厚道的笑了。
“本姑娘可是活了几万年的九天神女,八抬大轿你就想把我娶回去,美得你”,叶岚雪回怼道,可脸上的笑意却是藏也藏不住,萧瑾岚从身后一把将她圈在了怀里:“那你想要什么?万里红妆还是山河为聘?”
“怎么,我要说要你萧家的天下,你还能造反不成?”叶岚雪问道,“若是这江山能留住你,给你又何妨”,萧瑾岚的神色突然凝重了起来,语气里有点受气小媳妇的意味,活像被抛弃的痴情种子。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走了?”这几天就觉得这人怪怪的,只是诸事缠身,她没分神顾及,“元景说,自古仙凡不同途,待眼下的事一了,你还不是得回你的天上去”,萧瑾岚其实想说,阅尽山河,可我仍不知能拿什么留住你。
“扑哧”,话至此处,叶岚雪总算明白了他在耿耿于怀些什么,何着真怕自己一走了之,她挣脱了某人的怀抱,转过身来,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像极了拍小宠物:“放心吧,本殿可不是那始乱终弃之人,既然答应了你,天上地下,我都不会食言的”。
说着便扭头不再看她,实际是怕他看到自己早已红透的脸,“你真的会为了我留下来?”萧瑾岚愣在原地半晌才纳过闷来,忙不迭地追上去,两道身影在夕阳下相伴而行,相携而归……
“傻样,大不了我将你带回九重天上好了,反正出格的事,我也没少做……”
“可是……”
“可是什么,爹和哥哥还在等着我们吃饭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