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仔细分辨着何桢眼底的情绪,试图查找出一丝讽刺或者声东击西,却宣告失败。他眼里,满满都是打算慷慨赴死的真诚。
她不禁觉得有些倒霉,把进门开始就一直捏在手里的刀片塞回手套的夹层里。
嗯……反正还有三天时间才到截止日期,今天先就这样吧。她这么想着,转身离开。
“喂!你……”何桢的语气中竟带了些罕见的着急。
伊人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他一心急,一把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什,竟朝她扔了过去。
她头也没回地接住了,摊在手中一看,是一枚直径五公分左右的圆盘状吊坠。顺手塞进大腿处的绑腿中,继续往屋外走去。
接着,又听到后面一阵稀里哗啦的板凳和人先后倒地的声音。
X终于无奈地回头,举起左手腕上的多功能表,点按微型麻醉枪扳机,轻微的“嗖”声之后,这个不老实的人立刻沉沉睡去了——他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起风了。
今夜月色如水,倾泻在K大旁的镜湖上,仿佛洒下一片碎银。湖边各种树木掩映,几株垂柳柔长的枝条飘向水面,时而软软地缠绕在一起,时而又调皮地分开。
细看去,一个苗条的倩影交叉双臂、轻轻倚靠在其中一株柳树上,干练的马尾发丝随风轻轻摇曳。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院长奶奶的那一天,也吹着这样温柔的风。警察把流落街头的她送到福利院。其它的都忘了,只记得院长奶奶的眼神,看向她时,发着温暖而柔和的光,她瞬间觉得不那么冷了。
还在福利院的时候,院长奶奶最喜欢她。因为人聪明又懂规矩,学习上更是少见地出类拔萃。而且其个性是罕见地独立,旁的孩子一般入院两到三个月后,都会卸下防备、或多或少地会参与到集体活动中去。只有她,自始至终不同别的孩子讲话和游戏,仿若天生无社交需求。只一人特例——院长奶奶要是有什么事,她一定第一时间去帮忙。而且每年都会为院长奶奶庆祝生日,即使离开福利院了也依然如此。
所以,π组织以政府名义来选人的时候,院长奶奶虽然很舍不得,却仍然第一个推荐了她。她也不负院长奶奶厚望,成为了一名出色的特工。而且幸运的是,工作性质决定,大多数情况下她都不用说话。
仿佛思考了许久,伊人缓缓从绑腿处掏出一个物什,凝神端详。
原来是一块怀表样式的指南针,表盖上刻着一个Z。纯银的表托,表盘由一块非常纯净的蓝铜矿石手工打磨而成,蓝得恰如今天的夜空,澄澈而深邃,转动间便轻快地闪烁着玻璃般透明的光泽。
X看着看着,忽然轻笑起来。他这个呆子,刚才是想留下她吗?真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她又忽地怔住,该死!他是猎物!不要忘了,他只是猎物……你忘了前车之鉴Y是怎么死的吗?为了一个男人不惜接下最危险的赎身任务,结果那个人居然贪生怕死出卖了她,直接害她命丧黄泉。
X找到他时,仁慈地丢给了他一把小刀和两个选择:一分钟内,要么自杀,要么自宫。她知道这孬种一定选后者,虽然这惩罚不够重,但她也不想Y马上见到这负心汉徒增悲伤,姑且这么着吧。那几声鬼哭狼嚎就当是祭慰Y的在天之灵了!
柳树上的小鸟疑惑地看着树下那人,脸上流连过各种情绪,开始像它找到一条大青虫那么开心,后来又像鸟窝带着一窝蛋掉下树杈那般忧愁,现在又像是找不到回窝方向那样的迷茫。
她素来能看穿别人所有的伪装和欲望,但他实在是太过与众不同,居然有点舍不得下手……
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