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夜白盯着柳杨没说话。
柳杨被盯得不自在,不自在的看看柳红,柳红不知道在想什么,低着头。柳杨轻咳一声:“你看我干什么?”
路夜白道:“是不是怕麻烦我?”
柳杨没想到他一下就猜中了她的想法,心中纠结了两秒钟,不知道该用什么委婉的言辞表达,就只能实话实说:“你看自从咱们做邻居,我已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你又不用我帮忙,所以我能自己解决的事就自己想办法吧。”
“我做起来比你容易。”
见识了他身边厉害的人物后,柳杨知道这不是在吹嘘也不是在气她,而是异常平铺直叙的事实。她苦笑一下,她运气向来一般,这回穿越还穿在了个一穷二白却还有一张很能惹祸的脸的丫头身上,可谓运气实在太差,就算这一连串的事情令她烦躁,可她还是不想欠别人。
这话说来矫情,路夜白已经帮了她那么多,但她能少欠一点就少欠一点吧。所以,柳杨回道:“我能做的就尽量自己做吧。”
这话虽然委婉,但路夜白却听得明白其中暗含的意思,他脸色一沉,对柳杨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有点累了。”
明显是不想再多说,柳杨抿了抿唇,站起来笑着道:“那好,我们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我再来跟你说。”
路夜白连反应都懒得给一个。
柳红跟柳杨从路夜白家出来,柳杨心事重重,柳红也是。柳杨不是傻子,她能察觉到路夜白态度忽然转变的原因,再细想之前两人相处时的点滴,如果说她不知道路夜白对她有别的意思,那她还真是白活这么大了。
即便在现代,男女之间的戒防比现在几乎不算什么,可也没有男人对自己的女性朋友这么好,处处为她着想,而且不计得失。何况是在还有着浓厚儒家“礼制”文化背景的大月朝?
就算在现代从上学开始到进入社会工作,柳杨也没见过比路夜白更优秀的男孩子了,可是这样优秀的人却喜欢那么平凡的她。这叫她不得不想到是不是因为柳绿的这张脸才会使他对自己另眼想看?
而且她是要回去的,肯定不能在这里有恋人,那样岂不是害了别人?所以,她懂得路夜白的态度转变。
柳红走在柳杨的后面,看着大姐纤细的身影,她含着泪咬了咬唇。
柳杨没有得力人手,只能想办法从能出入县衙的人下手。幸好现在柳青赚了不少钱,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那就往里砸钱吧。
可即使要收买人也要找到能收买的人啊。柳杨去找了赵老板,赵老板人真的挺不错,就算现在柳杨自立门户,也还是像之前那般厚道。
赵老板一听柳杨要找在县衙干活的人,倒还真有这么一个人:“这人是我老婆娘家弟妹的妹妹婆家的姐夫的弟弟,现在县衙厨邦帮忙,你要是用得着我给你去问问。”
柳杨听他前面那么多身份介绍,觉得好笑,还真是八竿子才打的着的亲戚:“那就麻烦赵老板问问。”
很快,赵老板带来好消息,说是那位远亲愿意帮忙。虽说是帮忙,但柳杨也不是不懂事的人,立马叫柳青给赵老板送去一个红包还有两盒香粉,说是送给嫂夫人用的。
柳杨不知道赵老板家的那位远亲知不知道“万毒草”,所以在确定好人以后,柳杨叫赵老板把人找来,想当面说清楚。
柳青自然是不太乐意大姐见陌生男子的,但柳杨觉得也没什么,叫柳青也在场。
赵老板家的远亲比柳青大几岁,身材看起来也结实很多,跟着赵老板进来,一看到柳杨,先脸红了。柳杨倒没注意到,反倒柳青眼睛很灵的立即发现了,狠狠瞪了他几眼。
赵老板向柳杨介绍:“这就是我那侄子,白锐芒。”
柳杨一听这个名字不简单,便以此为开场:“名字取得真好,谁给你取的?”
白锐芒低头恭谨回道:“是我娘给我取的。”
虽说之前听赵老板说这孩子今年都十八九岁了,可按照真实年龄算的话,柳杨比他都大七八岁了,所以看到这么乖的青少年,忍不住就当成了弟弟看待。
“别站着了,快坐。”
白锐芒先道谢才坐了。
柳杨又聊了些别的闲话给孩子减少尴尬,最后才绕到正事上:“锐芒,我想请你帮个忙,在县衙里打听一下药房里有没有‘万毒草’。”
白锐芒来前已经听他赵叔叔说过了,没有什么疑问的点头。
柳杨拿起桌上的一颗“万毒草”给他看:“‘万毒草’是这个模样的,要是你打听着不方便,就多留意县衙里常给县令女儿煎药的丫鬟手里有没有这种草。”
白锐芒仍点头。
柳杨看不下去道:“你怎么不说话?”
柳杨也觉得奇怪,这孩子从进门以后话还真是少,但也可能是因为来到陌生地方,拘谨的很,所以瞪柳青一眼:“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刚锐芒不是说他名字是他娘取的了吗?”
柳青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一天以后,赵老板传来消息,说白锐芒已经打听到县衙的药房里有“万毒草”,而且数量不少。柳杨很高兴,但柳青接下来的话却叫她又沉郁起来:“白锐芒为了尽快打探到消息,想要悄悄潜进药房查看,出来时被丫鬟发现了,被打得很惨。”
柳杨顾不得去找路夜白,带着柳青去看白锐芒了。
白锐芒家柳杨柳青都不知道,但赵老板店里的伙计知道,柳青早已经跟赵老板的那些伙计熟的不行,所以没多废话,直接就领他们去了。
白锐芒家在县城外的小村子里,村子里的住户比绿湖村的住户多,也比绿湖村的人有钱,房子就盖得高一些亮一些,但白锐芒家却比柳杨家还要穷,是真正的“家徒四壁”,几间房子里,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所以进去的人都要站着。
白锐芒一见他们来,挣扎着要起来行礼,被柳杨快步过去按住:“你身上有伤,别那么多礼数了。”
白锐芒小臂被柳杨手按住,有些不自在,躺下后立即把手臂不着痕迹的抽出来。
柳杨问赵老板:“怎么回事?”
赵老板叹气道:“我这可真是个实心眼的傻侄子,说什么‘眼见为实’,非要自己进去看看,被人逮住可不就要打个半死吗?”
柳杨也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幸好大夫刚来诊治过,说没什么大碍,都是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可就算是皮外伤,看着也很疼,柳杨内疚的不行。
回来的路上,柳青说:“大姐,我听赵老板的伙计说白锐芒的娘生病了,他这么一养伤,家里基本缺了挣钱的人。”
后面的话柳青没说,但柳杨也明白:“你悄悄的把白锐芒的医药费结了,看他娘用的什么药,多买些送过去……我看白锐芒是个倔强的孩子,你给他送过去时,说话要注意分寸,不能叫他觉得咱们这是可怜他。”
柳青点头道:“我懂。”
都过过穷日子的男孩子又怎么不会懂小男子汉看中的尊严和脸面呢?
柳杨回来的时候,清丰正站在他们门外等,一见到回来的两个人,立即对柳杨道:“柳姑娘有消息了吗?”
柳杨以为是路夜白叫他来问,忽然想起之前说的一有消息就跟路夜白说,所以连忙转身去隔壁。
清丰很少说谎,这一回更是头冒冷汗,生怕立即穿帮。他家庄主这几天明显心情不好,看书练功吃饭甚至是发呆都皱着眉,从小跟着他的清丰怎么会不知道庄主这是怎么了?所以,一见有机会,就立即来找柳杨。
柳杨直奔书房,但奇怪的是,路夜白竟然不在书房。柳杨便拉了个下人问路夜白的踪迹,说是在练功房。
说实话,认识这么久,柳杨也发现路夜白似乎身手不错,但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他要练功。今天有幸得见,还真要好好看看。
柳杨按照下人指的方向,很顺利就找到了“藏剑室”,这名字也取得简单直接。柳杨眼睛凑到门缝上,但什么都没有看见,她侧着身子又把耳朵贴在门上,竟然也没听见,还想着这房间的隔音做的真好。
只能把门轻轻的推开一条缝隙,从门缝里看了,但她刚推开一条缝,眼睛还没往上凑,就听到凌厉的破空声,柳杨赶紧后退,要不是她反应快,肯定脸都被剑尖划到了,但即使如此,她的面纱也被利剑的剑气劈成两半。
路夜白知道门外有人,听脚步是不会武功的,所以他只想把人禽住,没想下重手,但没想到竟然是柳杨。
随着两截白棉纱先后落地,柳杨瞪着眼睛惊住了,生怕脸也变成两半,赶紧用手摸,幸好还在一起,快吓死她了,所以抬头就瞪路夜白一眼:“你下手早怎么这么狠啊?你是想一下劈了我吗?”
路夜白也被吓得不轻,赶忙过来把柳杨上下看了一圈,发现人真的没事,才不冒冷汗了:“你怎么来了?”
柳杨这时还后怕着呢,所以什么事都唱反调:“你不想我来啊?”
这可真冤枉他了,路夜白苦笑道:“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柳杨看他确实担心自己,所以也就原谅他了,指着地上的面纱道:“你看你都把我的面纱划破了。”
路夜白道:“我赔给你,你要什么都行,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