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柳杨觉得也不能欠路夜白太多，像他这样有钱人家的少爷，肯定没住过她们这样的“寒舍”。柳杨琢磨着明天叫柳青买只鸡回来给路夜白炖鸡汤。
傍晚柳杨叫柳红把家里所有的做饭材料都拿出来，这个季节其实也没多少蔬菜，而且在村里吃的都是当季的蔬菜，所以家里最多的就是白菜萝卜。
柳杨支使柳青去村里豆腐坊买了块豆腐，又去猪肉铺买了些好猪肉。回来柳杨只留下柳青帮他烧火，也不用柳红帮忙，说她一个人就够了。
路夜白自然不肯去冷清的屋子，站在厨房门口看柳杨做饭。
柳杨看他一眼，然后对柳红道：“去邻居家借两张凳子回来。”
在青山县买东西时只知道买被褥了，忘了买几张凳子回来。
清丰忙道：“我陪柳红姑娘一块去吧。”
柳红看看路夜白，他眼睛只看她大姐，头都没侧一下。柳红咬了下唇，扭头出去。
柳青也觉得自己加实在太穷，不好意思的对路夜白笑笑，他去路夜白家人家什么都招待好的，反倒来他家，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柳青想了下问柳杨：“大姐，二姐婆家这几天肯定得来家里纳聘，不如明天我去镇上买些家具回来吧。”
柳杨正切白菜，停了停动作道：“不仅要买家具，明天去镇上再找两个人，把咱家的地板铺一铺。”
柳青：“铺地板？”
“地面是土路不干净，下雨了也不好走，暂且先铺堂屋和我跟你二姐住的那一间吧，人家来接亲也看着好看。等咱们再挣点钱，就盖一座新房子。”
柳青看看自家的老屋，还有点舍不得：“不用盖新房子，老房子住着就好。”
柳杨瞪他一眼：“傻不傻？没新房子怎么给你娶媳妇？谁家姑娘喜欢穷小子？”
柳青不好意思，小声嘟囔道：“我还小呢，还没遇见喜欢的人呢。”
柳杨好笑道：“等你遇见成亲就快了，到时候再盖新房可就来不及了。”
柳青不想再就自己什么时候娶媳妇这个问题讨论，忙转移话题：“大姐，你想想还要不要买别的，我一起买回来。”
柳杨笑道：“我没成过亲，也不知道还要买什么。”
更重要的是，她不是大月朝的人，不知道这里结婚的风俗，自然不知道成亲该添置什么。
柳青小孩子家，更不知道了。
“明天一起去镇上看看，你二姐想要什么就给她买什么，到时候你可不许多话啊。”
柳青撇嘴道：“知道了。”
路夜白觉得柳杨真是个叫人捉摸不透的人，面对他时独立又刚强，教训别人时冷厉又聪明，在“美佳肴”时会审势度时委屈自己，可面对她的弟妹却细心温柔，处处为他们着想。
晚饭后，时间还早，正在柳杨考虑正是否做两副扑克牌玩时，柳红的婆家来了。准确来说，是柳红未来的婆婆一个人来了。
柳杨赶紧将人请进屋，木头娘进门时与因为来了客人正要出去的路夜白和清丰迎面遇见，木头娘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回看到这么好看的年轻人，不禁多看了几眼：“柳绿，那两个人是谁啊？”
柳杨迟疑了下道：“柳青在外面认识的朋友。”
不是她爱撒谎，而是这个时代如果说是她带回来的朋友，恐怕明天就会传遍整个村子，她可不能给柳绿带来这遗患无穷的麻烦。
路夜白耳力很好，虽然柳杨声音不大，可他还是听得很清楚。
柳杨原以为这是大月朝的风俗，成亲前婆婆先来儿媳家商议一下迎娶时要注意的事项和要准备的东西。但万万没想到，木头娘不是来商议事情的，而是想退婚的。
柳杨听了她吞吞吐吐的话，惊的眼睛都瞪大了：“为什么要退婚？”
木头娘叹口气：“柳绿，说实话，我一直不太喜欢柳红那个丫头，当初之所以跟你退婚再跟那个丫头订婚，都是因为木头喜欢柳红，但我心里一直是中意你的......”
这几间老房子真的很破，到处都是裂缝，所以真的很不隔音。清丰看庄主听着隔壁屋老妇人的话渐渐沉下来的脸色，暗暗为这一家人捏一把汗。
木头娘还在说着：“我想着木头喜欢那就算了，才厚着脸皮来给你爹说情，叫他答应给你退婚再给柳红定亲。说起这件事，我是真觉得对不起你爹，那时候你爹正病着，还跟柳红生了一场大气，没几个月就去了，唉......”
柳杨原来一直觉得柳青不喜欢柳红只是因为柳红抢了她的未婚夫，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许多事。
柳杨吸口气，努力笑道：“那现在木头为什么又想跟柳红退婚呢？”
“你是知道我家木头那个实心眼的孩子的，他是真喜欢柳红啊，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又突然想退婚，就在刚刚吃了饭，他求我和他爹来替他退婚。”
柳杨送走木头娘，去了隔壁自己屋，柳红正坐在灯下，眼睛红红的。柳杨在门口站了站，进去问道：“你都听见了？”
柳红垂着头点点头。
柳杨安慰道：“你先不要着急，我明天找木头亲自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红忽然道：“大姐，你还喜欢木头哥哥吗？”
柳杨只跟木头见过一次，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哪来的喜欢？
“不喜欢，他是你的未婚夫，我喜欢他干嘛？”
柳红道：“他不是我的未婚夫，姐姐会不会喜欢他？”
柳杨想都不想道：“不会。”
“为什么？大姐不是一直都不反对你跟木头哥哥指腹为婚的事吗？”
那是柳绿，谁知道柳绿怎么想的？而她是柳杨，她很确定自己不喜欢木头。对柳杨来说，木头就是跟柳青差不多的半大孩子。
但对柳红肯定不能实话实说，柳杨坐下的功夫就想到了理由：“不是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既然是‘指腹为婚’，我也不能违抗父母之命不是？但既然你们两情相悦，退婚也没什么。”
“大姐说的是真心话？”
柳杨无奈道：“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吗？”
柳红擦擦眼泪道：“既然大姐说了是我和木头哥哥的事，就让我自己去问木头哥哥吧，大姐您就别管我们的事了，毕竟你曾经是木头哥哥的未婚妻，我怕他见了你会尴尬。”
这话说的......
“那行吧，但我还是想对说一句：如果有什么误会就当面解开，别因为一点小事就要退婚。”
柳杨对着皎洁的月亮叹气：这叫什么事啊，她老早就打算着多挣钱，给柳红多添置些嫁妆。就连今天匆匆忙忙回来，连查真相这件事都暂且搁下，但没想到第一天就叫人始料未及。
隔壁屋的房门“吱呀”一声，柳杨看过去，是拿着大氅出来的路夜白，她问道：“怎么还没睡？”
“你不也没睡？”
路夜白走到她身边，将大氅给柳杨披上，柳杨这回倒是没推让，因为路夜白身上有另一件，也不用她让出来给他防寒了。
柳杨正郁闷，既然有送上门来的吐槽垃圾桶，她就不客气了：“你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做事这么轻率呢？想订婚就订婚，想退婚就退婚，实在是太不把婚姻当回事了。”
路夜白向来不关心别人的事，但柳绿也才十五六岁，却说出如此老气横秋的话，不觉好笑：“那你觉得什么样的婚姻才不是儿戏？”
柳杨想了下道：“自然是经过了解，在相互尊重平等的基础上经过深思熟虑建立起来的婚姻才是最稳固的。”
这个说法倒新鲜，但：“许多时候，青年男女到了成婚的年纪，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成亲了，也不能先相互了解。”
柳杨：“所以才会造成很多婚姻悲剧啊，就算成了婚也不幸福。尤其是女孩子，男人还可以纳妾，找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就只能一辈子嫁给一个人，真是不公平。”
路夜白看柳杨，柳杨自觉自己说的有些多了，但为了不丢气势，眼睛瞪得更大的看回去：“看什么？！”
路夜白倒没觉得柳杨这些话多么惊世骇俗，只是觉得这些说法都很新鲜，仔细想来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过能做到这些却不容易。
“你是不是也要对一个人足够了解，才会考虑结婚的事？”
柳杨似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什么，撇开头道：“也不全对，我暂时不想成亲，也不想去了解别人。”
她可是一定要回去的，绝不能喜欢上这里的人。
路夜白眼中波光明灭，最终道：“天冷，快回屋吧。”
柳杨正不知道怎么面对他，闻言赶紧回房去了，连他的大氅都忘了还给他。
柳红一直也没睡着，见她大姐匆忙关门进来，原以为是大姐嫌冷，但再仔细一看，大姐身上的那件大氅不是路夜白的还会是谁的？棉被下的手指绞在一块：以前老是在她面前夸木头，现在她让给她，她都不要，原来是有了别的喜欢的人，还对她说什么不要有误会。
柳杨却以为柳红已睡熟，等她去床上时，才发现竟然把路夜白的大氅穿回来了，可现在恐怕他也已经回房，所以还是明天再说吧。
柳杨怕大氅大床上压出褶子，又悄悄下床把大氅放在桌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