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路夜白倒想起一件事:“你有没有想过把制作香粉的手艺教给柳青,叫他自己照顾生意。”
柳杨摇头道:“这倒没想过,只是先前一个人做不了那么多香粉时,想着找几个女孩子学做,柳青只用顾着店铺就行……叫柳青一个男孩子学做香粉,会不会不太好?”
路夜白搁了画笔道:“我看他年纪虽小,可凡事也能想得到,做事也沉稳,有你在一旁稍加指点,应该能行。”
柳杨看路夜白:“你也太高看我了,我自己还半吊子呢,怎么有那能耐去指点别人?”
路夜白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柳杨看一副翠竹的画才做了一半,便奇怪道:“怎么不画了?”
路夜白:“你不是来找那个秀才吗?走吧,我陪你一起。”
柳杨觉得,她没那本事指点柳青,可路夜白绝对有这个本事。
柳杨跟着路夜白到了一间除了床什么都没有的空房间,柳杨一眼就看到知画秀才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但很明显身体也很僵硬。
“他这是?”
“被清丰点了穴。”
柳杨眼睛一亮:“这就是传说中的点穴啊?”
她走近知画秀才,伸出食指想试试知画秀才是不是被点穴后真的半点也动不了,但手腕在半途被路夜白借住:“你干什么?”
柳杨实话说了,路夜白将她的手腕拉回来:“你想试的话,等晚上柳青回来叫清丰点他穴给你玩。别碰他,脏。”
柳杨想起知画秀才酒吐的场景,确实挺脏,赶紧把手指藏进袖子里。
知画秀才是不能动,但不是听不见。亲耳听着别人当面嫌弃他脏却又不敢说什么,那滋味真是憋屈。
柳杨也觉得奇怪,正常人这么被嫌弃也该生气了啊,可知画秀才却像是根本没听到,就问路夜白:“他是不是也被点了哑穴啊?”
“你用刀刺他一下试试?”
知画秀才立即反对:“我没被点哑穴!”
柳杨悄悄给路夜白竖了个大拇指。
“知画秀才,现在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知画秀才自从清醒后,一直处于惊惧状态:“你……你想让我说什么?”
“说两个月前是谁指使你害我的?”
知画秀才眼睛不自觉的看向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害你,我怎么可能害你呢?你可是我的未婚妻啊——”
最后一个字又成了惨叫,一只瓷杯盖撞在他的膝盖上,碎成三瓣,然后掉在地上,又碎成更小的瓷片。而路夜白手中,只剩下盛着热茶的瓷杯。
知画秀才惊恐的看着路夜白,陪笑道:“是我口误,口误……”
现在如果他再感觉不出几次三番挨打都是因为言辞上跟柳杨牵扯,就真是傻子了。
柳杨虽然觉得动不动就“欺负”人不好,可这会儿却也不说什么,叫知画秀才吃点苦头也好,免得他不老实接着撒谎。
“知画秀才,我不知道你背后的人是用什么办法封你的口的,但我告诉你,如果你再不说出是谁,那你就准备好一辈子都这么过吧。点穴你知道吗?要是你的身体一直这样不活动,很快就会血流不畅,时间长了还会浑身瘫痪。你好好想想,你背后的人值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说完,柳杨也去喝茶了。
房里很安静,路夜白家的下人捧着茶盘,也是一动不动的立着。柳杨其实喝不惯茶叶,但为了装作无所谓的模样,也学路夜白小口小口的品茶。
柳杨知道路夜白的茶盏丢知画秀才了,赶紧把自己的送上给他撇茶叶。路夜白挑眉,以他所见,柳杨什么时候是这么有眼色的人了?但既然她示好,他便也接住。
柳杨觉得路夜白可真是太爷,她送上自己的茶盏,他竟然一句道谢都没有,默默地接了,像是她理所当然该让着他似的。倒是一旁奉茶的下人,眼睛微微睁大,觉得不可思议。他是从庄子里过来的,给庄主奉茶的事做了好几年,深知庄主爱干净,所以,从未见过庄主接过别人用过的东西。这姑娘,前途不可限量啊!
“如果我说了,你能放我走吗?”
柳杨没喝几口茶水,就听到知画秀才期期艾艾的说话。
柳杨搁下茶水:“那也得看你说了什么了。”
知画秀才本来是抱着巨大的勇气才问出这么一句,没想到得到的答案还是模棱两可,但能怎么办呢?只得叹口气道:“两个月前,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姑娘找到我,说想请我约你出去。我问是什么事,她说自然是要紧事,还说这事你也知道,叫我不用多管,只用约你出来就给我十两银子做谢礼。”
“我本来想白天约你,可那位姑娘说时间由她说了算,等确定好时间,自然会通知我。我们再见的时候,我问你有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你说没有。”
柳杨插嘴道:“你不奇怪吗?不知道真实情况就为了十两银子替人家办事了?”
知画秀才急道:“不是不是!我问了好几回,你都说没什么事,最后我只好把别人找我的事跟你说了……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柳杨:“……”不是不记得,是她根本就不知情啊。
“你接着说。”
“你听我说完,看起来很生气,说了一句‘他们竟还去找你’?然后就走了。没走出多远,你又回来告诉我,‘要是他们叫你约我出去,你就照办就是,别的不要多问’。”
柳杨道:“你就真的没有多问?”
知画秀才嗫喏着:“我看那位姑娘不是一般人,而且想着你既然知道是什么事,肯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柳杨:“那十两银子你拿到手后就去‘红粉楼’找香红姑娘?”
知画秀才眼睛左看右看,心虚的就是不敢看柳杨。
柳杨忽然想起什么,冷哼一声道:“恐怕人家不止给你十两银子吧,以你的性格,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应该会躲起来看到底发生什么事,而你也肯定看见砸我头的人了。当时你们都以为我死了吧?所以你才没再找我,才突然来到青山县,也才突然有银子能经常去找香红!”
柳杨越说越快,到最后声调都不自觉的高起来,很显然动怒了。
知画秀才不自觉的也提高了声音:“我不知道她想害你!而且是你叫我答应她照她的吩咐约你出去的!你被打伤后,我很害怕,也很难过,可如果知道收她十两银子会害了你,我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柳杨明显不信:“你后来不也收了更多的银子吗?”
知画秀才语塞。他觉得在村子里呆不下去了,所以想尽快有落脚之地,可他身无分文,到哪里都是寸步难行,所以就收了那位姑娘第二次送的一百两银子,且答应此时绝不泄露半句。
柳杨也不想过多批评知画秀才不值钱的爱情了,只是觉得柳绿可怜,喜欢上这样一个男人,害了自己。
“你把那个姑娘的模样画下来你就可以走了。”
知画秀才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放他走了,看看路夜白,他竟然也没反对,但却补充了一句:“不能出青山县,需要用你时能立即找到你。”
知画秀才忙道:“是是是。”
线索到这里可以说是证明了她初步的想法,也可以说是线索暂时断了。显然人家早有防备,知画秀才根本就不知道那姑娘是哪儿的人。而青山县和流水镇加起来几千口人,总不能挨着挨比对吧?
而且眼下还有一间已经迫在眉睫的事要办——算算日子,柳红与木头的婚约眼看就到了,她得和柳青回去帮柳红准备婚礼啊。
柳杨看了知画秀才画好的素像,叠一叠放进袖子里,对路夜白道:“多谢你出手相助,不然这件事也不会这么快这么顺利就查到这里。”
路夜白道:“能帮得上忙就行,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柳杨道:“这件事暂且先放一放,我得回村子里一趟,回来再说。”
路夜白随口问了一句:“回去做什么?”
“我妹妹今日成亲,我回去帮她置办嫁妆。”
路夜白倒是第一次听柳杨说到她的这个妹妹,想了下道:“方便我也去吗?”
柳杨:“......”
他去干什么?
柳杨坐在路夜白的马车上,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她和柳青回去是有正事要办,路夜白却说权当外出游玩了,还能看看这里的人是怎么成亲的。
他既然这么说了,柳杨自然不能再推三阻四的,而且以后还指望他照顾柳青,自然更不能推三阻四的,所以,这次还是四人一起上路。
柳杨在马车里与路夜白相对无话,她虽不是唠叨的人,可也这么干坐着也有点尴尬。所以,柳杨就主动找话:“你家是什么地方的?”
路夜白答:“月都的。”
这个地方柳杨听柳青说过,早些时候,柳杨叫柳青给她介绍一下大月朝的大概情况,柳青似乎就说了大月朝的月都是整个大月朝最繁华的城市。柳杨就说有机会想去看看,柳青说月都离他们村远,要想去走路肯定太耽误时间,可以租一辆马车用。
现在马车有了,她却不用付租金,也算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