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脸红道:“不是不愿意去,我是不想我大姐去,而且去那些地方肯定得花不少钱,我们这段时间是挣了些钱,可那都是大姐熬夜做香粉好不容易挣来了。清丰大哥,你不知道,做香粉是个细活,一坐就要一天或者一夜,大姐每回都会脖子疼,眼睛也疼,我是舍不得大姐好不容易挣来的钱在那些地方浪费了。”
清丰没想到柳青想这么多,他以前还一直以为柳青是个实心眼的老实孩子,可现在他也会考虑很多事了,会心疼人了。
他点头道:“这确实是个问题。”
柳青道:“我知道知画秀才肯定藏了什么坏心眼,但只要以后我们多加小心,我想他也不会有机可乘,就觉得‘红粉楼’也不是必须得去。”
清丰拍拍柳青的肩。虽说他跟柳姑娘没有过多接触,但也多少能感觉到,只要是她拿定主意的事,很少能做改动。恐怕这姐弟二人为这件事的矛盾日后还少不了。
柳青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家大姐自从两个月前伤了脑袋后,性情大变,基本决定了的事很难再做出完全相反的改动,所以,他很发愁,愁的都不敢回家了,以免与大姐再次正面解决这件事。
柳杨一直不见柳青回来,怎么会不知道为的什么?她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柳青这次竟然不与她站在一边,好笑的是,这孩子觉得不回来就能将事情避过去了吗?
柳杨以为柳青只是死脑筋的认为,好女孩是不应该去“红粉楼”的,但以她现在的情况却又是非去不可。对于未知的危险,已知的“能回去”吸引力甚至能使她顾不得那些未知的危险。所以,见柳青一直不回家,柳杨便干脆自己去了。
女扮男装以前在电视上经常看到,柳杨觉得编剧和导演是把观众当傻子了,哪有男人还化了淡妆的?吸取这些教训,但也在脸上薄薄的抹了一层东西——画眉的黛笔调了水和香粉,涂在脸上,使她没那么白。
还有眉毛,特意画粗了很多,甚至为了更像,她还找来剪刀把睫毛剪短一些——反正还会再长的嘛。最后找来柳青的一套衣服穿上,在铜镜前一照,还真像个瘦弱的少年。不过,如果柳绿的胸能够再小一点就更好了。
柳杨走路时也注意学柳青平时走路的姿态,柳青平时走路很快,而且他一向只专注自己走的那条路,低着头,连路边的事物都很少注意。这样很好,避免了与人对视露马脚的风险。
柳杨闷头一路走到“红粉楼”前,此时已经夜幕降临,“红粉楼”门前来往已经有不少人了。柳杨看准几个从不同方向来的几个人,走快几步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参杂其中,减小自己尽快暴露的可能。
幸亏她聪明,不然可能在大门口就被揽客的姑娘识破,现在已进入到里面,鱼龙混杂的,她就好行事的多了。
“红粉楼”内部是三层楼。一楼人最多,房间外还有几十张红木的成套的桌凳,而东面则有一个面朝西的大舞台,舞台上现在空无一人,倒是舞台下南北两面,有年轻的姑娘古筝长笛合奏。
二楼人来人往,来去的人要么进到房间里,要么刚从房中出来,也是热闹得很。倒是三楼很是冷清,就柳杨看下来的这一圈,一直没看到三楼有什么人。
这么多人,应该从哪里下手呢?现在这里又没有她的眼线,怎么才能找到经常陪知画秀才的姑娘呢?
柳杨想了下:知画秀才一直钱不多,他肯定上不去三楼,而以他读书人的清高思想,肯定也不愿意在鱼龙混杂的一楼,所以,很大的可能是他会去二楼。然后,柳杨就上了二楼。
一到二楼,就有姑娘来招呼她:“哟,哪里来的少年郎啊?”说着,就要往柳杨身上扑。
柳杨灵巧的躲过姑娘穿着红色缎面的柔软的身子,笑道:“嗳,姑娘,要不先找一个清净的房间?”
那姑娘一甩香喷喷的手帕,眼睛调笑般的望了望柳杨,掩嘴笑的别有深意道:“没想到小相公还是个急性人呢?”
为免进房间发生关门就要脱衣服的尴尬情况,柳杨只装作没听懂她调笑的话。
柳杨跟着姑娘往东走,到了最东面的那件房门口,姑娘停住了脚步,而在这几十步的时间里,柳杨已经知道这个姑娘叫玉红,常在这二楼“招待”客人。
门推开,柳杨早有准备,不等玉红先有什么动作,就下手为强道:“玉红姑娘,实不相瞒,我今天来是有别的事,咱们能先坐下来说吗?”
玉红光门的手顿了下,笑道:“您出银子您说什么都行。”
柳杨身上只带了十两银子,玉红不知道,她却心知肚明,可能这十两银子连这里的茶都买不了几幅,所以,连茶都没要。
“你认知知画秀才吗?”
玉红搅着手帕不说话只是笑,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柳杨掏出五两银子放在桌上:“姑娘只需要回答我这一个问题,这些就是姑娘的了。”
虽说来“红粉楼”的大多是有钱人,对姑娘们更是向来大方,但说一句话就给五两银子也不常见,所以,玉红点了下头,算是答应:“你说。”
柳杨道:“姑娘认得一个叫知画秀才的男子吗?”
玉红道:“怎么不认识?他可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你打听他做什么?”
柳杨说出提前编好的理由:“知画秀才前几天托媒人去我家里给姐姐提前,我们是流水镇的,对此人也不太了解,所以我爹就派我来打听打听说亲的说的是不是真的。”
玉红心中觉得奇怪:打听未来姑爷竟打听到青楼来了,这样的人家还真是少见。但俗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既然人家是为着婚姻大事来打听了,自然要说些好的了。
“知画秀才啊,知道。他也不常来我们这儿,就算偶尔来个一回半回的,也只是找香红。”
“香红是谁?”
“香红啊,是这一层最受最受欢迎的姑娘,来二楼点她的客人很多,只是人家请高得很,不见得说都见。”
柳杨忽略她话里话外的酸味,笑着说:“那就有劳玉红姑娘告知怎么才能见上香红姑娘一面呢?”
可能是不怎么见像柳杨这样对她们这些人说话这么客气的,加上玉红原本就是话多的人,所以,即使收的钱不多,问题也已经是第二个了,可玉红没有再提或暗示还要给钱在回答问题这样的要求。
“香红仗着读几天书,就在门口每天挂一个上联,如果有人能对得上下联,自然就能见到她了。”
柳杨琢磨着,她虽然是学文的,可上学时除了古诗词,很少接触写对联这样的内容,所以觉得自己基本没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但既然来都来了,而且五两都花了,就先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柳杨也不用玉红姑娘带路,自己按照玉红指的方向往北走,没走出几步,就能看到一扇房门外站着几个冥思苦想的年轻人和中年人。
柳杨走近一看,左边的那一联是:“上上下下,二心成双。”
柳杨一琢磨,这不是“忐忑”两个字吗?其他还真是什么都没发现出来。那现在就要开始碰运气了,所以,略一思索,柳杨叫来守在门口的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小女孩,附在她耳边小声的回了几个字:“左左右右,人人携手。”
说完,柳杨觉得这对子不像对子,而她对的这个,虽说字数上是照应了,但就像古代人写的打油诗似的,什么都不像。
那小姑娘听了柳杨对的下联推开门去回报了,柳杨便在外面等着,与此同时,还收到了好几个在外面还在思考下联的事的几个人的几个白眼。
不一会儿,小姑娘出来了,然后请柳杨进去。这下不仅柳杨傻了,那些还在抓耳挠腮的读书人也傻了,他们觉得在美人面前不能献丑,否则太有失男人的身份,所以绝对不能胡乱想个答案。但没想到,这最后来的臭小子竟然随便说了一个就是了。
柳杨也是受宠若惊,跟小姑娘进门后还觉得自己真是走了狗屎运,但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是进来了。
柳杨跟着扎了两个小髻的丫头走到一处隔着白色纱帐的地方,见丫头示意她坐,便轻轻坐在软垫上,静待香红。
果然,香红先开口道:“小公子对上了我的对联,想吩咐香红什么事?”
柳杨抱拳,压低声音道:“吩咐不敢当,只是有些事想请教香红姑娘,还请姑娘把知道的都告诉我,那就最好了。”
香红的声音轻轻柔柔的,隔着纱帐隐约还能看到她点了点头:“小公子请说。”
这没一会儿的功夫,连叫了两次“小”公子,柳杨觉得有种被人识破的不自在感,所以说话时挺胸抬头,坐的更直。
“请问香红姑娘认识知画秀才吗?”
“认得,他倒是常来。”
柳杨心中暗喜,接着道:“那姑娘能不能把你们相处时知画秀才曾说过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香红那边静了两三秒,然后说:“知画秀才虽说不是每天都来,可也来过不少回了,实在不知道小公子想听知画秀才说过什么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