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雪从小到大很少哭,因为很多事情都告诉她,哭是没用的,解决不了任何事,而且会让欺负你的人更加得意。可看着洛商铭伤心痛苦,她忍不住泪如雨下,本不该这个时候解释的,可还是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以后都会跟你说的。”
洛商铭道:“为什么现在不说?”
尉迟雪道:“洛商铭,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她是想提醒洛商铭受路夜白所托之事,暗示他现在没有什么比救出柳杨更紧迫。可洛商铭此时满心满脑子想的都是尉迟雪爱的人不是他,而且趁他不在府中,竟然还给以前的情人传私信。
所以,听到尉迟雪的这番话,想到的不是什么救人,而是尉迟雪在斥责他无理取闹。
洛商铭忽然冷静下来了,自己站起来,撇过头对尉迟雪道:“你走吧,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你。”
尉迟雪再了解不过洛商铭,知道这次是自己彻底伤了他的心,但又无法解释,只得转身离开。
尉迟雪走后没多久,皇贵妃扶着赵嬷嬷进来了,看着背身而立的洛商铭,第一句话就是:“母妃告诉你她与易田卿还有来往你偏不信,现在听她亲口说了可是信了?”
洛商铭道:“母妃不是想让我娶高小姐吗?就按母妃的意思办吧。”
皇贵妃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看向赵嬷嬷确认,见赵嬷嬷点头,喜道:“好好好,母妃尽快给你去操办!”
回到自己的寝殿,皇贵妃高兴道:“本宫这个傻儿子终于开窍了,什么情啊爱啊的,又伤人又不实际的东西,不要也罢。”
赵嬷嬷道:“不过说来也奇怪,侧妃这么多年几乎不曾与易公子见过面,怎么会突然给他传信呢?咱们的人也没打听出来那封信里写了什么。”
皇贵妃道:“写的什么不重要,只要她承认自己做了这件事,铭儿就会对她死心了。这也是天助本宫,若不是有这件事,想要铭儿答应成亲恐怕还要费些周折。”
赵嬷嬷笑道:“是娘娘的福气好。”
尉迟雪回到府里的第二天,宫里就来人了,是安乐宫的人,赵嬷嬷亲自带人过来,见到她时只面无表情的通知一句:“福王殿下要娶高小姐为正妃,贵妃娘娘说是这府里许多东西都旧了,叫老奴看着置办一些新东西。”
尉迟雪自然没有说话的余地,便回了房。
白珠玉珠是从小跟在尉迟雪身边的,尉迟雪回到房中还没作何反应,她二人先急了。
玉珠心直口快道:“王妃娘娘,赵嬷嬷她这是什么意思?她说咱们殿下要娶高小姐是什么意思?”
昨日是白珠陪尉迟雪去宫里的,从后面的寝殿出来的时候,王妃看起来哭了过。这让白珠心中大吃一惊,她家小姐什么脾气她是知道的,她跟着尉迟雪十几年了,几乎没见她掉过眼泪。
回去的马车上,尉迟雪一言不发,可也不再哭了。但白珠还是提心吊胆的,可又不敢问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不管是什么事,肯定跟易公子和福王殿下有关。
没想到今日就听到福王殿下要娶高小姐的事,她们小姐虽然嘴上不说,但肯定很伤心吧。
白珠道:“就是你听到的意思,玉珠,你先少说两句。”
玉珠道:“可是......”
尉迟雪说话了:“这几日你们两个也少出去,你们是跟着我来的,难免被我牵累,也要看人脸色。这几日就在房中避避风头,免得被赵嬷嬷骂。”
玉珠看她家小姐如此云淡风清的模样,还要再说,却被玉珠按住:“是,王妃娘娘。”
尉迟雪道:“这称呼以后也改了吧,这本是王爷不守规矩,逼着你们也不守规矩,既然正妃要进门了,那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喊了。”
玉珠已经落下泪来,满肚子委屈。
白珠强撑笑脸,道:“是,奴婢记住了,奴婢先告退了。”
然后拉着玉珠回房了。
一到她们的房间,玉珠立马甩开了白珠的手,气道:“你拉我干嘛?为什么不让我说话?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那个高雅兰进门吗?那以后还有咱们小姐的活路吗?”
白珠真想去捂她的嘴,急道:“小姑奶奶,你小点声,你这要是叫有心人听到了,还是咱们小姐的不是。”
玉珠怎么会不知道?不管在哪里,奴婢们犯了错,先找的必然是他们主子。何况现在连福王殿下都要娶正妃,不管她们小姐了,那别人肯定更瞧不起她们,更要欺负她们。
玉珠哭了起来:“呸,我以前还以为小姐嫁给福王殿下终于不在受苦了,殿下最是疼爱小姐。可这才过了多久,就要娶别人了。男人果然是喜新厌旧的坏东西,连福王殿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珠道:“小姑奶奶,你在我跟前儿骂几句出出气就行了,出去了可别跟任何人提起知道吗?咱们小姐的日子不好过,咱们就别给她遭灾了。”
玉珠忽然又回身道:“我不信福王殿下就算要娶正妃,就对咱们小姐没有一点情分了,若是咱们小姐哭闹一番,说不定殿下就不会娶那高雅兰了!”
白珠叹气道:“你也跟着小姐这么多年了,她是你口里的那种人吗?以前咱们在府里就算大小姐那般欺负她,你可见她去老爷跟前哭闹过?为自己争一争?”
玉珠气的捶床,但又无计可施。
柳杨对着灯火侧耳细听——只要那个给她送饭的人的脚步声一出现,她就立即躺在地上装病。这是她想出来的唯一能出去的办法了,因为抓她来的人目的就是要用来威胁路夜白,肯定不会真的让她死的,所以她病了肯定要找人来给她看,或者将她带出去治病也有可能,毕竟这里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来的。
但这法子也不是什么时候都管用的,比如她刚进来的时候就很可能不管用,因为进来的时候好好的,几乎立即就病了,就算同样是假的,也太叫人不可信。可现在她已经在这里关了好几天,而且四周密封着,就算闷也可能闷出病来,这个时候生病,可信度更大。
柳杨凝心听了很久,都没听到脚步声。可按照上回给她送饭的时间,这个时候送饭的人基本该来了啊?但也有可能在她数数的时候数错了,可能还要过一段时间才是送饭时间。
柳杨努力压抑住心中的烦躁,竭力让自己的心静下来,不要发疯不要发疯......
忽然,她听到一声特别小但又特别脆的声音,像是树枝被踩断的断裂声。然后,她的头顶的房屋,被人用锋利的长剑切出了一个一人大小的洞口,紧接着,一个人从洞口落下。柳杨赶紧后退几步。
来人在屋内环视一圈,在看到躲在一角的柳杨时,柳杨也借着烛光看清了他,竟然是清河!
清河上前道:“夫人,咱们快走吧。”
柳杨知道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所以立即点头,主动走到清河身边道:“我自己肯定上不去,你是抱着方便还是背着方便?”
清河没想到柳杨竟然如此不拘小节。他以前也曾救过落难女子,他要带女子离开,女子却坚持“男女授受不亲”,非不让他碰。最后无法,他只好将人打昏了带出去。
对比以前,虽然不合时宜,但清河还是想感叹一句:庄主喜欢的人就是不一般!
柳杨被清河背着在王宫的房顶上跳跃飞奔,她看着那座被烧的乌漆抹黑的冷宫,真是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到那里了。
之前她确实不知道自己被关在了宫里,因为她是被黑白双煞打晕带走的,等她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那个地方了。
还是昨天她在刮进来的风里闻到一丝烧焦的气味,联系着许多事情,猜想可能是被关在了寒蟾宫,今日出来一看,果然如此。
只是不知道清河用了什么办法,他们从王宫里逃走,竟然没有一个王宫护工发现并追击,这也省了许多麻烦。
幸亏现在是夜里,柳杨望了一眼沉沉没有星星月亮的夜色如是想,否则她好些天不见光,出来要是白天,那眼睛可就受苦了。
被清河带去一处高门深院的院子里,柳杨还在环顾四周想着这是谁的地盘,她身后就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功告成!”
柳杨扭头一看,果然是易田卿。不过这院子却与她跟路夜白去易田卿家找他时的不同。
柳杨有气无力道:“看来就是这位英雄救了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易田卿道:“你还有说笑的力气,怎么看着站都站不稳了呢?”
柳杨道:“你被关在一个小匣子里几天试试。”
易田卿说归说,还是赶忙上去扶住了柳杨:“这里是我在外的一处院子,没人知道这里,你就安心在这里休息。”
柳杨强撑着往前走道:“多谢多谢。”然后微微侧脸对扶着她另一只手臂的清河道,“麻烦你也通知一下路夜白,说我好好的,不要叫他担心。”
清河道:“是。”
柳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她醒来的时候,外面阳光充足,天色已经大亮。
好几天不见白日,忽然见到尤其显得可贵,她下床走到门口推开门,一阵凉风拂面,真是舒适无比。
这时候,一个声音传来:“醒了?”
柳杨以为自己听错了,所以有点迟钝的将眼睛挪过去看到的真是路夜白的时候,她除了瞪大眼睛,已经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了。
路夜白倒是神态自若,将两手捧着的小碗换到一只手上,腾出的那只手揽住柳杨的肩,将她带回房内。
柳杨傻呆呆的跟着他进门,知道被路夜白安坐在椅子上才似乎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夜白道:“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柳杨道:“你不是......不是......”
路夜白紧握住她的双手,看着柳杨的眼睛,满怀歉意道:“对不起,又让你被我牵累了。”
柳杨一下子抱住路夜白,这才确认了真的是他,高兴道:“真的是你,太好了!”
路夜白也紧紧抱住她,一时什么话也不说了。
两人本是面对面坐着,柳杨抱着抱着,觉得不够,自觉的就爬到路夜白身上去了。所以,易田卿进来的时候,门没关,那两人就在那搂搂抱抱的刺激人。
易田卿赶紧退出去,在外面轻咳一声,提醒有人来了。
柳杨吓得赶紧从路夜白身上下来,红了脸,对路夜白吐了吐舌头。
路夜白头都没回,可话却是对外面说的:“等她吃完粥再进来。”
柳杨探头往外看,问他道:“是谁啊?是易田卿吗?”
她还记得,这里是易田卿的院子,除了他应该没人来这里了。
路夜白“嗯”声。
柳杨道:“叫他进来吧,他来肯定是有事,我边喝粥你们边聊你们的。”
路夜白端起碗道:“不急,你先吃点东西。”
柳杨笑嘻嘻的享受了一会儿路夜白亲手喂粥的美妙感觉,然后从他手里抢过碗,三两下把剩下的扒拉完了。将空碗往桌上一放道:“好了,吃完了。”然后对外面道,“救命恩人,快请进!”
背对门站着的易田卿差点没站稳。清了下嗓子,这才悠悠走进门。
柳杨见他进来,赶紧起身将一张凳子用手擦了擦道:“恩人快请坐!”
易田卿有些受不了了,道:“你别一口一个恩人的,我虽说帮了点忙,可还受不起你的‘救命恩人’。”
柳杨道:“哦?你怎么这么谦虚啊?”
易田卿正色道:“今日我找你们是有正事。”
柳杨也收敛了神色。
易田卿道:“你若是真想谢,就谢尉迟雪吧,她才是真的救你的人。”
柳杨看了下路夜白,见他没说话,又看向易田卿道:“你仔细说一说是怎么回事?”
于是,易田卿将尉迟雪想法在宫中查出她的下落,然后想办法给他传信,请他想办法尽快救出她。
柳杨道:“还真是该好好谢谢她。”
易田卿道:“不用改日,现在就有机会谢她。”
柳杨疑惑道:“什么机会?”
易田卿道:“你们也知道皇贵妃一直想让福王娶高小姐,但福王一直不愿。可今日正是因为尉迟雪让贴身丫鬟给我传书信救你被皇贵妃发现,以此来挑拨福王和尉迟雪的关系......福王三日后就要迎娶高小姐了。”
柳杨站了起来:“什么?!”
见路夜白点头,那么这个消息就算叫她不敢相信也是真的了。
路夜白拉柳杨坐下,柳杨惊道:“洛商铭是疯了吗?就算被皇贵妃挑拨,也不该这么快就要娶高雅兰啊?”
易田卿一言以蔽之:“皇贵妃也怕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