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刚午睡后梳洗后,赵嬷嬷正给她梳发,就有宫女通禀说张嬷嬷有急事求见贵妃娘娘。
皇贵妃眯着眼没吭声,赵嬷嬷手里的动作不停,瞪了小宫女一眼道:“她能有什么急事,叫她在外面候着。”
小宫女不敢再多话,赶紧点头出去了。
赵嬷嬷温声道:“娘娘莫气,这张嬷嬷仗着自己是宫里的老人,数次冲撞娘娘休息。不过有时候还是有用的,这回安置如月佳梦那两个丫头不就用上了吗?娘娘就看在她那张伺候了娘娘这么多年的老脸上,切莫与她计较这些。”
皇贵妃懒洋洋道:“若不是赵嬷嬷你时常劝本宫,本宫便将她治了,老是这么莽莽撞撞的。”
赵嬷嬷陪着笑脸连连道:“哪是奴婢劝的缘故?分明是娘娘大人大量,不跟那老东西一般见识!”
皇贵妃弯了下绯红的嘴唇,没再说什么。
赵嬷嬷暗暗舒了口气。如果说赵嬷嬷是个热心助人的,认识她的恐怕都摇头,不过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张嬷嬷除了逢年过节,连平日里都会时不时的叫小宫女给他送一些好久,有时是一身好料子的新衣裳,什么目的不言自明。
不过最近贵妃娘娘因为王上过于宠信敬王的事心情十分不好,得找机会提醒一下她别在这关头给自己找难受。
可谁知,她刚扶着贵妃娘娘到门口,张嬷嬷顶多也就是看到贵妃娘娘的衣裳角,就听她哭道:“娘娘可千万为奴婢们做主啊!”
赵嬷嬷忍不住皱眉,皇贵妃也是一样。
赵嬷嬷扶着皇贵妃坐下,悄悄打量她的脸色,然后看下地下跪着的几个人,对为首的张嬷嬷道:“张嬷嬷,你这是做什么?”
张嬷嬷在皇贵妃和赵嬷嬷进来的时候,就跪在了地上,对着主位深深地叩了下去。看样子是皇贵妃不发话就不起来的架势,听到赵嬷嬷如此问,才抬头。
赵嬷嬷一看张嬷嬷气的青红交加的脸,吓了一跳。她与张嬷嬷相交十多年,很少看她如此生气的样子,再看看下面跪着的狼狈的如月和佳梦,惊奇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如月、佳梦虽说在别人面前跋扈,可平日里在皇贵妃和赵嬷嬷面前嘴巴像抹了蜜一样,而且机灵很会看眼色,所以算是赵嬷嬷面前的红人,而赵嬷嬷基本也将她们当成自己的干女儿。所以,诓骗柳杨这样的事才叫她们二人去做。
干女儿与亲生女儿的差距就在,如果两人真的是赵嬷嬷的亲生女儿,在柳杨找上门想方设法的将她们欺负回来的时候,赵嬷嬷肯定就将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了——毕竟皇贵妃也不会真的重罚她。
但干女儿却不值得她在皇贵妃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一旦事情败露,首要的是将自己摘出去,而如月和佳梦就做了替罪羊,挨打受罚。
不过,看到这俩丫头头发散乱,脸上都是泪痕,乱糟糟的模样,还是狠狠吃了一惊,忍不住有点护短道:“张嬷嬷,就算这俩丫头做错了事,可到底是安乐宫的人,还有贵妃娘娘呢,你怎么把这俩丫头打成这样了?”
张嬷嬷擦擦眼角,声音比眼泪要凶猛:“奴婢怎么敢替娘娘教训宫里的人呢?这都是那个新来的叫柳杨的打的啊!”
赵嬷嬷一听,这还得了?这后宫已经多年没有王后,所以一向都是以贵妃娘娘为尊,这么多年,还没有哪个欺负到安乐宫头上的——就算当年王后娘娘还在,也没有替贵妃娘娘教训过人。
赵嬷嬷回头打量了下贵妃的脸色,然后对下面道:“如月、佳梦,你们说说柳杨是怎么打你们的?”
如月和佳梦从进门开始一直跪在后面不断抽泣,现在听到问她们话,开口第一句话就哭道:“娘娘要替我们做主啊!”
然后从上午秋月如何不将她们放眼里,她们二人实在看不过她瞧不起人的高傲模样,而且秋月还撞了她们,让她们将贵妃娘娘的衣裳差点掉地上,她们实在太气愤,然后就打了她。
可张嬷嬷已经罚过她们了,叫她们好好洗贵妃娘娘的衣裙,并且两天不许出门。她们都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也认真反省过了,但没想到柳姑娘竟然会带着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将她们打一顿。
佳梦的最后一句话梨花带雨的:“奴婢挨打事小,可这分明是柳姑娘不将贵妃娘娘放眼里,明明知道我们是安乐宫的人,竟然还敢打奴婢!”
本来一直听着的皇贵妃脸色就不太好看,现在更黑了。听如月和佳梦说完,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好大的胆子!”然后唤赵嬷嬷,“你去长安宫带那三个人来!”
赵嬷嬷躬身退下,带着安乐宫的人去了。
柳杨与墨菊秋月回来,墨菊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夫人,张嬷嬷一定会去贵妃娘娘面前告状的,要不咱们还像上回那样去勤政殿附近躲躲?”
柳杨摇头道:“不用,就在宫里等着他们找上门。”不过,就算在家里等,柳杨也不打没把握的仗,侧头对墨菊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摆摆手叫她去了。
张嬷嬷还没到长安宫门口,柳杨安排在宫门口的人已经看到了她带着好几个人气势汹汹的过来,便赶紧按照柳杨的吩咐去通禀。
所以,张嬷嬷并没有走进长安宫,而是在宫门口被柳杨截住了。
柳杨站在台阶上,身后是宫里除了墨菊外的所有宫女和宦官,见到赵嬷嬷,柳杨便道:“赵嬷嬷这是要去哪啊?”
赵嬷嬷语气还算客气,但神色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奉贵妃娘娘口谕,特来请柳姑娘去长安宫说话。”
柳杨看了眼她身后孔武有力的宫女,也不点破,然后转身对刚才因为担心自家夫人会挨打吃亏被秋月全都叫来的宫女和宦官道:“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们都回去吧。”
秋月自然不放心柳杨一个人去,所以一听这话,立即上前一步,虽说没说话,但神色间的担忧和动作表明了态度。
柳杨想着去到安乐宫少不了还有一场口舌之争,而且事情的起因秋月也是当事人之一,虽说此去自己这边就算有理可能也会被压制的似乎变成无理取闹,但该说的话说一说也可以。
于是,柳杨只带了一个秋月去安乐宫。
柳杨觉得要不是自己上次和上上次在安乐宫将赵嬷嬷得罪的太死,要不是赵嬷嬷心眼太小,这一路上不仅没给一个好脸色,而且像押犯人一样将她和秋月围在中间。
安乐宫离得不远,但天气太热,就算现在太阳已经西斜,可到安乐宫时,柳杨已经出了不少汗。
见到皇贵妃首要的就是行礼。古代的礼仪制度柳杨最不喜欢的是王宫里的,大多见面就要跪,实在很没有人权。但没有人权也没办法,只能尽量不见这些高级人物,免得失了礼数或者憋屈了自己。
柳杨也曾在福王府认认真真学过宫廷礼仪,就算心里十分不情愿,可还是规规矩矩行了礼。这次就没有上两次那样容易脱身了,因为皇贵妃在她行完礼后没有让她起身。
赵嬷嬷不用皇贵妃吩咐,自觉就是她的发言人——做了这么多年皇贵妃身边最贴身最红的人,不用贵妃娘娘吩咐,她就了解贵妃的喜好。
“柳姑娘,你为何打如月和佳梦?!”
柳杨看一眼跪在距离她不远稍微靠后的位置的两人,点头道:“是我打的,因为她欺负我宫里的宫女。”
赵嬷嬷道:“胡说什么?她们两个怎么会无缘无故欺负你宫里的宫女?”
柳杨看了一眼那两人,如月脸现在还肿着,佳梦被踹到的药也还疼着,所以柳杨这带了杀气一般的眼神落在她们两个的身上的时候,两人忍不住抖了一下。
赵嬷嬷看在眼里,心中火气更大——贵妃娘娘还在呢,竟然就把如月和佳梦吓成这样,不定刚才怎么打她们呢。
柳杨看着赵嬷嬷,眼神坚定,盯着他一动不动的:“嬷嬷说错了吧,她们两个可厉害得很啊。”
赵嬷嬷冷着脸呵斥道:“你休要再胡说!所有人都看见你打如月和佳梦了!”
柳杨点头,很酷的承认:“是我打的。”在赵嬷嬷再次开口前,柳杨接着道,“那想必嬷嬷也问了我为什么要打她们了吗?”
赵嬷嬷道:“贵妃娘娘一向秉公办事,自然问了缘由,不过是你宫里的宫女不知天高地厚先挑衅。就算她们打了你宫里的人,可你也不应该亲自下手打回来,甚至打的更狠!”
柳杨针锋相对道:“既然知道了原因,那如月和佳梦先寻衅挑衅的行为是不是也该罚呢?”
如月和佳梦一听这个立马不干了,提高音量、异口同声道:“奴婢没有先寻衅挑衅。”
柳杨听她们说话,觉得好像真的是自己主动要去欺负别人。回头对秋月道:“好像现在是她们的片面之词,不如你也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