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一看是路夜白,拼着受内伤也收了掌,片刻不停返身回到马车,等她在出来时,将柳杨制在身前,将她完全当自己的护身符。
路夜白见到柳杨,眼睛上下打量她许久,就算不问,他也能看出来她此时脸色很不好。
老妇人将柳杨控在手中,仰天大笑道:“路庄主,老婆子早就听闻你了不起得很,可现在这个丫头在我手上,你要是敢伤害我们教中人的姓名,老婆子便立刻扭断这丫头的脖子!”
路夜白道:“你想怎样?”
老妇人眼睛转了转道:“路庄主神通广大,现在在这儿跟老婆子打哑谜吗?”
路夜白笑了下道:“你想要《颜如玉》,可我没有。”
老妇人道:“路庄主自然没有,因为那本书在这丫头手上。”说到这里,她手上的力气更重,柳杨咬牙,忍不住的蹙眉。
路夜白道:“依你之见?”
老妇人道:“这丫头说她把书藏在宿城了,现在就请路庄主帮老妇人走一趟,将书取来吧。”
路夜白看向柳杨:“书在哪里?”
柳杨摇头道:“不能给她,你也知道她拿了书是想做什么,我之前拼死护住的东西,怎么能叫他们得逞?”
老妇人紧紧掐住柳杨的脖子,恶狠狠道:“我看你是忘了水牢的滋味了吧?要不要老婆子带你回去再叫你想清楚?”
路夜白道:“既然你说我知道他们的目的,那你也要相信我,就算他们拿到了那本书,我也有办法阻止他们。”
柳杨似乎思考片刻,然后道:“我将那本书藏在了宿城城南的一家书铺里,老板是我认识的人,只要你跟老板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他就知道你是替我去取书的。”
老妇人哼笑道:“小丫头还挺聪明啊。”
柳杨并不理她。
路夜白点头道:“知道了。”然后转向老妇人道,“此处距离宿城还有段时间,来回最快也要两日夜,不如请老人家在这里稍作休息,待我将书带回来就请你放人。”
老妇人阴恻恻道:“自然,只要路庄主能将书带回来,一切都好说。可若是路庄主胆敢耍什么花样,可别怪老婆子不客气了!”
路夜白笑了下:“既然答应了老人家将书取回,自然言而有信。可老人家也请切记,我不希望你再伤害我的夫人半分,如果你再敢动她一下,我栖霞山庄从此与你魔教势不两立,不诛杀尽你们魔教,路夜白誓不罢休。”
他这几句话就像是在与人闲谈时的语气一样平淡,如果是别人说的这话,可能更让人觉得只是威胁,但栖霞山庄的路夜白说来,没有人认为这仅仅是威胁。
老妇人掐着柳杨脖子的手下移点了她的穴道,但还是将她挡在身前道:“路庄主言重了,老婆子虽然是魔教的人,但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只要路庄主取回了我要的东西,尊夫人自当毫发无伤奉还。”
路夜白对也已经赶到的清荣和清影道:“我一个人去,你们留在这里照看夫人。”
清荣清影齐声称是。
柳杨盘腿坐在篝火旁,老妇人就在她左手边,寸步不离的盯着她。清影他们做好了晚饭,端过来想要喂柳杨,但老妇人接手说她来。
是熬得浓稠的米粥,老妇人挖了一大勺递到柳杨嘴边:“还不赶快吃!”
柳杨就算没吃到嘴里也能感觉到米粥的热烫,便道:“先放着吧,一会儿我自己吃。”
老妇人没想到自己生平第一回伺候人竟还碰了个钉子,一时气愤就要摔碗。
柳杨看她动作,及时“好心”提醒道:“老人家,你答应了我夫君要让我毫发无损,可你想要让我连饭都吃不上吗?”
老妇人扬起的手只得又放下,将瓷碗种种往柳杨面前的地上一撂,语气不善道:“你最好以后不要再落我手上!”
柳杨看着她笑道:“彼此彼此。”
柳杨说要吃米粥的时候,老妇人解开了她上半身的穴道,并且警告她不许耍花样。
柳杨吃完后,清影来请她们去帐篷休息。帐篷是今天下午那些士兵扎的,老妇人进帐篷后问柳杨道:“路夜白那小子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朝廷的人也听他的?”
柳杨也觉得有些奇怪,她知道路夜白的身份,但也知道路夜白十分不愿意与朝廷扯上关系。所以,这些人到底是受了谁的指派在这里保护她?难道是洛商铭?
老妇人见柳杨若有所思却不说话,不耐烦道:“说话!”
柳杨道:“我这一路都跟你一起,我怎么会知道。”
这话又对又不对。作为路夜白的夫人,最该了解他的身份与所行之事,所以按照道理来说,柳杨是应该知道的。可就像她反驳的那样,之前从来没听说过栖霞山庄与朝廷有什么牵扯,这些军队突然出现,而且明显是帮路夜白的,却对路夜白又不像对什么要紧人那般毕恭毕敬,所以看起来又好像没什么关系。那柳杨说她不知道也似乎是合理的。
柳杨不知道老妇人都在想些什么。她坐了快一天,而且穴道被点,身体僵硬麻木,很想躺下休息一下。可躺下之后发现,其实没比坐着好多少。
胸口的旧伤又开始疼了。夜深人静之时,好像人的痛觉神经格外的敏感。柳杨难受的身体很疲累,但一点都睡不着。况且现在路夜白正日夜兼程的赶路,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到宿城了,有没有体会到她对他说的话的意思。
第二天傍晚,路夜白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一切好像都回到了昨天这个上午的那个场景。两方人马对阵,老妇人对路夜白道:“路庄主,《颜如玉》呢?”
路夜白从胸口的衣袋里拿出一本书,书的封面正是《颜如玉》三个字。路夜白看了下被点了穴道直挺挺站在老妇人身边的柳杨道:“老人家打算什么时候放人?”
老妇人伸手道:“你最起码应该叫老婆子看看你手中的书是真是假吧?”
路夜白将书随手抛过去,老妇人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书上,一跃而起就去借书,而路夜白接着这个机会,瞬间移动到柳杨身旁,将人揽在怀里紧紧抱住。
老妇人拿到书没有片刻停留连教众都不顾了,在空中一个燕子翻身,往东南方向去了。
魔教其他人也想逃,可他们四周不是栖霞山庄的人就是朝廷的军队,想逃出去很难,却还有一线生机,不逃却只能等死。
想清楚这点,魔教众人举起手中的刀就冲进人群里砍杀。
路夜白解了柳杨的穴道,将人横抱起来回到魔教的那辆马车上。
柳杨靠在路夜白的怀里,恍如隔世。在水牢的时候,她可真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路夜白一手抱着她,一手放在柳杨的手腕上给她切脉。感觉到她的气息很不平稳,脉搏跳动也时缓时急,胸口那处有淤血。
路夜白想看看柳杨胸口的伤,但柳杨不想让他看,所以抱着他不松手。
路夜白拍拍她道:“等我检查了你的伤,你想抱多久都行。”
柳杨却坚持道:“没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没什么大碍,休息一阵就好了。”
路夜白这回可不像平时那样宠着她,见柳杨不听话,干脆点了她半边身子的穴道,看着柳杨的眼睛道:“对不起,我一定要看看你的伤,不然不放心。”
柳杨有点紧张,因为在水牢里泡过之后,她也还没机会看看她胸口的剑伤怎么样了,怎么又忽然疼起来?
路夜白小心解开柳杨的衣服,只露出那处剑伤。这剑伤前不久他才意外见过,那时这里已经结痂,伤口长势很好,但现在竟然溃烂还有脓血。
柳杨往下一看,也看清了伤口现在的可怕模样,顿时心里凉了半截——为什么只是在水里泡了十几个小时,这伤就这么严重了?
路夜白察觉到柳杨的视线,赶紧道:“没关系,我帮你把脓血清理掉,再上点创伤药,很快就会好。”
柳杨也怕路夜白担心,笑着道:“好,听你的。”
脓血清理的过程......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很酸爽。路夜白知道滋味不好受,便跟柳杨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清河已经醒了,伤也没什么大碍了。”
柳杨很疼,但不想让路夜白担心,便努力将自己现在的情况想象成关羽刮骨疗伤的情景,尽力跟路夜白谈笑风生。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她还有一个今天一直想问但现在才有机会问的问题,“你拿回来的那本《颜如玉》是在哪弄的?”
路夜白知道她不是真正的上官瑶,所以就算魔教疯狂找的那本《颜如玉》真的在上官瑶手里,柳杨也没有她半点记忆,也不知道她把书放在哪里了。但当时的情况是,她说她不知道没有拿魔教的人肯定是不会信的,而且还会以为她不想说,后面便自然有更多逼她开口的刑罚。
所以柳杨干脆供出了宿城,没想到路夜白真的能跟她想到一块去,而且昨天上午在她编的跟真的似的的交代他去哪里取怎么取《颜如玉》,路夜白就像是真的像信那样,与她对答如流。
就好像电视上编好的台词对白。柳杨觉得如果不是心知肚明是两个人在配合着演戏,连她自己都要相信他们说的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