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三年过去。
神偷陨落的山谷,如今已经看不到任何痕迹,也许几十上百年后,这陨落过道域巅峰强者之地会成为一个造化之地,但至少现在,它就是个山谷。
山谷的另一边,森林与田埂的交界处,一座农家小院孤零零地立在那里,院中小木屋不知是该往左倒还是该往右倒,索性就没有倒下。小院里长着一颗高达三十米的糖枫树,每年三四月份都会产出醇香可口的枫糖。
这枫糖,是院中小兄妹俩一生都无法忘怀的童年的味道。
哥哥名叫闻澜声,六岁。他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给他起笔画这么多的名字,只知道父亲说他应该算是“澜字辈”。
妹妹名叫闻轻影,三岁。不用说,她就是两年前陨落的神偷留下的唯一骨血。
农家虽贫,却也和乐。出于对神偷救命之恩的感激,闻家对闻轻影视如己出,尽管不富裕,却总也不亏她一口饭、少她一件衣,甚至拼命凑钱送她去上私塾启蒙。
对这个妹妹,闻澜声更是喜爱。那小小的,若有若无的心跳,和那温润暖玉一般的体温,如刀刻斧凿一般铭在心中,虽不是亲生,却总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
森林中,闻澜声举着一把足有一米长的刀在砍柴,瘦弱的身躯无论是和刀还是和树都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尽管困顿之下营养难以保证,似乎完成不了这任务,可这刀似乎是没有重量一般,而那树干在刀刃下也如纸一样脆弱。
这把刀,就是闻澜声的本命守护器。说来也是神奇,这本来是把柴刀,可就在它融入闻澜声灵魂的那一瞬间,十一道惊雷突然炸下,将刀身整个劈碎。混合着滚滚天雷的碎片在闻澜声的灵魂里翻腾搅动,破而后立,最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唐横刀制式,八十公分刀身,均匀排布着九道裂痕,小镡后端镶嵌着一个紫色的猫眼,那细细的一道光线竟然隐隐有雷霆之感,刀柄末端,无端地缺了一个口,似乎是遗失了什么。
好吧,看起来似乎变得特别厉害,但本质上还是把柴刀,所以砍起柴来事半功倍。
柴堆后头,藏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三岁的闻轻影还不能承担这么重的家务,但是她总喜欢跟着哥哥,跟着哥哥上山砍柴,跟着哥哥下地插苗。
砍完柴,手一张,柴刀化作缕缕细线,流入身体,回到灵魂。轻影蹦蹦跳跳地来到哥哥面前,稚嫩的小手拉起袖子,轻轻地擦了擦哥哥额头上的汗珠。
“走,我们回家!”
……
“老闻啊,你可得好好管管你家澜声,你说咱这乡里乡亲的,就数你家澜声最疯,你看,我家儿子被他打的鼻青脸肿的。”
“是是……对不起……”闻爸爸佝偻着,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可乡亲们并不打算停嘴。
“我可得说说你了,澜声这孩子的脾气十里八乡可都出了名了,哪家孩子没被他欺负过?”
“就是,再这样下去,指不定哪天咱枫谷村可就要被他给掀个底朝天。”
“这孩子也是,你辛辛苦苦供他念个私塾,却一点都不懂事,先生教的东西怕都喂了牛。”
……
枫谷村,九成田地一成房,乡里乡亲的有几户两只手就数的过来。而身为本书男主角的闻澜声基本上把他这一辈的孩子欺负了个遍——虽然很玄学的是这一代里除了闻轻影竟然没有一个女孩子。或许有人会问,难道全村的小孩一起上还干不过他一个?
还真干不赢,怎么说他的守护器的品级也不低,和这一群“货真价实的农具”一比,他真的要强很多。
这可真是个小疯子,还是至少目前别人奈何不了他的小疯子。
当兄妹俩走到屋后时,乡亲们已经全部聚集到了小院门口,单薄的小屋根本阻挡不了不堪入耳的话。闻轻影拉着闻澜声的手,仰着小脸,看着他脸上的怒意一闪而过——他很生气,可他不想把这一面展现给妹妹。
“哟哟哟!这就是我家地上最不听话的人吗?”尖酸的声音响起,刚刚还在叽叽喳喳的乡亲们突然噤声,脸色不太自然,纷纷向两边靠去,让出一条路来。
人群之外,六个彪形大汉护卫着一个穿着整洁华丽的少年。那几个大汉皆是灵域一重的修为,在这穷山僻壤之地,对于这一群最高不过人域三重的村民来说,这几人无异于绝世强者。
毕竟人域三重几乎人人都能达到,再往上虽然不容易,但人域毕竟体内没有液态灵力,没有质变,就没有拉开多大的差距。
倒是那华服少年,人域五重,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可明眼人都知道,这少年绝对是某个家族的少爷,这六个彪形大汉都是他的保镖。
“陈少爷……”闻爸爸依旧佝偻着。这陈少爷来头可不小,乃是拥有这枫谷村所有土地的地主的独生子,才满七岁就达到了人域五重,相比于这满村子人,他可以说是个天才——毕竟村民们七岁时有没有人域二重都是个问题。
“闻大叔,我可听乡亲们说,你儿子是个疯子。”陈少爷走到了小院门口,一脸高傲,“这样可不行啊,爸爸说村民要和气,你的儿子这样疯可不好哦!”
闻爸爸依旧低声下气,佝偻着腰,村民们则无人附和——说到底,闻澜声还是村子里的人,无论他多疯,终究是会为这个村子做贡献的,可陈少爷就不一样了,他们家就是彻底的剥削者。
“陈少爷,请你不要这么说!”闻澜声放下了柴火,走到了小院中。“哟哟哟!这不是小疯子吗?怎么,还不准本少爷说了?”陈少爷瞟了一眼闻澜声,满脸不屑,“我告诉你本少爷高兴,叫你小疯子是你的荣幸!”
“陈少爷!你……”
“澜声,不得无理!”
闻爸爸的怒斥还算管用,闻澜声硬生生吞下了差点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话。
“呵呵!怎么了?继续啊!小疯子,我什么呢?我什么呢?”陈少爷走到闻澜声面前,抬起脚狠狠地踩在闻澜声叫上,“继续啊!啊?我什么啊?”话音才落,趁少爷猛然抬脚,一下把闻澜声踢翻。“闻澜声?呵呵!你个小农民起这么歌曲名字干嘛?”说罢,再次抬脚,狠狠地踢在闻澜声身上。“听说你守护器是把破柴刀?破刀就给我有点破刀的样子!”陈少爷抬起脚,狠狠地踩在闻澜声的右手上。
“陈少爷,请……”闻爸爸正欲开口上前,六个大汉迅速上前按住了他。“请我干嘛?本少爷今天心情好!就要揍他!”
村民们纷纷侧过头去,虽说他们不喜欢这个小疯子,但是他们更讨厌这个少爷。陈少爷没事就喜欢来欺压百姓,名声极差,这般行径,往日里也不止发生过一次,只是这次,全村老少都集中在了一起。
“还有你那个妹妹,没爹的孩子,给本少爷当妾都不配!”陈少爷的脚狠狠地踩在了闻澜声的脸上。
就在这时,所有村民的脸上都绽放出了惊恐。
啪!
闻澜声一把抓住了陈少爷的腿,他这手劲出乎意料的大,人域五重的陈少爷愣是没能挣脱。“陈少爷,你说我可以,打我可以,随便怎么侮辱我都可以……”钳住陈少爷的腿,闻澜声缓缓爬了起来。
“小疯子!放开本少爷!”感受到腿上传来的压力,陈少爷没由来地一阵惊恐。
“小子,松手!”大汉感觉到一丝异样,快步走向闻澜声。
村民们的眼里惊恐无以复加,毕竟,他们嘴上不说,心里明镜似的——这小疯子究竟为什么能这么疯。
在闻澜声心里,有一片绝对不能触碰的逆鳞!
“你随便怎么骂我、侮辱我都行……”闻澜声已经站直,右手紧紧地钳住陈少爷的腿,“但是……”
“你就是不能说我妹妹半句!”
噌!
横刀突然从闻澜声的右手中冒出,电光火石之间,顺着陈少爷的腿直直地插上去,将他的小腿上下捅穿。
“啊!!!!!!”杀猪般的哀嚎从陈少爷口中喷薄而出,巨痛之下,他梦然抽回被捅穿的腿,生拉硬拽之下,横刀破腿而出,痛彻心扉的二次伤害让陈少爷瞬间摔倒在地,蜷缩成一团,浑身止不住地抽搐着。
“你!”离得最近的大汉气急败坏,左手一招,一个黑色的拳套覆盖在手上,随即对准闻澜声狠狠挥出一拳。闻澜声眼疾手快,横刀快速横到身前,挡在拳套的必经之路上,小镡之上,紫色的猫眼石如同活了一般,光线快速闪动,竟然真的化为一道雷电,如攀缘植物一般缠绕在刀刃之上。
咔嚓!
灵域一重的大汉轻而易举地击碎了横刀,狠狠地打在闻澜声的腹部,直接将他掀飞,几乎是一瞬间,就撞在了糖枫树厚重的树干之上。灵域和人域,这之间有着质的飞跃,即使人域九重巅峰,硬接下这一拳也要重伤,何况为了省钱?
可那大汉也不好受,他完全低估了这个人域小子实力,那道雷电竟然电得他左手没了知觉。
“是神通!”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露惊骇之色。
神通,说白了就是刻在身上、灵魂中,一个念头就能发动的法术——而且往往比法术强很多。
无法想象,这个出身贫苦的小子竟然拥有神通!虽然感觉品级并不高,可那毕竟是神通啊!
一瞬间,六个大汉都犹豫了——一个农村小子怎么可能拥有神通?除非有人刻意教授。可如果是有人刻意教授,能让一个人域的小子拥有神通,那该是多么强大的存在?难不成,这小子背后有个极其强大的师傅?如果真是如此,那他的师傅的怒火将不是这个小小的地主家族能承受的!
虽然本命守护器就算被轰成渣都不会对宿主带来任何伤害,但是这一拳可不止轰碎了闻澜声的守护器。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陈少爷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浓浓的哭腔。他可不管那么多,在这种小地方,他就是天,他才不管什么天外有天。
“李一!你在干嘛!快给我打死他!”
李一就是那个守护器为拳套的大汉。此时,他似乎是艰难地下定了决心,抬起右拳,朝着滑落在树下动弹不得的闻澜声走去。
“……不要伤害哥哥!”闻轻影突然从屋后跑了出来,小小的身躯挡在闻澜声身前。
李一的步伐再度停顿——若说对闻澜声出手是尽职尽责,那么对这么一个柔弱女孩出手……
那就是畜牲!
“愣着干嘛?!你还愣着干嘛?!”陈少爷歇斯底里地吼着。他可不管什么畜牲不畜牲,从小到大,连他爸都没打过他,所以这口恶气,他必须出。
可就在这时,天空之中突然飘来一个声音——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