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
既然你如此期待,那姐姐当然不可让你失望。
司徒雪有些为难地看了看陈列在前的乐器,最终缓缓开口:“雪儿自小在山间长大,对音律书法实在只知皮毛,但在剑法一道倒是颇有心得,不如便给大家舞剑吧。”
一个女儿家,不学女红琴棋,整日舞刀弄剑成什么样子。司徒锦不由笑了,不过这样倒正合她意,笑道:“可是姐姐,如今没有剑呐。”
“三皇子不是随身佩剑的吗?”周婉儿想起方才看到李容璟带着剑,嘴快说了出来,却遭司徒锦一个瞪眼。
司徒雪等的就是这句话,不急不缓地接道:“确实如此,梨白,去问三皇子借剑一用。”
司徒锦差点没忍住跳起来抓住梨白,被香儿轻轻拍了一下肩才咬唇忍住心中的气恨。
似是笃定了三皇子一定会答应借剑,司徒雪趁着大家闲聊等待的时候已然换了一身略嫌简单的素白剑服出来。
深褐色的丝线在剑服上“笔走龙蛇”般勾勒出遒劲有力的枝干,由淡粉色的梅花朵朵绽放其上,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条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窈窕绰约的身段来,却又不失清雅华贵。
微风袭来,司徒雪及腰的长发浅浅浮动,头上仅仅用一条淡红的丝带轻轻绑住,愈发显得人如玉,白如雪。
李容衍等人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不由都有些发怔。李容璟的眼神晃了晃,这是司徒雪?
众女子看见梨白借剑回来,竟把三皇子六皇子以及七八个公子都给“借”了过来,一时赶忙肃整了形容,莺莺燕燕行礼。
李容璟踱步走来,仔细打量了司徒雪一番:“司徒大小姐这一身打扮倒是颇有几分剑者气质。”
“是啊是啊,方才几乎都要认不出是司徒大小姐了。”李容衍也笑嘻嘻插话道。
“三皇子六皇子谬赞了,不过是为了待会舞剑应景罢了。”司徒雪淡淡行了个礼,继而朝着李容璟问道:“不知三皇子的剑?”
见李容璟沉默不语,司徒雪知道他心中是不太愿意的。毕竟他是个爱剑之人,应当实在担心自己剑道不佳平白糟蹋了他的好剑。
思及至此,司徒雪补充道:“雪儿知道三皇子在担心雪儿无技佩剑,若是三皇子觉得雪儿的剑舞有失观瞻,雪儿便去求了师傅要一柄名剑来补偿三皇子。”
“哦?”李容璟有些意动,玄云先生一直声名在外,想来是收藏了很多名剑的,正要答应却听司徒雪又开口了。
“不过,若是雪儿的表现入了三皇子的法眼,三皇子可否答应雪儿一个要求。”
见李容璟还在犹豫,李容衍在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爽朗一笑:“三哥,答应又何妨,怕一个小女子作甚。”
李容璟想了想,这司徒雪就算提要求应当也不会多过分,便应下了。伸手解下佩剑却递给梨白,让她转交给司徒雪。
司徒雪不在意地笑了笑,接剑的瞬间却立马掩去了笑意,满脸肃容。稳稳行至凉亭前的一方空地,目光如炬。剑指繁盛的花丛,挑断了一枝花茎,花瓣便滑过剑端。
舞剑的女子青丝墨染,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如烟水眸欲语还休,行动间似步步生莲,衣袂飘飘如月中仙子。忽然,她的身姿舞动的越来越快,纤足轻点,仿若凌波踏步。
一步一移都带着韵气,转身之际,司徒雪眼角余光划过李容璟的容颜,曾经的海誓山盟,最后的恩断情绝,一一划过眼前。这些情感让司徒雪一时控制不住,随剑意流露出来。
众人在旁看得呆了,仿佛历经了一个女子懵懂萌芽的爱恋之心,再到和心爱之人互许盟约的甜蜜喜悦,以及最终的负心情伤。
“怎么会………”司徒锦看到她舞剑有风,惊若仙人,每个动作都翩然若姿,瞪着双眼喃喃自语。
“小雪儿······”李容衍只觉得司徒雪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明明不过碧玉年华,如何竟会有这般人生体验?
这时无人说话,都静静地欣赏她的舞剑,是不能打扰这等美丽,也是无法用语言表达。
司徒雪立身收剑回鞘,轻喘着气,额上起了细汗,她却满意地笑了,低头看着手中的剑。
“好…好!好啊!”
回神的众人连叫几声大好,掌声如雷,似乎除了好字便想不到任何夸赞的言辞了。司徒雪欠身一礼,谢过众人的赞美。
“小姐。”梨白急忙递了条帕子过来,让司徒雪擦擦汗,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崇拜和骄傲。
司徒雪微微一笑,接过帕子轻轻揩去头上的细汗,走到李容璟面前双手呈剑:“多谢三皇子借剑。”
李容璟未曾伸手,只低声开口:“你有何要求?”
司徒雪暗笑,却变回端庄的样子:“雪儿暂时还未想到,待有想到了再向三皇子讨来,如何?”
“好,”李容璟终是看着她笑了,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这剑,便送与小姐了。”
司徒锦听着这话,袖中的手都捏出了红印,李容璟竟将随身佩剑给了司徒雪!那是她的李容璟,谁也不能抢走!
收收怨气,司徒锦跑到两人中,拉着司徒雪的手摇着,一脸仰慕地说道:“姐姐,姐姐,你好厉害!方才,姐姐就像……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司徒雪感觉她握得有些紧,迅速扯出手:“妹妹过奖了。”
有司徒雪这一场舞剑珠玉在前,此后便也无人再提击鼓传花的游戏了。公子们都返回去继续喝酒,未曾来的听到描述尽皆后悔不已。
柳氏最为开心,女儿原有如此才能,本以为在才艺上会难堪,不成想这场舞剑无人能及。几位夫人围着她赞赏,让她笑得停不下来。
司徒雪与母亲说了一声换衣便离开了,换回了衣服也不急着回去,只静静坐在廊道中。今日的表现应当不错,日后计划行事应当会便利不少。
“躲在这里做什么?”忽然一声音从脑后传出,司徒雪受惊之下一掌便劈了过去。
李容衍挡下她那一掌,看着她的手,啧啧几声:“如此细嫩的手,为何总是用来打架?”
司徒雪见是李容衍,想起他次次和她作对,既已出手,干脆打下去。
司徒雪蹲身一个扫踢,被李容衍轻巧避开。那人看着她,笑得张扬 :“你这是作什么?”
司徒雪不发一言,只快速手握成拳,再次向着李容衍闪去。
李容衍呵呵一笑,避开她一拳,反拉住她另一只手一扯,司徒雪差点摔倒。几番下来,李容衍总是轻松避开她的攻击,又不出手伤她,像是逗她玩似的。
司徒雪恼怒,却知自己不是他对手,正欲找他的破绽,身后闪出一人影,直冲李容衍而去。李容衍感受到劲风,马上反映出来人武功极高。他伸手挡下那人迎面而来的拳头,向后退了几步,皱起了眉。
“流风?”司徒雪看清那人是流风,几步上前和流风肩并肩站着,对两米外的李容衍抬抬下巴,一脸挑衅。
李容衍好笑地看她,有了帮手就这么嚣张了,正想开口戏谑她几句,流风却在他启唇的瞬间,跳向他,一身杀气。而后,司徒雪也从侧面向他攻来。
他以扇为器与两人交过几招,自知不是对手,得了空隙便使着轻功上了屋顶。
“小雪儿,你竟如此狠心!”说着还假装受伤似的捂住心口,一脸哀怨。
流风见他还在,轻点脚尖便要跳向屋顶,吓得李容衍又退到另一处:“啧啧啧,小雪儿,我走咯。”说着便使了轻功一下子没了影儿。
流风站在屋顶看他,还想要追,被司徒雪赶紧拦住:“流风,下来吧!”
司徒雪看着流风面无表情的回到自己身边,觉得这小孩儿可爱极了。若不是他忽然冒了出来,只怕自己又要在李容衍手里吃了亏。
回到花园时已过了一刻钟,司徒锦也被那群闺阁密友拉去别处玩耍了,司徒雪一时倒觉得舒畅了不少。
陪着柳氏在花园里继续招待几位夫人,说笑打趣,见母亲笑得开心,她也便觉得安心。回首不经意看到方才舞剑挑落的花瓣,司徒雪有些恍神。
这花园原来竟如此美丽,一直思量着心中谋划,她倒是未好好看这景色,现在一看,果然是美景如画。只见这花园亭榭雕栏,繁花紧簇,好不韵味。
忽然,司徒雪的眼神一凝,她瞥见前方角落里斜插出一支桃花来,不由自主地便抬脚走了过去。
及至跟前才发现这一树桃花当真对得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八个字,可司徒雪的心里却一片冰冷。前世,李容璟在这棵桃花树下的承诺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
说什么永结同心白头偕老,说什么即便负尽天下人也永不负你。可结果呢?整个天下他都没有负,却独独负了她。
这时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司徒雪回了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