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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殿试

第二天一早,叶千梨就找到负责叶老二的那个讼师,告诉他此案中的种种疑点之后便让他找个替死鬼,说是张公子让人给毒害了。但是这个案子能不能顺利了解还要看京兆尹肯不肯给结了,于是叶千梨就让叶尚书去找京兆尹聊聊,一面又派人到那个张公子家里威逼利诱,愣是让人家的状词改成了“张家公子无故身亡,望大人早日缉拿凶手归案”。毕竟这个张公子也不是张家独苗,平时就喜欢胡闹,而且下面还有个聪慧无比的弟弟在,叶尚书出得起的价已经很高了。后来过了几天,这件案子还真就结了。

不过这个结案的时机是比较巧的,这个时候朝堂之上,借着叶尚书这件事悄然刮起来的风已经变成了狂风暴雨,一时间朝中官员人人自危,王爷那一党的落马不少,但也不是吃干饭的,把皇帝那边的也拉下来好几个。两位贵人争斗起来,这些官员们谁还会在意一个早早就落了马的叶尚书?

要说叶老二能平安归来,叶千梨是功不可没的,从叶尚书那里得知此事之后,叶老二便有好一阵都躲着叶千梨,远远地瞧见了就避开来,一直到叶千梨十五岁生日那天才送上了精心准备的一柄小匕首。

叶千梨觉得挺稀奇,这个叶老二看起来蠢笨得不行,居然还能揣度到她的喜好,真是不容易,她平日可是一点都没有显露出来啊。问起叶老二,叶老二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说,觉得她挺像这柄匕首。要搁别人身上,一个好好的书香门第出来的贵族小姐居然给人比喻成一柄匕首,面上不说,心里必然是膈应得很的,但是叶千梨却觉得叶老二看着粗糙,竟然还有一颗明察秋毫的心。这个比喻实在是深得她心,现在她就是一柄匕首,隐藏在暗无天日的地方韬光养晦,只待有那么一天横空出现在钟汶的面前,让他死得屈辱,死得恐惧。

也就是在这一段时间里,叶千梨扯下了自己纯良无辜的面具,开始接受府上的很多事,短短一个月里就已经很能看大用了,在叶府上积攒了一定的威望。这个时候的叶五哪里还敢挑衅她?被她寻了个机会,让叶尚书看见了这个不争气的叶五偷看春宫图的画面,叶尚书当即就气得两眼发黑,罚叶五足足抄了三个月的书。

一直到叶千梨快要参加春试的时候,出了一桩子事儿,这件事让叶千梨彻彻底底变成了叶五再也惹不起的人。

这话要说起来,便又是叶尚书造的孽了。他刚刚才复官不久,便又纳了个小妾,这个小妾端的是个心思毒辣,面暖手黑,入府不过几个月就弄得府上鸡飞狗跳,挑拨离间在行得不行,叶尚书之前的七八位小妾给她弄死了好几个。叶尚书本来就是喜新厌旧的人,那几个死了的小妾都是没有子嗣的,家中也没什么势力,死了也便死了,他也没多想,只是想着这几日府中暴病得还挺多,看来要找些大夫开些壮体的药来了。

大概是没有想到的顺利刺激了这位小妾,竟然开始把手伸向了叶家最是德高望重的妾室、跟了叶尚书十来年的那位如夫人。起因就是这位小妾恃宠而骄和另一个小妾起了争执,如夫人本着各打五十大板的原则罚了些月银便将这件事揭了过去,这个小妾受了罚觉得非常恼怒,不就是个不受宠的半老徐娘吗?凭什么罚她?然后非常手黑地把这位如夫人毒死了。

这一下叶尚书终于急了,府上接二连三地死人已经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儿了,这一下居然连如夫人都死了,这可怎么好?如夫人的家庭背景可不是那些从青楼里赎出来的小妾们可比的,这一下可怎么和如夫人的娘家交代?

于是叶尚书将这件事交给了自己的三女儿和六女儿一起解决,叶千梨不负众望地揪出来这个小妾之后,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但是府上便无人打理杂七杂八的事物了。于是叶千溪和叶千梨当仁不让地接手了过来,只是叶千溪的官职虽然不高,事儿却挺多,平时是抽不出什么空来管的,于是大多的事就落在了叶千梨的身上。

叶五刚刚结束了抄书禁足的生活,便想出去好好闲散闲散,但是习惯性地拿钱的时候却发现月钱少了很多,根本不够出去玩一趟的,便气势汹汹地找上了叶千梨。叶千梨便将这许多年来她用月银的超额之处统统举了出来,每一笔都详细无比。现在的月银便是每个月当有的月银,只是从前如夫人看她年少,便宽容许多罢了。

叶五无奈,但是随即就发现自己的吃穿用度统统缩了水,但是其他兄弟姐妹们有没有这样的情况,她去找叶千梨评理,叶千梨总能拿出理由来搪塞她,她刚刚才被叶尚书狠狠罚过,哪里还敢上前去讨嫌?只得默默忍了,暗地里对着叶千梨咬牙切齿。

静儿发现叶五看见她们再也不敢那么猖狂的时候,一连高兴了好几天,直到叶千梨开始筹备春试的时候才严肃起来。

这一次的春试,因为叶尚书刚刚复官不久,所以不敢推荐太多自己的儿女上去,落人口实,便只推荐了叶千梨。叶千梨觉得很庆幸,若是她继续装作无辜不懂事,只怕叶尚书这一次根本就不会考虑她吧?

春试的题目并不难,叶千梨轻松考过了,便离了试场。

过了些许日,便传来消息说是叶千梨拔了头筹,这一次连叶千梨自己也有些吃惊。要知道京城上下才子才女众多,她虽然自信是能够过了科举入朝为官的,也一直是奔着状元的那头去的,但是这么容易就拔得头筹实在是让人吃惊。

其实这也正常,这一场春试本来就是为全国上下的年轻人办的,叶千梨经历的事情比那些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要多得多,人生阅历丰富了,福至心临,笔到神来,又有许多年心无旁骛地专攻,坐起文章来自然要有血有肉得多。

叶千梨稀里糊涂地成了笔试第一,便要参加接下来的殿试。

这天清早,她就被静儿死命拉起来换衣服,正巧碰上一同出门的叶千溪,叶千溪用一种异常复杂的目光看着她,口中却是寒暄:“六妹这么早就出门啊。”

叶千梨摆上温和的笑容:“正是。三姐勤于朝政,实在让人叹服。”

叶千溪望了她一会儿,随即就释然了:“罢了罢了,再怎么聪明也是我叶家的人,能入朝便是我叶家的助力……六妹,当年我十七岁入朝已经是京城之中罕见的才女了,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是才华横溢了,谁知真是天外有人啊,这个天外人竟然还是我自己的六妹……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叶千梨被叶千溪老气横秋的口吻弄得失笑,要是她知道她的六妹的体内是个已经活了二十多年的女人,会作何感想?

很快的,叶尚书就出来了,做了一番告别和警示,基本上就是让她别紧张,注意看大人物的脸色。

叶千梨一一应了,便踏上了殿试的道路。

排在外面等待的时候,她看见一张张青涩稚拙而带着希冀的脸,心中感慨万分。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早早地就学得了杀人的技巧,拿着匕首在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中搏杀了。她心中怀着坚定的目标,因此能够比这些前途渺茫的少年少女们走得更加平稳。她心知肚明。

然而进入大殿的一瞬间她就愣住了,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三年前险些杀了她的少年!

现在当然已经不是少年了,他已然长成了一个翩翩公子的模样,模样出挑得很,尤其一双桃花眼,虽然微微眯着,却有种勾人的妖媚。

和那夜不一样,他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冰冷气息,整个人坐没坐相地往龙椅里一窝,散漫地对着身旁的小太监示意,然后就单手支着头眸中含着一丝不耐烦,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在看一场一点也不吸引人的戏一般。

叶千梨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好像没有认出她来,顿时放心了。

都说女大十八变,现在她即便没有十八变,也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十一二岁的时候,她瘦瘦巴巴的,因为营养不良脸色从来都是苍白如鬼魅,五官虽然端正但是也绝称不上是个美人,脸上稚气十足。

但是如今她已经十五岁了,又有了半年好吃好喝的滋养着,个子拔高了不少,身子也舒展开来,有了些女子的圆润线条。脸颊上有了些肉,添了不少的红晕,不说是绝世美人吧,也不是从前那个小毛孩子能够相比的。

若是给他认了出来,只怕这一回就跑不脱被抹杀的命运了。她上次撞见了不知道什么事,在皇帝心里她是知情的,就是销了记忆也不安全,三番两次地有意接近不是心怀不轨是什么?即便是碍着她还是个尚书的女儿,在朝堂之上,随随便便寻个错处把她处死了,对一个皇帝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叶千梨微微放下了心,正要答题,就听见皇帝在那厢突然就开了口:“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叶千梨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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