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式微约谢慎到了京都一茶馆的小二层上见面,谢慎也如约去了,他着一拢青衫,头发仅用竹簪束起,靠近时身边便传来一种近似于兰麝木的香味,令人颇有些迷醉,一副淡泊宁静的姿态,神色也不似前两回那般淡漠,反带了些刻意端着的笑意。
他坐到李式微的对面,很是自如的让人上了两壶茶,一壶龙井,一壶铁观音,然后又与李式微极为熟稔道:“别瞧着这茶馆小,老板却是个极懂茶的,一会儿郡主尝了便知道。”
“看你这样子,莫不是常来?”李式微着实兴味道,因她记忆中的谢慎,便是个淡漠的人,她以为他同先前的她一样,是被拘在谢府里而不得自由的人。
谢慎便道:“偶尔心情烦闷了会过来。”
又问:“郡主寻我来是做什么,莫不是为了何式微之死一事?”
当初是李式微听着谢白宛的话主张报的官,后来谢慎也是先去的沈国公府寻李式微问的情况,二人又没有私情,因此李式微也只能是因为何式微的事情来找他了。
只是让谢慎并不理解的是,分明李式微与何式微毫无关系,为何要为了何式微的事情费尽心思?
“也是,也不是。”李式微也开门见山道,“我是想向谢大人打听一个人的下落,王婆子你可知道?”
谢慎原本端着茶杯的手就是猛的一缩,滚烫的茶水溅到他的手上,却似毫无知觉一般,“这人当初是我们谢家常用来接生的婆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可据本郡主所知,自从何氏去之后,王婆子这个人就仿若也人间阵法了一般。”她定定的看向谢慎,“那又有人与我说,王婆子在谢大人的手中。”
谢慎想也不想否决道:“这人同我没甚关系,怎么会在我的手中。”
李式微明白谢慎是不会与她说实话的,只是她心中已认定王婆子就在谢慎的手中,便自顾自的说道:“我晓得谢大人归根究底是谢家人,而那王婆子是谢氏谋害何氏的重要人证,你不想侵害谢家的利益,亦或是不想让王婆子从你的手中出来指认谢氏,这我都理解。”
“而当下,谢大人需要做的只是将人交给我,其余的事情自有我来做。”
“我可以在替何氏住持公道的情况下,不暴露谢大人一分一毫,谢大人又有什么可拒绝的。”
“毕竟谢大人也想替何氏报仇不是吗?”
他又恢复了原先的淡漠,良久不曾说话。
面前人对他是极了解的,这了解的程度更让谢慎心惊。
毕竟就谢慎与何氏在外头表现出来的那么点子交情,谁又会想到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可李式微偏偏就笃定他想替何氏报仇。
而偏偏李式微真真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对何氏有不一样的感情,在前十八年的人生里,何氏是唯一给予他温情的,也许于旁人来说这不算什么,可谢慎有点儿贪恋那等温情。
又如李式微所说,纵使如今何氏之死的案子由他来办,可王婆子这个人不能从他这里出来,毕竟他还要仰赖谢家。
再者区区王婆子,也扳不倒谢夫人。
若加上一个李式微,却未尝不可以。
然谢慎并不是那么容易便相信一个人,他于是又问道:“究竟又是何人告诉的郡主,王婆子在我手中。”
“这你别管。”李式微道,“总归我很确定就是了。”
他们这会儿说话的功夫,何夫人澹台氏去世的消息已传遍了大街小巷,何氏到底同沈国公里也有姻亲关系,故而何家让何凝儿告知了凤阳长公主,再一层层的传出来,又传到了李式微的耳里。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澹台家里,澹台氏精神相比以往已经好上了许多,李式微以为只要精心调养着,澹台氏总归会再好起来的。
万不曾想就在澹台家覆灭没多久的时候,澹台氏竟也随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