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老夫人听着这话心里才好受了些,他们澹台家什么都受得,就是受不得旁人给的气。
接连被安氏和陆氏给打脸,小魏氏心中别提有多苦了,她素来也是玲珑人儿,还生了一张巧嘴,若不然也不会在昔日未出阁时就哄得其父,已过世的魏家家主闹腾着要换嗣子,只偏偏自从到了京都里,嫁给了定侯之后,一切便不顺遂了。
先前自以为是的嘴皮子到了京都这些权贵人家统统没了用处不说,可怜她孤苦无依的还要被定侯的长子给欺负,到如今被沈谢氏给当做靶子挡在前头让这些人嘲讽。
罢了罢了,总归这些人也不大看得上她,得罪便得罪了,真要到最后能毁了沈萧寒和澹台家的婚事,让她的女儿顺利上位也好。
小魏氏又换了副牙尖嘴利的面孔,颇是有些不置可否道:“闵夫人这话就错了,我可是寒哥儿的姨母,这京都里他母亲这边唯一的娘家人,与你们看问题的角度当然不同。”
“譬如你们只想着澹台家高门大户,与沈国公府也是极门当户对的,可你们不会去想这门婚事是不是寒哥儿想要的。”
“澹台姑娘是不是寒哥儿想娶的妻子。”
“亦或是澹台姑娘能否容忍寒哥儿以后纳妾,毕竟我可是听闻澹台家的人都是格外的与众不同,譬如男子不能纳妾这一条。”
澹台府上家风清明,澹台家的男子也确实少有纳妾,尤其是嫡系这一支,若不然澹台家也不会到这一辈只有澹台明月这么个姑娘。
“你究竟想说些什么。”澹台老夫人身子往后靠了靠,浑浊的眸子迸发出精光,直让人瞧着不寒而栗。
小魏氏状似羞涩的一笑道:“是这样,近来寒哥儿与我的兰姐儿很是说得到一块儿,我想着等以后就让兰姐儿与寒哥儿做个平妻也好,总归能陪着寒哥儿说说话,解解闷的,不似有些高门大户的小姐,不解风情。”
“哦,是吗?”澹台老夫人道,“这一切究竟是定侯夫人的一厢情愿,还是沈国公府的意思?”
“旁人我不晓得,总归寒哥儿的继母,如今沈国公的夫人是私底下许了我的。”小魏氏听到这里,微微一笑,毫不犹豫的就将沈谢氏给卖了。
她当然晓得自己如今这话在这位澹台老夫人跟前显得多少有些幼稚,可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后头的沈谢氏。
众所周知,寒哥儿是原配嫡长子,她上头还有个继母,外头都说沈谢氏心善,可到底与否,谁人心中不清楚?
澹台家更该清楚。
而今小魏氏想着自己先把沈谢氏这层在外头的伪装撕开了给众人看,澹台家老夫人难免会想想,一个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的沈萧寒,究竟能不能护得住澹台明月?
又会不会让澹台明月受欺负?
小魏氏家底微寒,夫君不疼的,愿意将女儿送进去拼一把前程,可澹台明月却不同,那可是澹台家如今嫡系这一支唯一的一个后嗣,更甚至小魏氏还听人说,澹台明月可是自小被澹台老大人当做男子来培养的。
澹台老夫人冷不防嗤笑一声,“你以为沈国公府是沈谢氏当家?”
“正如你所说,我的孙女将来要嫁的人家,自然是只能有我孙女这么一个妻子,澹台家风向来如此,当年你姐姐魏氏与我们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就已是认同这一点了。”
“至于寒哥儿,婚姻大事自来便是父母做主,只你既提到了他,那老身不妨便与你打个包票,寒哥儿对你家兰姐儿,定然是没有其他心思的,他眼皮子还不至于这么浅,若当真如此,也配不上我家明月。”
小魏氏堪堪冷笑道:“寒哥儿是我的外甥,外甥如何,我能不清楚,况这些时日,他确实与我的兰姐儿相谈甚欢,起码是中意的,总归不会想着今后只娶你们家明月独独一个人罢了。”
便是张口胡言,也不过是仗着澹台家的人不可能寻来沈萧寒来当面对峙罢了。
安氏在旁忍不住咳了声,悄悄儿的与小魏氏道:“差不多便得了。”
“她胡言乱语的,估摸着是因为在定侯家被欺负的狠了,精神有些错乱。”安氏方才就眼睁睁的瞧着小魏氏在那里自顾自的说着,等瞧着火候到了,方才万分无奈的出来说道。
澹台老夫人冷着一张脸。
“安知这是不是你们府上的意思,亦或是是不是你们寒哥儿的意思。”澹台老夫人如今很是不满,“毕竟寒哥儿纵然与我家明月有些情分,却也不过是少年时候的事了。”
后来魏氏故去,沈国公府和澹台府两家便有些疏远。
“也许你们家寒哥儿也是那等俗人,想要左拥右抱,如此,我们家明月可是奉陪不了的。”
安氏在一旁干干的赔笑,心下却是一阵喜意,她也不想看着嫡长子沈萧寒顺风顺水。
陆氏分辨道:“我先前的时候听知微说过,寒哥儿是个一如既往稳重非常的孩子......”
这时李式微身边的婢女春和突然上前与陆氏耳语,陆氏面上便显现出一抹松快,“既方才定侯夫人说让寒哥儿过来对峙,却也正好,寒哥儿自己还当真过来了,我又想着澹台伯母定然也是想瞧一瞧寒哥儿如今是什么模样,不妨便让他上来。”
话毕小魏氏与安氏皆很震惊。
澹台老夫人笑呵呵道:“那便让你们家的寒哥儿上来,让我老婆子瞧瞧他都变了什么个模样。”
片刻,沈萧寒便进来了。
轻挑月牙色的织锦长袍,沈萧寒与上头的长辈一一见礼,唯叫起小魏氏“姨母”的时候,加重了口气,令小魏氏不由的便有些不好的预感。
澹台老夫人观他身高八尺,相貌堂堂,浓眉俊眼,又因着常年在边疆的缘故,肤色发黄,说话间器宇轩昂,同时下姑娘们狂热追逐的小白脸很是不同。
沈萧寒悄似沈国公,瞧这模样也似是个有主意的,不像是会被继母拿捏的,可男人嘛,大抵都粗心大意的紧,许多后宅的事情照顾不到,怕就怕继母沈谢氏在他背后捅刀子,偏偏澹台明月又是个光明磊落的,定然不是那沈谢氏的对手。
这样想着,澹台老夫人便又是有些踌躇。
沈萧寒不等澹台老夫人问话,便主动说道:“如姨母所说的‘兰姐儿’,虽近来在我沈国公府上住着,不过男女毕竟有别,我并不大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