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外热闹非凡,今日是新帝亲政大典。金銮殿大厅聚集得人山人海。
另一侧的寿安宫却安静异常,当了三年皇后,二十年太后的洛夕瑶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取下了自己头上的凤冠金钗,脱下了身上繁琐的凤袍,换回了昔日做姑娘时的蓝色衣裙。
望着铜镜中那张不再年轻,两鬓华发的自己,轻轻地笑了。二十年了,她也该歇歇了。她该尽的责任一丝一毫都不曾少过,新帝也亲政了,算是对得起先帝了。
这么多年,身边贴心的人,抑或是年少时的人都已离她而去,却只有她活到了最后,先前他送给她的狗死的时候生了小狗,待小狗长大又生了小狗,这样年复一年,连小小狗也死了。这世间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又是讥讽一笑,洛夕瑶端着手上酒微笑着,正准备饮下去,耳边却传来惊恐的声音。
‘‘母后。’’少年的嗓音有些急促地响起。洛夕瑶抬头一望,轻声笑道:“你怎么来了,今日是你的亲政大典,诸位大臣可都在等着你呢。”
新帝一身簇新的明黄色龙袍,傲然挺立,眉宇间的稚气早已敛去,只留下属于男人的英挺面容。洛夕瑶微微打量了他一番,她还是有些自豪的,这么多年耗费的心力终是没有白费。
“母后,您这是要做什么?谢思远不解道。”
“要做什么,皇帝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洛夕瑶轻轻一笑,慢慢地摇了摇手中的玉盏。
“儿臣不知,请母后明示。”谢思远恭敬道。洛夕瑶却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继续道:“若是不知,今日又怎会在这热闹之际来我这寿安宫?”
“儿臣…”谢思远皱了皱眉,嗫嚅了下,还是没能说出话来。洛夕瑶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哀家这些年的皇帝策也算是没有白教。”
说着,将手中的酒慢慢饮了下去。“母后,您干什么!”谢思远有些慌了,连忙伸手来夺酒杯。
“迟了。”洛夕瑶抿了抿双唇,似是在品尝这美酒的滋味。半晌,玉盏落地,“砰!”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不要啊,不!母后,太医!太医!”谢思远满是焦急,半点仪态也不顾,大声喊叫起来。
洛夕瑶轻浅一笑,还不等笑容完全展开就站不住往地上倒去。“母后!”谢思远慌乱地扶起洛夕瑶。
洛夕瑶直直地看着他,有些自嘲道:“皇帝不是早盼着这一天吗?或许你从很早就开始谋划了吧。一步步慢慢分走哀家手上的权力。如今心愿达成。”
“可是。。。可是。。”谢思远哽咽了,他是这么想过,只是,他没想到洛夕瑶真的会饮下毒酒,他只是想让她交出手中的兵符权力,没想过让她死啊。本以为自己是恨她的,却还是不舍得让她真的去死。谢思远低下了头,满是懊悔。
洛夕瑶虚弱地笑了,淡淡道:“梳妆盒里有你要的东西,兵符和风印。”
谢思远却愣了,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幕幕小的时候洛夕瑶教他读书写字的场景,虽然严厉却包含了对他的期待,还有他生病时守在他床前喂他喝药……一幕幕地浮现出来,很是清晰。
原来,是母后将他抚养长大的,她给过他关心和爱的。
洛夕瑶又是一笑,撑着最后一口气:“你自小我便对你严苛之极,你恨我也是应该的,只是你终究还是不忍心了,这不是一个标准的皇帝该有的,咳咳,以后切记不可再心软了。”“母后,您再撑一会儿,太医很快就来了。”谢思远急切道。“不必了,咳咳,这跟你无关,是我自己不想活着。”洛夕瑶淡淡地笑着。
“母后!别睡!别睡!”谢思远用力摇着洛夕瑶的身子,眼中满是焦急。
洛夕瑶却是浅浅地笑着,轻声道:“你唤了我这么多年的母后,可否再如同你小时候那般,唤我一声洛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