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韩——”我慌乱地拍打着墙面，“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一滩触目惊心的红色映入了我的眼帘。
韩的左手无力地耷拉在身侧，他用摔碎的眼镜片划破了自己的手腕，现在还在汩汩地流着鲜血……
“不，不——”我摇着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不会是真的，这只是老姜为了惩罚我的一个骗局吧。
“韩，你起来！你跟我说话啊，”我拼命地捶打着墙面，“谁去救救他，快来人啊！”
我看到韩那边房间的门打开了，几个警卫匆匆跑进来，试了试他的鼻息，然后惊慌失措地跑走了。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不——”
我把屋子里所有能拿起来的东西都扔向墙面，好像它只是一层透明的玻璃，只要我砸碎它，韩就会出现在另一边。
墙面逐渐出现了裂纹，画面闪了几下，彻底不亮了，恢复成了一面白墙。
我扑上去，扒着破裂的墙体，双手已经血肉模糊，可是墙后面只有钢筋，只有电线，连韩的一根头发都没有。
我是真的失去他了……
眼泪大颗大颗地从我眼角滑落，我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瘫倒在地上，身体痛苦地蜷缩着，胸腔里面像堵着一团铅块，让我无法呼吸。
更多的血从我身体里面流出来，我不知道我的身体里面竟然能流出这么多血。我为什么不死，我痛苦地想着。韩死了，我为什么不死。这个世界这么险恶，我为什么不死！
或许他从一被抓，就在酝酿着这一天。他不想拖累我，不想我因他而受胁迫。看到我的血腥演出，压垮了他内心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以为他死了，我就可以逃出去，可是他死了，我逃出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闭上眼，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我想起他在荫城的后山上推开了我，腿被砸在废墟下面，几乎送命……
我想起他加入了猎杀吸血兽的行动，弄得自己浑身是伤……
我想起鳄嘴峰一战时，我让他在三天之内解决药水投放的问题。他做到了，我甚至都没有问问他是如何做到的，又承受了多少辛苦……
我想起在驼背老人门前那一晚，他鼓足勇气想要跟我说的话，或许不是关于鸾天明的，但是怎奈我心心念念的都是鸾天明，他没有说出口的话再也说不出了……
他在演出大厅那痛苦绝望的眼神，想不到，竟是永别……
“啊——”我终于能发出声音，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在地上翻滚着，发泄着心中的苦痛。
外面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广播里播报：“各位亲爱的朋友，很遗憾地通知您现在发生了紧急情况。为了您的安全，请您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从安全出口撤离。”
楼顶响起一片慌乱的脚步声、尖叫声，来黑市度周末的绅士淑女们正慌不择路地逃离这里，逃离我这个怪物。
逃吧，你们应该逃，你们应该害怕我。
我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拿起一根摔断的椅子腿，对着最近的一个监控探头咬着牙说道：“老姜，我知道你在这里看着我。我说过，他活着是你活着的唯一理由，现在他死了，你也没有活着的理由了！”
我举起木条尖锐的一头，狠狠地朝摄像头掷去，摄像头应声碎裂。
我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眼睛里燃烧起熊熊的烈火。
我听到有无数的警卫聚集到门口，子弹已上膛，只要我一开门，马上就会被打成蜂窝。
我慢条斯理地坐下，把身体里面的子弹一个一个抠出来，然后把裤腿撕成布条，包扎好伤口。
我要杀了老姜，我要找到韩，我不能把他丢在这肮脏的地下黑市，我要带他回去。
我轻盈地跳到门框上方，一拳捣碎了天花板，稳住自己的身体。
门开了，瞬间万枪齐发，子弹打在墙上，打碎了华丽的水晶吊顶，整个房间都弥漫在一股浓郁的硝烟当中。
一轮扫射过后，警卫们放下了枪，摘下头盔，努力地辨认硝烟当中是不是还有生存的迹象。
这样紧密的扫射，正常人都会没命吧。
可惜我不是正常人。
我从天花板上轻盈地跳落，大多数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扭断了脖子。
我从一个警卫手中抢过枪，甩开身后的枪林弹雨，直奔吸血鬼活动区去了。
我打坏了门锁，拉开了大门。
“吸血鬼都出来吧！这里有愚蠢的人类，有新鲜的人血，谁能抓到他们，就放开肚皮吃个饱吧！”
很多吸血鬼嚎叫着冲出来了，跟拿着枪的警卫撕成一团。枪声、嚎叫声，不绝于耳。
我的眼神热烈，心中充满的报复的快感。
杀吧，破坏吧，我要摧毁这一切，我要把这里变成修罗场！
我又朝军火库跑去，警卫源源不断地冲上来，向我发出攻击。我的子弹已经用完了，赤手空拳地跟他们搏斗着。不停有子弹打在我身上，可是疼痛只会让我更加癫狂，我杀红了眼，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尸体，血流成河。
不知道是谁开了几枪，整条走廊上的灯突然都熄灭了，四周一片黑暗。一双手从我背后伸出来，捂住了我的嘴，一把把我拽进了一个房间里。
我刚要回击，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多雨，是我。”
我如同触电一般，打了一个哆嗦，眼泪瞬间滚了下来。
见我不再挣扎，揽住我的手慢慢松开了，并且脱下了外套，披在我身上。
屋里的灯开了，这里竟然就是军火库，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枪支弹药。阿来和刘站在我对面。
“你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惊讶地问。
“咱们是扮成吸血鬼混进来的，”阿来抹了抹脸上的粉，皱着眉头说道，“倒是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鸾天明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惊讶地问道：“是你把这些吸血鬼放出来攻击人类的么？”
“他们该死！”我咬牙切齿地说。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别说废话了，先离开这里吧，”刘闷着声音说道，“韩在哪里？他没跟你一起么？”
我一听到韩的名字，身体瞬间就颤栗起来，“我不知道，我要出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我挣扎着就要往外冲，鸾天明一把拦住了我。
“你们先带她出去，我去找韩。”他把我交到阿来手上。
“不，”我挣扎着，“你让我去，这里很危险，你……”
“对不起了。”阿来把一张符拍在我身上，我的身体顿时僵硬了。
“我一定会把韩带回来的，相信我。”鸾天明注视着我，郑重地说道。
我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眼泪扑簌而下。
阿来和刘挑了些武器拿上。
“你选择开路还是背她？”阿来问道。
刘哼了一声，拉开门，扔了一颗手榴弹出去。
爆炸声结束后，刘抱着一柄冲锋枪率先冲了出去。
“好吧。”阿来无奈地把我抗在肩膀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枪，跟在他后面。
我身体不能动弹，看不清眼前的激战，只能听见枪声不断。
“咱还是比较喜欢用刀。”阿来在开枪的间隙这样喊道。
“那你下次来的时候记得带着。”刘掩护着阿来走进电梯，击中了远处的两个警卫，电梯门关上了。
阿来按下了负5层。
“对不起，您没有权限。”一个机械的女声说道。
“妈的，说咱没有权限？”阿来吼道，“站稳了。”
他朝着头顶开枪，把电梯顶打出一个洞来，然后打断了电梯的钢丝绳，电梯一坠到底。
“你这招是跟谁学的？”刘问道。
“电影。”阿来咧着嘴大笑。
这架电梯是直通仓库的，守候在外面的警卫早已严阵以待。电梯门一开，少不了又是一番厮杀。当最后一个警卫倒下，阿来和刘终于沿着吸血鬼通道，一路跑到了外面。
一丝沁凉的山风吹来，这是我半个多月来第一次呼吸到新鲜空气。
战明月已在外面等候多时了。见我们出来，连忙拿着一条毯子迎上来，将我包住。
“怎么回事？怎么流这么多血？”战明月急切地问。
“车里有药包，快拿来。”
阿来给我处理了伤口，又喂我吃了一粒药丸，然后揭下了我身上的符。
“发生了什么事，鸾天明和韩呢？”战明月忍不住又问。
刘冷冷地哼了一声，指着我，“问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我。
我哆嗦了一下，牙齿不住地打颤，“韩……死了……”
“什么？！”大家都震惊地看着我，战明月抱住我的手一抖。
“这不可能……”她小声地咕呶着。
“他不想拖累我，他……他用眼镜片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我哽咽着说。
我看到刘肩膀一歪，几乎站不住。
我闭上眼睛，眼泪流了下来，“我要给韩报仇，”我咬着牙说，“我要去杀了老姜！”
我挣脱开战明月的怀抱，又往山洞里走去。
“就是你害了他！”刘雷鸣般的怒吼在我身后响起，“你还要去找谁报仇！”
我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
“为了救你，大家付出了多少努力，千辛万苦的把你救出来，你还要往里闯，你还要害死多少人你才甘心！”
刘的话像鞭子一样，鞭笞地我鲜血淋漓。
“他喜欢你！所以陪你去疯，去冒险，去成就你的个人英雄主义！”刘激动地提着我的衣领，把我拽起来，“要不是因为你，他怎么会死！”
阿来一把把刘推倒在地上，咆哮着，“够了！多雨也不好受！谁也不希望看见这样的结果！”
刘站起来一拳打在阿来脸上，“我就要说！我为什么不能说！为了救她……”
“住口！”阿来怒目圆睁，拔出了宝刀，“你再敢说一句试试！”
两个人僵持不下，都用怒气宣泄着心中的哀痛。
“够了，”我踉踉跄跄地走到两人中间，用手掐住自己的喉咙，“把武器放下，你们如果再伤害彼此，我就马上掐断自己的喉咙。”
阿来心痛地看着我，慢慢地收回了刀。
我虚弱地点点头，“很好，不要再有人因为我而受伤害了。”
我身子一歪，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