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染红天色，送走了杜书云，也就各自回去歇着了。
时花香宫外，与西侧殿一墙之隔处，不多时矗立两道长影。
“少爷，那沈三姑娘不是住在南偏殿吗？”
萧钰有些心虚，可来都来了，不见一面到底有些太对不起自己了。
“对，翻进去就是南偏殿。”
“可属下记得这是西面…”
望着萧钰黑下来的神色到底是没继续说下去。
翻上墙头幸得玉兰枝叶茂盛，天色渐暗。瞅的不真切。
虞兮坐在屋内，倚着窗棂凝睇远方。李宛书，虞词还未回来。许琴凝又去找了，西侧殿只留了她一人。
正殿是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吗？
细想又不可能，不论是堂姐，还是虞诗都不喜欢凑热闹。
萧钰嘴角上扬，看着眼前的妙人如此出神，他还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收了收情绪，像是忘了什么，轻拍了一下脑门，面色惭愧看向韩叶。
韩叶跟随多年怎么回不知道自家主子什么意思。
“是本世子记差了。这南偏殿应该是在那个方向，反正我是走不动了，就只能劳烦韩叶你替我去一趟吧。”
装吧。
转身离去，望着韩叶腰间的布袋子，偶尔还能听到吱吱声。南偏殿今夜有戏看了。
待韩叶走远，萧钰才感到前所未有的无措，心尖尖上的人就在面前，却忘了如何开口。
太冒犯了。
时隔多年谁还会记得这么个不成文的约定。
有时候萧钰自己也想问问自己，这虞府的虞二姑娘哪里值得他这般念念不忘，可偏偏眼睑下垂，脑中浮现的只是这么一位姑娘。
窥探一眼窗前的姑娘，她好像从来没把他放在心上。
太不公平了。
摘下脖子上的灵石，细细端详着。许久，叹了口气，又重新戴上。
“虞二姑娘，被你害惨了。”
言罢，浅笑自若，不禁意间瞅了眼轩窗，才发现虞兮看着自己，应是许久了。
四目相对，萧钰感觉像做梦一样。虞兮望着男子的眼睛有些恍惚，是见过吗？
时间流逝不息，思绪霎时止步。青丝随晚风摇曳空中，枝叶遮挡间，一时相望无语。
花香宫内除非王后凤令，男子是不允许随意进出的，不论眼前男子是善是恶，若今日孤男寡女传了出去，岂不是让她百口莫辩。
想起刚刚玉兰传来的声音，略显惶恐试问着“公子唤我？”
萧钰回忆刚刚说的话，登时重心不稳，坠落下来。
褪去枝叶的掩护，虞兮这才看清来者的脸。
“东家？”
想着躺在树干上会舒适些，早知这样，就是把腰硌断也不躺树干上。
没爱了。
像是心思被看穿一样，慌忙起身，有些窘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却在转身后故作镇定。
“好久不见，妹妹可别来无恙。”
见是故人，虞兮紧绷的心霎时松懈下来“东家是什么人？跑这花香宫有何贵干？”
萧钰活动活动筋骨，十分随意找地方坐下。反正自己什么品性人家妹妹都知道。
“出来说吧，想见妹妹一面可真不容易。”
虞兮望着萧钰，呆呆傻傻。见自己干嘛？却也还是走到院中。
早些说完，不然一会儿李宛书回来，自己可就说不清楚了。
“公子找我作甚？”
公子？听的萧钰十分不自在，微微皱眉看向虞兮。
“妹妹这‘公子，公子’的唤着可就生疏了。”
萧钰细细打量着虞兮，深吸一口气，故作惋惜。
没良心，你九岁那年我还抱过你。心头感叹，虞兮霎时被吓的不轻。
“我幼时曾高烧不退，忘了许多事情，公子以前认识我？”
许是记错了吧。
瞥了眼虞兮，小姑娘面色不安，惊讶之余连气息都止住了。
想起被扇的那一巴掌，隐隐作痛。萧钰总觉得这小姑娘能听人心声。虽然是无稽之谈，可这反应怎么解释？
萧钰有些后怕，起身离虞兮远点。不记得了？
等虞兮缓过神儿来，看萧钰一脸笑意，登时更慌了。屏息过后，仍是一阵心悸。
自九岁昏迷不醒后，她知道自己忘了许多事情，那面前的这位可是与自己有什么不解之缘？
“妹妹以前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虞兮强压着窘迫“不知故时如何称呼…东家？”咬着下唇，一时颜面无存。
她是有多荒唐。
萧钰玩味盯着虞兮，“你故时唤我…”
登徒子。
想到这萧钰面色僵凝。对，唤他登徒子。硬生生挤出一丝微笑，“妹妹故时唤我阿晏。”
平西王府嫡长子乳名阿晏。
“阿晏？为何如此称呼？这是东家的乳名吗？”虞兮重复着这两字，怎么揣摩都觉得太过亲密。
“你就这么想当我婆娘？”萧钰绕有兴致看向虞兮。自古乳名是夫妻间为显亲密才互唤的。
“荒唐！”
见萧钰暗笑，怒气难消憋红了脸。
“故时不懂事，还望公子莫怪。”
“又来。当初可是妹妹自己给我取的名，如今自己又不认账了。”
虞兮皱了皱眉头，她取的？离的远，萧钰想的是什么，一点也听不到。
如说靠的近，一会儿堂姐回来撞见，难免会动怒，怕就是来的万一不是堂姐。
“姓名自是出生时令尊赠赐，岂容他人随意指手。年幼无知，公子切莫放在心上。”
萧钰叹了一口气，神色委屈“那年我一路乞讨来到京城，本以为天子脚下洛阳城内人人富有，每天顿顿都有饭吃，可没想到我只是换一个地方要饭。”
抹了一把本就没有的眼泪，声音开始呜咽“小时在偏远寺院，方丈见我乖巧，准我去山下，谁知遭遇歹人，就这么一去不复返，我对不起老头…他老人家。”
继而又用大袖擦了擦脸，“幸好遇见妹妹，给足了我银两，让我有了容身之所，得以在京城立足。”
“那以前你叫什么？”
“无姓无名，街头巷尾都唤我…”
萧钰仔细想了一下，他最不擅长取名了，如今让他临场发挥，嗯…
“都唤我二狗子。”
虞兮噗嗤笑出了声，二狗子？什么奇葩的名字。但随后一想自己这么做似是有点不好，人家可都哭了，止住了笑追问道。
“我是说你在山寺时，那方丈唤你什么？”
“因为我是弃儿，无名无姓，僧人都唤我孩子。还要多感谢妹妹赐名。”
虞兮将信将疑，低沉的残光，让虞兮心中愈来愈慌“公子天色已晚，若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妹妹又这般生疏。”萧钰开始不依不饶，反正被人撞见了他又不吃亏。
“阿晏，明日晚时我在西南竹林等你可好？”
“那便与妹妹定下了。”
霎时翻出宫墙，留虞兮愣在原地。许久悠悠道了句。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