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梵蒂冈城。
深邃的夜空犹如铁幕,将这座信仰之城彻底包裹,而那沉重的车轮滚动的声音从铁幕的远处传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近,直到跃出那黑暗。
那是一辆马车。
一匹漆黑的骏马,牵引着一辆同样通身漆黑的车厢。骏马在寒冷的夜里喷吐着白色的雾气,身上披着精致的铁甲,泛着月光,如同黑暗里奔跑的流星,好以此将它从黑暗之中分辨。
而它所牵引的马车,在它身后就显得不那么起眼了。
它一路猛进,最后抵达这城市的中心,视野里扭曲的丛林不断放大,靠近时才发现那是一根根竖起的骑枪,骑士如同铁壁般守卫在那神圣的阶梯之前,无需话语,战马缓缓停步,动物的眼瞳里倒映着那阶梯之后的瑰丽与神圣。
推开车门,枢机主教跃下了马车,脸颊坚硬,如同被雕塑的大理石一般,带着中年人特有的沧桑与坚毅,他没有着急行动,而是慢条斯理的打理了一下微微褶皱的袍服,并转身将一张纸从座位上取下来,将其插进无比华丽的教袍里。
胸前如年轮般重重叠叠的数十个十字架随风晃动,发出银铃般的鸣响。
“这地方真是越来越冷了。”他低头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
随着位高权重的枢机主教的到来,这群骑士的领导者走出了队列,头盔上刻印着黄铜的十字剑,剑体上雕满了圣言,带着神圣的肃杀之意。
骑士没有言语,在沉默中引导着枢机主教走向不远处的圣彼得大教堂。
而在他身后,先前驾驶马车的车夫却同一旁的另一位骑士聊了起来。
“嘿,老伙计过得如何?”骑士附着面甲,声音有些翁翁的。
“还不错,毕竟是给主教做事,待遇什么的都是最高,就连那些大人物都对我行礼了……还有,瑞士已经开始下雪了,应该很快就会蔓延到这里,希望你的盔甲下做好了保暖。”车夫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已经走开了一段距离的枢机主教,才缓缓开口。
车夫缓缓的说着,点燃了一根香烟,微微的火光映亮了他的脸颊。
“呵,他们敬畏的不是你,他们敬畏的是你所代表的教会。”
调侃道,他带着沉重的头盔,阴影遮住了他的脸颊。
虽然是调侃,可骑士的心里说时却带着敬畏。
这里是梵蒂冈,在这里提到它时,没有信徒会不感到敬畏,就像目睹那烈阳时不自主的闭上双眼一般。
“我知道,要来一根吗?”
他拿出烟盒示意,但被骑士拒绝。
“我还在执勤,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骑士话还没说完,车夫手上的烟盒就在二人惊讶的目光中缓缓被点燃,散出浓烟,最后化为灰烬,落在冰冷的地上。
车夫惊恐的向前看去,只见先前已经走远的主教,不知何时站立在不远处,面带微笑的看着二人。
这里是永恒之城,神圣之地,上帝的地上天国。在这里生活总需要遵守一些隐性的条条框框,信仰里带着令人无法喘息的压抑,恐怕也只有那些狂信徒才会在那刺痛皮肤的烈日下心怀感激。
“我……我可求求你别来了,赶紧走吧。”
骑士愣了一下,随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车夫说道。
而为主教引路的骑士也回头看了一眼,面甲之下是无法掩盖的冷冷的目光。
他让开了道路示意神父前进,铁甲的骑士组成墙壁出现了一道缺口,缺口之后是一重重的阶梯。
视线随着阶梯向上,一直延伸到那最高处,半隐于那黑暗之中的庞大建筑,它是如此的宏伟,那漆黑的剪影再配以灯光下洁白如玉的墙面,仿佛是有巨大的白石正放在在大地之上,难以想象它苏醒的那一天。
随着一步步的上升,布满尘埃的世界被抛之脑后,寂静之中传来那悠扬的圣歌,巨塔般的白色建筑逐一走出黑暗。
白色的大理石泛着光,像是光被神迹般的力量将它们封死在石砖之中,最后垒砌起这凡世的天国。
主教的情绪不自主的庄严起来,心怀敬畏,迈过了最后一层阶梯。
……………………………………
冰冷的晚风从窗外涌入这座瑰丽的教堂,无形的大手将那白色的帷幕微微托起,将那丛生的烛火撼动、摇曳,仿佛活过来一般,随之呼吸。
作为罗马正教教会的权力中心,圣彼得大教堂的规模比常人想象的要宏伟许多,高耸的尖塔如同长矛般指向天际,这里灯火通明,响彻那悠扬的圣歌,昼夜不停。
这是世界信仰最为集中之地,人类史上最为宏伟的教堂,完全由巨大整齐的白砖搭建,镶嵌着黄金与白银,在这土地之下埋葬十二使徒之首的圣彼得以及历代的教皇,是令所有信徒心驰神往的朝圣之地。
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响起,那人穿着朴素的白袍坐在摆满文件的红木桌后。
那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下巴蓄着长须,戴着典型的教皇徽章。他身穿教皇袍,在主教印象里老人平日所不离手的耶稣受刑权杖,此时正靠在窗边的墙角上。
这里没有任何现代技术的痕迹,一切就像油画里刻画的那几百年前的古老与庄严一般。
如海的烛火在那人的四周涌起,随着微风的拂过微微荡漾。
圣彼得大教堂的内部如同迷宫一般宏伟庞大,教会的许多职能部门都建立于这其中,就连那紧握权力的教皇厅也是如此,它位置在于教堂的高层,站在那彩绘的落地窗前,你能俯视整个梵蒂冈的日落月起。
主教没有去打扰那人,他笔直的站在红毯之上,低着头颅沉默。
时间过了很久,一切安静到只剩下了那笔尖的摩擦与蜡油滴落的声音,直到有疲惫的叹息声响起,打破了寂静。
“彼亚吉欧主教?”
那人没有抬头,只是继续在纸上写着什么,他很专心,笔锋有力。
彼亚吉欧勉强能够看清,被写在正上方的“搜查令”的标题。
曾经这张桌子上书写出的文件决定了整个西方世界的命运,而现在新的命运正被制定出来,由他之手,如今的教皇,被二十亿信徒敬仰的马太?利斯。
“冕下。”
彼亚吉欧回应道。
“嗯,事情处理的如何?”
教皇随意的问道,笔尖沾了沾墨水,继续书写着,随后又把笔放在一边,抬头看着这位主教,随后又皱了皱眉。
彼亚吉欧身上穿着沉重垂地、十分豪华的圣袍,全身透露出一股暴发户般的气息。脖子上挂着像年轮般重叠的四条项链,项链上各有着数十个十字架。
这样奇异的打扮,让崇尚节俭的马太?利斯十分不满。
不过,岁月长久的磨砺,让马太很快回归平静的状态。
“这里有一项新的任务,需要交给你。”
马太将书桌上刚刚签署的那道命令书递给了彼亚吉欧。
主教接过那张有些粗糙的纸,握在手上大略的扫过一遍之后,有些不可置信。
“冕下,有什么证据吗?”
“没错,几个小时前教会隐秘书记官频频向我报告,禁书图书馆的那几本书,突然有些活跃,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
“1574年,存放在都柏林圣三一学院的《凯尔经》被带到意大利佛罗伦萨展出时……更早的话,1453年,流亡的拜占庭人带着大量手抄本来到意大利的时候。”
“这个工作或许只有你能胜任。”
教皇站了起来,那话语声很平淡,但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彼亚吉欧只能缓缓起身,紧跟在教皇身后。
“你肯定能明白,如果搜查到了又一本天国之书,将会给教会带来多么大的进步,历史早已证明了这一点。”
马太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显得虔诚而神圣。
“如果持有者是虔诚的信徒,那么,主将给予他恩赐……如果不是罪无可赦的异教徒,那么教会也将予以一定的补偿。”
“找到它,并带回来,主教。”
彼亚吉欧也连忙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作者注:今天加更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