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监狱还在寂静之中。
皮靴踩过大理石板的踢踏声响打破了平静。典狱长非常罕见的在大清早出现在中央监狱区之中。
他站在走廊尽头,侧过头示意身后的狱警可以动手了。
然后一声开门的声响惊醒了还在同一间牢房中睡梦中的其他政治犯,其他睡梦之中的犯人都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典狱长惊奇的发现这位不同寻常的“罪犯”一直坐在床上,睁大着眼睛,盯着大门,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他揉了揉眼睛,此时狱警直接走了进来,他们站在这位政治犯的面前,语气冷漠的说道,“先生,抱歉,你的时间到了。”
这位看上去举止得体的先生抬起头看着他们,微微一笑,毫不犹豫的站起了身伸出手戴上了镣铐。
他知道自己的生命终将走到尽头,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失态和慌张。
这位先生站起身,准备走出牢房。他跟随着狱卒往监狱外的方向走过去,他的心中隐约有一种预感,他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充满了压抑和绝望的囚牢了。
此时朝阳逐渐升起,光线透过了窗口的缝隙,照耀在这位特殊的罪犯那张坚毅的侧脸上。
“但愿将来有一天,红色的革命之花会燃烧整个世界。”
“无产者万岁!”
他的最后一句话,如同惊雷,落在典狱长和狱警的胸口上。
落在监狱里所有特殊的“罪犯”,每一个听到这句话的革命党人心头之上。
说完,他带着决绝的眼神,毅然决然的踏出监牢的门槛。
就在那一刻,沉默的监狱突然爆发洪亮的歌声,整个走廊回荡着《国际歌》的曲调。
如同一场宏大的诀别。
那些被囚禁在监牢之中的犯人透过门窗,注视着曾经的缓缓的走过人生之中最后一条通道,绞刑架在风中摇晃,光芒照亮了黑暗的监牢。
照亮那些坚毅的脸庞。
照亮每一个寻找真理的人。
…………
典狱长脸色苍白的听着大合唱再一次的响起,每一句歌词都像是利剑,刺在他的胸口,更糟糕的是,他还无可奈何。
一切看上去……
都是那么的真实。
此时朝阳已经铺撒上监狱前庭院的草坪,逐渐温暖的风吹拂着脸颊,逆光而立的死刑犯半眯起了眼睛,望向了前方。
那是一座绞刑架,死亡的绳索随着风轻轻地摇摆。
迎着台阶慢慢的往死亡的终点拾阶而上,然而,他脸上却没有半点的恐惧。
这位失败的革命者,现如今的死刑犯放缓了脚步,他听到了熟悉的旋律。
号召人民战斗的旋律。
他看着监狱里的其他革命党人一边高唱着国际歌,一边站在了绞刑绳套面前,神情平静。甚至拒绝了戴上头套的要求。
他是光荣的战士,要以用尊严的方式死去。
绞刑的绳套套在脖子上,站在一旁的神父询问他还有什么遗言时,他停顿了一下,低声说道,“等我听完这首歌。”
尾音戛然而止。
吱呀一声。
绞刑台的木板被放下,这位死刑犯感觉整个人被巨大的牵扯力勒住了脖子,一股强大的力量捆住了他的脖子,然后慢慢的收紧,要将他的整个脖子都直接扯断。
他感觉视线越来越模糊,他最后看着不远处沐浴着阳光与晨露的鲜花,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一切,终归于黑暗。
………………………………
“呜……呜……”
在测试场中央的那个工作人员,双手使劲搂着脖子,就像是什么人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一样。透过那层透明的目镜,不难看见他那因为缺氧而导致的涨红的脸庞。
埃尔维斯抬着右手,那本古旧的笔记本就如同磁悬浮一般漂浮在右手手心之上。
站在测试场中央的那个人双手不断勒紧,在颈部不断下沉,似乎就要与旁边的皮肤平齐。
模模糊糊间,埃尔维斯感觉一个黑色的幽灵似乎在这个人后面游荡着,似乎正等着将他带回可怕的冥界,它在对自己狰狞地恶笑着,那张脸恐怖之极。
他的双手死命抓住脖子,他的手指不停抠挖,想把这根已经深深勒入自己颈部的绞索给挖出来。他的全身都在痉挛都在颤抖,他的眼睛里,慢慢出现了哀求。
埃尔维斯十分惊奇地发现在同一双眼睛中,竟然可以出现无神与哀求,这两种完全不应该相融合的眼神。
然而,即使挣扎,即使哀求,那双手也没有松一松。埃尔维斯的眼神还是如此淡定,好像永远都不会改变一下似的。
他静静地注视着对面双目欲裂,面目狰狞的工作人员。
而周边的工作人员们没有一个上去帮助这位可怜的家伙。
他们的眼睛里同样和这个可怜的家伙一样,无神而呆滞。
就像是,
看什么入迷了一样。
而刚刚那位手持秒表的家伙,拿着秒表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就像是把那秒表当做了十字架。另一手中的档案夹,则是被摊开当作圣经一般放在手心。
没错,每一个在场的人,在那出无比真实的戏剧里,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
或是那位典狱长,或是那位祷告的神父,或是那些罪犯,或是那些政府的秘密警探……
但颇为讽刺的是,蕴藏在最为真实的一切中,却是虚假。
“唉……”
最后,还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埃尔维斯并没有像要求的那样尽力杀死他。
而是在留有余力的情况下结束了能力的施展。
“呼……呼……”
没有看向站在测试场中央那个将防护头盔扔在一边的大口喘着粗气的工作人员,埃尔维斯看向了测试场另一边那个拿着一份文件夹的家伙。
意思很明显。
而站在测试场边上的工作人员们似乎是没看到一般,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
他们似乎也刚刚从那个无比真实的现境中醒来,虽然有些惊讶的神情,但身为科研人员的专业素养,让他们能很快保持冷静。
“那个头盔不是才人工房新研究出来的,专门用来抵抗精神系能力者的东西吗?”
“可笑的是,那东西一点用处都没有……真不知道才人工房那些家伙是怎么去研究的。”
“并没有施展全力啊,这怎么算?”
工作人员们交头接耳的低声说到。
最终在无数的低声交谈的话语之后,他们派了一个代表走向埃尔维斯。
“接下来是影响半径和时间的测试。”
“刚才不是已经测过时间了吗?”埃尔维斯撇了撇刚刚把秒表当做十字架的的家伙。
“我们能够很清楚的看出来,那不是极限。”工作人员还是面无表情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