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源做事利索,炒菜做饭也快。
“你盛饭,可以吃了。”
薛凌连忙拿碗去盛饭,一边禁不住流口水嘀咕:“卤猪蹄好香哦!我都快被馋坏了!”
程天源咧嘴笑开,特意给她挑了一块不肥腻的。
“尝尝看。”
薛凌咬了一口,直觉嘴巴里的味蕾顿时一震!
她吃过不少卤肉,却从没吃过一种这么香的!
香味浓郁,肉里吸取了一丝姜味和大蒜味道,加上酱油的甜鲜,咸度合宜。
卤味已经将肉的腥味儿驱除,还去除了不少油腻味儿,吃起来爽口又开饭。
薛凌一口气吃了好几块,还超记录吃了两碗饭。
程天源见她胃口好,暗自轻笑:“别噎着,慢点儿吃。你如果喜欢,我做卤五花肉给你吃,也很好吃。还有,你喜欢吃鸡翅
,咱们还能做卤鸡翅。”
“好好好!”薛凌连声应好。
天啊!光想想就要流口水了!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卤味儿呢!简直太棒了!
她前世吃过不少卤肉,还有什么连锁大品牌卤鹅和卤鸭,可都远远比不得这个。
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将碗筷搁下。
“源哥哥,你说这个卤肉配方是你外婆教给咱妈的?”
程天源忙着吃,点点头应是。
薛凌又问:“那你外婆她还活着吗?”
“过世好些年了。”程天源解释:“外婆只有我妈一个闺女,还有两个舅舅。两个舅舅在隔壁县的刘家村,那边路不通,交通不方便,妈偶尔几年才去一趟。”
薛凌暗自记住了。
卤肉真空包装能保险好几个月,如果能将卤肉大规模生产,照这样的配方做,绝对能好好赚一笔……
小两口吃完饭,一人收拾餐桌,一人刷碗,一边低低聊着话。
突然,大外头扬起一道男子喊声:“阿源!阿源!”
程天源一愣,连忙将手中的碗和洗碗布扔了,转身奔了出去。
薛凌也赶紧洗了洗手,跟在他身后走出去。
只见一个微胖男子和一个高大魁梧男子站在院子外,身后还搁着一辆自行车。
院子外没开灯,薛凌看不怎么真切,连忙又转身回屋,将门后的灯绳拉了拉。
下一刻,外头院子的小红灯亮了!
程天源扬声喊:“阿民哥,你咋来了?快!快请屋里坐!”
微胖男子原来是程天源的同事陈民,薛凌见过他,也听程天源讲过他,说他为人憨厚老实,今年二十七岁了,是荣城本地人,因家庭情况普通,目前还没成家。
薛凌大大方方走出去,对他们颔首打招呼。
“外头风大,二位大哥屋里坐吧。”
陈民咧嘴笑了,带着一丝羞涩。
“不用了……前些日子听你说你搬来这边,地方挺不错的,也好认。我就不进去坐了。”
他身旁的魁梧男子脸色有些差,脸上胡渣有些多,看起来有些邋遢,不过面容硬朗,目光带着一丝凶气,乍一看给人一种凶神恶煞的感觉。
他也摇了摇头,低声:“不必了。”
程天源对他微微颔首,转而看向陈民。
“咋了?找我有什么事?”
这大晚上的,他突然找过来,肯定是有事要找自己。
陈民暗自吞口水,扯了一个憨厚笑容,指了一旁的魁梧男人解释。
“他是我表哥,大家都叫他‘阿虎’。前阵子我姑妈病了,花了不少钱。今天一早,姑妈又病了,医院说得做个小手术,不然好不了。我把家里的余钱都借给表哥了,可还不够。姑妈的病等不了,大伙儿都急坏了。表哥打算把两个月前新买的自行车卖了,凑点医药费。我想起你正打算买自行车,就赶紧带他过来。”
程天源恍然点点头,看向阿彪身后的自行车。
薛凌也看过去,见那自行车仍新得很,轮子上的铁丝在灯光下闪着亮泽的光芒。
阿虎有些窘,粗声:“阿源是吧?我常听表弟提起你!我是一个大老粗,不懂说什么好听话。既然你要买车,要不就帮买下我这一辆吧!帮忙……救救急。”
他粗壮的臂膀往后指去,道:“这车我是买全新的,两百三十块!我很疼它,把它当成老婆一样疼,每天都擦一遍!它就跟全新的没两样!我老娘病得快不行了,医生催得紧,说手术费得一百多……这不,只好卖车了。”
他眼睛微微有些红,脸也憋得通红,看起来很窘迫。
陈民在一旁低声:“我表哥他很孝顺姑妈的。他说了,医院那边只要一
百五十块。他这车只卖一百五十就行。”
程天源是一个很讲义气也很孝顺的人,脱口正想答应,可又想起刚才答应薛凌要买全新的,一时为难了。
“我……跟我爱人商量一下。”
陈民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程天源扭身转过来,知晓她不想买二手的,想买全新的,正踌躇着要怎么劝她,不料薛凌满口答应了。
“行!就买吧。那车挺新的,我不介意,关键是还能帮到朋友啊!人家估计是真急着用钱,不然也不会一下子便宜那么多。”
程天源微愣,想不到会这么顺利,为薛凌的体贴和大方暗自感到高兴,转而咧嘴笑开,露出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
“那我能不能……给你先借一百块?过几天发工资还你。”
“不能!”薛凌低声笑了,道:“这钱我出就行,你还得负责养我呢!”
程天源耳根热乎乎的,心里也热乎乎的,重重点点头。
薛凌笑了,连忙转身走进厨房,找出军色斜包,掏出今天发的工资,数出十五张十块的。
想了想,她又抽多一张,然后快步走出来。
接着,她走到魁梧男子的身边,道:“大哥,急朋友所急,这是好事。这是一百五十块,你数一下吧。还有,这十块是我们夫妻给伯母的一点儿心意,给老人家买点儿补品吃。”
阿虎愣了一下,连忙推辞说不用了。
“我这人说话一向算话,一百五十就一百五十!这事本来就很急,你们能及时接手,我都老高兴了!”
薛凌笑呵呵道:“就当交个朋友吧!我先生跟陈民哥一向都是好同事好哥们,这钱你得收,算是我们夫妻俩的一点儿心意。”
阿虎眼睛微红,伸手接过。
“……谢谢!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谢谢……以后你们在荣城如果有个啥事,让阿民说一声,我立马就到!阿源,从今天开始,咱就是兄弟了!”
程天源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喊:“媳妇儿,你进去倒两杯热水出来。”
薛凌连忙进厨房,拿碗倒了水,快步走出来。
“晚上凉,喝点儿热水再走吧。”
阿虎和陈民奔波来去,晚饭都还没吃,早就又渴又饿,接过大口喝下。
他们对程天源夫妻感激不已,一再道谢后,才肩并肩离开,走开几步后,还不忘回过身给他们挥挥手。
“程兄弟!谢了啊!你和嫂子都进屋去吧!”
程天源和薛凌目送他们离开,才转身检查自行车。
“都新的很!至少得九成新!”
薛凌对新自行车也满意极了,看到车
座下方有一个崭新的锁头,惊呼:“还有一个很新的大锁头,挂着两根钥匙!”
程天源坐了上去,在街道旁骑了一小段然后绕了回来。
“很不错!走,我带你去转一转。”
薛凌嘻嘻笑了,坐到后座去。
程天源带着她骑到街道口,随后绕了回来。
薛凌却还不满足,笑道:“再转多一会儿嘛!这是咱们第一辆车呢!”
程天源宠溺轻笑,解释:“夜里风大,你可别又着凉了。以后我天天带你,有的是机会!”
一楼很宽,除了厨房和厕所,还有很多空间,他将车子推进门,放在厨房和厕所的中间位置。
薛凌忍不住问:“厕所那边空地方不更多吗?搁那边吧!”
他摇了摇头,温声:“你夜里下楼总是脚步轻浮,怕你睡迷糊,晚上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撞痛。还是搁这边吧,放得下的。”
薛凌听罢,心里甜甜的。
隔天一早要去坐车,那晚薛凌喝了姜水后,早早就睡下了。
程天源将院子的门锁了,检查屋里的门窗,才回小房间睡。
一夜好眠。
隔天一清早,程天源就起身了,煮了两碗甜面。
薛凌是闻到面香才醒过来的,扭过头看向一旁的老式钟,发现已经是早上七点!
她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刷牙洗脸换衣下楼。
“源哥哥!你怎么不叫我一声?咱们赶去车站坐车估计来不及了!”
程天源微笑解释:“不必怕,八点半的车。咱们有自行车可以过去,可以晚半个小时出发。”
薛凌“啊!”了一声,转而笑了。
“那我们把自行车寄在车站那里吧!回来的时候直接去上班,也不怕迟到太多。”
两人吃了甜面,很快收拾东西出门了。
昨晚薛凌已经收拾了一遍,只需将东西拿齐,随后便出发了。
今天是中秋节,一大清早街道上便满满都是人,人来人往,手里提着拿着甜饼和月饼,有些则拿着水果,满是喜庆的气息。
平常没什么人的公车站,足足站了长长一排队伍。
薛凌坐在后座上,笑道:“源哥哥,幸好咱们有自行车了,不然坐车去车站也许会赶不及。”
程天源想起她昨晚睡前的话,提醒道:“你昨晚说好久没打电话回家了,今天是中秋节,是阖家团圆的大好日子。按理说,你得给薛叔叔他们打个电话,聊几句近况,也祝他们节日快乐。”
薛凌忍不住问:“你是想我回到程家村后再去打,是吗?”
“不。”程天源解释:“那边是村委会的,不必收钱,但咱不能总是去占便宜。车站那边就有公共电话,听说打一趟两块钱起步,如果多一分钟,就加多两块。”
薛凌也是一个不爱占小便宜的人,听了他的话,立刻答应了。
“行!一会儿到车站的时候,我立刻去打。”
荣华县城不算大,道路都修得平坦方便,骑了十来分钟后,他们便到车站的大门口。
所谓车站,也只有三条路线而已,都是来回跑附近地区的一些郊外村落。
程天源熟悉地方,带着她走到一旁一家杂货店里,将自行车寄了一天,给了两毛钱。
“同志,我想问一下,听说最近附近开设有公共电话打,你知道在哪儿吗?”
杂货店老板答:“在站里头!走进去就看到了!”
程天源连忙提着蛇皮袋,快步走了进去。
薛凌跟在后头,见车站里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大家行色匆匆,明显都在等车。
“源哥哥,咱们买票了吗?这么多人,能买到票吗?”
程天源帮她挡人潮,一边解释:“早在三天前我就来买了。八点半的车,现在还有十五分钟,咱
们赶紧去打电话吧。”
原来公共电话是车站设的,有一个专门的窗口,还有一个老妈子守在一旁盯着看。
那时候的电话都是稀罕物,没人打电话,就得把电话锁起来。
老妈子听说她要打去帝都,戴着老花镜查了一个破烂本子,转而道:“那得贵些!起步价是三块钱。”
薛凌明白长途电话贵,仍咬牙同意了。
这一阵子很想念爸妈,不提起还好,一提起就忍不住鼻子酸。
电话很快拨通了,是薛妈妈接的电话。
“哟!凌凌!想死妈了!你怎么才打电话过来?妈都给你写了好几封信了,可你都没回!你怎么样?过得好不?天源对你好不?”
刚一接通,妈妈便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听到薛凌一下子红了眼睛。
她吸了吸鼻子,见老妈子盯着钟表看,等着要加钱,连忙快言快语,将这一个月来的大概情况简单说了一通。
薛妈妈听说她找了报社的编辑工作,工作很轻松,单位同事也都很好,又听话他们小两口租了宽大的套房住,昨天还买了自行车,心里高兴极了,一个劲儿喊好。
“你爸爸今天去给几个老客户送月饼,感谢他们一直光顾我们的生意。等他回来,我立刻告诉他说闺女来电话了。他还在担心你会跟天源闹别扭,我得告诉他以后别瞎操心!哈哈!”
薛凌看着等在不远处的程天源,暗自高兴着。
“妈,我和源哥哥正打算坐车去程家村,过几天我再给你们打电话,跟爸也聊一会儿。”
薛妈妈听她似乎要挂电话,慌张起来。
“喂!凌凌啊!我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了!本来还以为你会一直待在程家村,没想到你跟阿源都去县城了。你如果在县城,有空就去找我的表姐——就是住在荣华县城大胡同口的梅姨,你记得不?”
薛凌微愣,脑海顿时乱哄哄的,一时不知所措。
薛妈妈解释说,梅姨是她的远方表亲,是表上加表,当年她和薛爸爸来这边的时候,经老家亲戚介绍才认识的。
“梅姐还有一个儿子叫林聪,小时候周末还常跑来陪你玩,你还记得不?”
薛凌脸色苍白,低声:“……记得。”
薛妈妈叹了叹气,解释说梅姨的丈夫去世了,她一个人拉扯林聪很不容易,先后给她打电话借钱好几次。
“你爸爸念着她当年在荣华县城的时候照顾过我们,前后借给她好几百块了。也不知道现在生活怎么样了?等你哪天有空了,拐过去找找他们,帮我问候梅姨一声……”
薛凌迷迷糊糊挂了电话。
程天源连忙上前
,帮忙掏钱给老妈子,焦急拉住她的手,道:“车好像来了!咱们快走!”
人潮中,薛凌磕磕碰碰走着,幸好有程天源护着,她才没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