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阔的河面上，项生和黑马，并排走着。
天寒地冻，放眼望去，四周没有一丝人烟，项生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不知道梨树乡在他的南边、北边、东边、还是西边，也同样不知道，距离自己最近的聚集地，在哪个方向。
他又饥又渴，浸过水的身子，早已凝结一层薄薄的冰，有些冰被行走的力量扯碎，有的冰，却还覆盖在他的身上。
他的双腿，早已麻木，他的意识，早已恍惚，但是他没有和黑马说出他的遗言，然后躺在对方温暖的肚子上，安眠，而是从黑暗中唤醒自己的大脑，然后带着黑马，控制着自己的双腿，不断地迈动，寻找可能的生机，即使那生机如同奇迹一样渺茫，即使这一切是如此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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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收县是一座规模不大的县城，但是在羌地却很有名，因为这座小县城，是附近几十个村寨的粮食集散地，县里有数座巨大的粮食储存仓，里面装的粮食，足够全羌地的人，吃1年，这对于丰收县一县的人来说，根本是吃不完的。
原本对于出生在这个小县城而自哀自怨的石磊，在永暗降临后，却万分庆幸，凭借着本地人的优势，他现在已经成为丰收县下辖侦查小队小队长，手下管着10来个人，算得上是县里的上等人了。
“嘿嘿，还是石婶做的米饼最好吃”。
说话的是石磊手下一个外号叫猴子的外来人，可能是在外面流浪的时候饿厉害了，即使现在有了足够的粮食，整个人还是干瘦干瘦的。
“那是，石婶做的米饼，绝对是县里最好吃的”！
“吃了石婶做的米饼，别人做的真的是吃不下了，队长能天天吃，真的好羡慕”。
虽然知道手下是在变相的奉承自己，石磊还是志得意满起来，他的这些手下，不乏永暗前混的好的，原本他得仰望的人，现在却一个个小心的巴结着他，这种感觉，美妙绝伦。
“你们这些贪吃鬼，我妈给我做的这点米饼，哪次出来巡逻不是被你们这些家伙给分吃了，还好意思在这舔着脸说”。
石磊笑着说道。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县里可不是凭白养着咱们，咱们可是要提前发现异常，保护县里安全的”。
“嘿嘿，都打起精神来，听队长的”！
猴子说完后，赶紧四处张望，一副侦查的样子。
随着永暗持续，天气越来越冷，特别是最近2年，再也没有流浪者来到丰收县，使所谓的巡逻更像是一场例行公事。
但是今天，却注定有些特别。
“队长，你看那边，是不是有只马”?
“马，猴子你喝酒了？这鬼一样的天气，怎么可能还有马活着”！
石磊说道。
“队长，好像真的有马，而且马旁边还有个人”。
“真的，队长，真的有人牵着匹马”?
“你们都喝酒了”?
石磊向手指的方向看去，不敢置信的用手掌反复揉搓自己的眼睛。
……
“兄弟，够了不起的啊，这世道还能养活一匹马”。
石磊看着大口吃米饼的项生说道。
“相依为命罢了”。
项生冷淡的答道。
要是一般人，看到初次见面的人这么冷淡，自然会生气，但是石磊是个例外，他是个外向的人，不如说，过于外向。
“不过接下来你就放心吧，丰收县有的是粮食，别说一匹马，就是来个几十匹马，也轻松养成猪”。
听到猪这个字，正在埋头吃米糠的黑马抬起头对着石磊打了个响鼻，巨大的声响和泛蓝的火花吓了石磊等人一跳。
“兄弟，你家马脾气够大的啊，那鼻子里是什么，怎么还冒蓝光呢”？
“他通灵的，听得懂你说什么，不要说他坏话”。
“通灵，酷，我要是有一匹通灵的马就好了”。
石磊羡慕的说道。
“诶，马兄，我说你以后跟我混怎么样，我那有吃不完的粮食，还可以找美女给你刷背，超享受的哦，怎么样”?
黑马脸埋在米糠里，连看对方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有够酷，我喜欢”！
“兄弟，你把这匹马让给我怎么样？我让你当我们队的副队长”。
“副队长”！
猴子发出震惊且羡慕的尖叫声。
其他队员也羡慕的安坐不住，一个个如同得了痔疮一样。
“没兴趣”。
“酷，但是你一定不知道副队长代表什么，否则你一定会好好考虑考虑的”。
石磊的表情非常自信，他手下们的表情也验证了这一点。
“这位兄弟，石队长真的是一番好意，你要知道，只要你成为副队长，整个丰收县的小姑娘都会任你选的，选2、3个也没问题”。
猴子一副，目睹了好心喂了驴肝肺的样子说道。
“虽然你这匹马很酷，但在现在这个世道又有什么用，顶多吃个10天8天的，但是你成为丰收县的副队长，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缺粮食吃的”。
“丰收县有很多粮食”?
石磊以为对方心动了，赶紧抢答道。
“要知道丰收县可是附近唯一的粮食集散地，大事件前，又刚收上来粮食，粮仓可都是满满的，这10年来，丰收县的人使劲吃，也没有吃空一座粮仓”。
“你知道项家屯吗”?
“怎么，兄弟你来自那地方”?
“不是，我来自梨树乡，只是和项家屯挨得近，有从那逃来的说粮食吃净了，甚至发展到人吃人”。
项生的脸埋在米饼里，声音从米饼中间传出来。
“项家屯我当然知道，一屯子的人沾亲带故，基本都姓项，说来也是项家屯倒霉，大事件前，他们是最后一波运粮食来的，我到现在都记得，黄橙橙的粮食，堆满了最后空的半个粮仓”。
“那兄弟，知道项家屯在哪吗”？
“那有啥不知道的，呐，你看，沿着这个方向，大概5、6天的距离，你要是骑着马，1、2天也就到了，梨树乡我也知道，和项家屯挨着，你稍微偏右点跑，就到了”。
“谢了”。
“客气啥”。
石磊挠了挠头，黄色的尘土飘起。
“兄弟，你不是想回梨树乡吧，那地方有什么好，我告诉你，现在这世道，只有粮食才是最好的东西，你就跟我回丰收县，我保你一辈子粮食”。
石磊说着偷看了眼还在吃东西的黑马，眼睛里的喜爱，如同满溢出来了一般。
“丰收县人多吗”？
“2000来人吧，原来县里有1万来人，大事件死了7层，后来生病的又死了2000来人，活下来的不到1000人，但是只要活下来的，基本再没死的，都活下来了，加上这些年来的外来者，差不多这个数”。
“士兵呢”?
“士兵，我们这又不是驻军的地方，哪来的士兵，整个县里，也就我们这10来个巡逻队，还有20来个警察维持治安”。
看着项生咽下最后一块米饼，石磊急切的问到。
“兄弟，你这就跟我回县里吧，你看，往回走也就两个小时，我保证，你看了一眼，这辈子都不歹想回梨树乡的，那些破乡村的，大事件前就脏乱的要死，现在指不定混乱成什么样呢”。
石磊一边说着，一边瞟着黑马，眼睛在项生和黑马之间，如同拨浪鼓一样转来转去。
“我要回去一趟，会回来的，很快”。
项生说完，伸手拍了拍还在吃米糠的黑马，就这一会，一大袋米糠已经见底。
“走了，该回家了”。
“呲”。
黑马打个鼻呲声，晃了晃脑袋，站到项生身边。
“谢谢石队长这顿饭，我之后会报答你的”。
“一顿饭而已，谢什么谢”。
石磊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
“山水有相逢，我们之后再见”。
“那好吧，兄弟你可一定要回来，副队长的位置我给你留着”。
石磊眼睛简直要扎在黑马身上，那副不舍的样子，简直如同被棒打鸳鸯了。
“对了，兄弟你叫什么，我现在还不知道呢”。
“我叫项生，项羽的项，生命的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