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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百年一梦

又值春日,缥缈峰顶,一个身穿黄色道袍的身影静静的站在那里,已经站了很长时间。她看着前方,眼前的穿云峰一如百年前的那天,依然被一团团浓雾包裹着,把整个山峰藏在云间,只有那棵翠柏舒展的枝叶默然屹立在峰顶。

若君离去已经一百年了,人间已经沧海桑田,但缥缈峰顶仍然保持着当年的风貌。每年的四月初六,云秋都会站在这里,站上一整天。如今,云秋已经是元婴修为,众人眼中已然是高深莫测、云淡风轻的大修士,人人见到云秋都会尊敬的称一声“云秋真人”。

在修行的路上,云秋已经走了很长、很远。她还做不到无欲无求、斩断世间一切因果,但她却能将那丝情,和凡人一样的情,深深的封印在心底。也许这个世间已经没有她可以留恋的任何事情,她也不允许自己去回想美好的往昔。但每年的这一天,她放纵自己,任由尘封中的回忆如肆虐的山洪,滚滚而来,肆意的冲击着她的身体……

那日门中师祖带走温若君,曾经给云秋心里带来一丝希望,也许......有奇迹发生。她想,如果若君能够回到她的身边,她宁愿失去一切,做个凡人,和女儿相伴,看着女儿成亲、生子,哪怕只是短暂的岁月。

然而,随着时光的流逝,一天天,一年年,云秋的希望已经像穿过山谷的清风,渐渐逝去。

“来时欢喜去时悲,空到世间走一回,不如不走这一回,也无欢喜也无悲。”

万般思绪席卷着文秋的内心,刻骨的思念像尖刀一样刮着她的身体。今天,她只是一个凡人,今天,她只愿做个凡人。明天......她又是那个让人敬畏的文秋真人。

太阳渐渐西下,落日的余晖照在文秋身上,文秋的身影越来越长、越来越暗,最终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夜色下,新月升空,满天星光点点繁动,山风徐来,百花暗香隐隐袭来。空旷的山谷如此沉静,而此刻,没人注意到,那笼罩在穿云峰周围的浓雾开始慢慢散去。

山洞里,依然一片黑暗。小黑伏在唐一凡身边,安静的趴着。忽然,周围的灵力慢慢发生了波动,这让小黑警觉起来,一下站了起来。

唐一凡丹田里的晶光开始急剧的闪耀着,越来越亮,就像唐一凡幼时见到的那个初阳。亮光越来越盛,里面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热量,晶光的表面在剧烈抖动着,仿佛再也无法束缚住要浴火重生的凤凰!

“轰“的一下,晶光彻底爆发了,如同火山爆发,金黄色的液体奔腾着涌出来。如果说唐一凡以前的灵气像水,如今的灵气浓稠的就像岩浆。岩浆充满丹田,又沿着经脉流淌到身体的每一个地方。每一段经络、每一处血肉、每一寸骨骼在岩浆流过之后,迅速的愈合。唐一凡干瘪的身体渐渐的充盈起来,灵气化成的岩浆转瞬流遍全身,又回到丹田。只是这晶光中奔腾的岩浆仿佛无穷无尽,滚滚而出。

唐一凡的丹田越来越满,而灵气化成的岩浆依然在汇聚,岩浆越聚越多,丹田已经再也无法容纳住了!一股巨大的压力在丹田里凝聚,压力越来越大,岩浆已经无处可去。这时岩浆突然开始慢慢旋转起来,越转越快,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晶光中源源不断的岩浆被吸引着进入旋涡。

一个气海在唐一凡丹田中慢慢形成,这一次,不再消失,稳稳的出现在唐一凡的丹田,他,筑基了。

气海形成,丹田仍然不能接纳滚滚流入的浩荡灵力,巨大的旋涡仍然在快速的旋转着。筑基一层、二层、三层.....修为在快速的增加着,一直冲到筑基九层!晶光中依然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金黄的岩浆还在滔滔不绝的涌出,这时,气海中巨大的旋涡突然慢了下来,缓缓的旋转着,金黄的灵力闪着光芒在漩涡中划出一道道弧线,就像天空中的星云,浩瀚而神秘。丹田内的晶光好像很不情愿似的,停住了能量的释放,它慢慢的凝固,形成了一个白色的晶体,光芒也收敛起来,静静的悬在那里。

如同做了一个久远的梦,唐一凡慢慢苏醒过来,只是,他好像还沉浸在梦里。片刻之后,力气恢复,唐一凡感觉重新掌控了身体。他感受到身体的变化,丹田已经形成气海,气海缓缓的旋转着,只是气海中多了一个白色的晶体。这,就是筑基么?......

此刻,唐一凡没有喜悦,梦中三千年的过往还历历在目:……曾经多少次清晨,他看着初阳升起;多少次傍晚,他看着夕阳落下。习惯了一个人默默静坐,习惯了一个人走遍山河。筑基他以为就是他唯一的追求,而这刚醒来的百年一梦,让他觉得更加迷茫,筑基了,又如何?

唐一凡缓缓坐起,一旁欣喜的小黑一下窜到他的怀里。唐一凡神识里感受到了小黑浓浓的喜悦和想念。眼光到处,自己身边堆满了灵石,像个小山。再转向小黑时,看到它眼中献宝似的得意。他心里一股暖意慢慢升起,他抱紧了小黑。

是啊,我不是一个人了,还有小黑。还有......若君小师妹?唐一凡的思绪慢慢恢复起来,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柔情似水脉脉含情的目光、浮现出那个张开身体无怨无悔的身影。

“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想过许多死法,最幸福的就是死在你怀里......”

“师兄...我很开心...我从没这么开心过...”

“师兄...那一年春天...你夸我穿绿裙子好看...我再没穿过别的颜色...”

“原来......拥抱这么...温暖,哪怕就临死前这...一会....”

唐一凡很忧伤,这忧伤仿佛已经刻在他心上,他有些控制不住,心里甚至有些疼......。过去的三千年,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心如止水,他只是茫然的一步步走下去,不知道哪里是终点,不知道哪里能让他停留。人间百态皆是镜月水花,恩爱情仇只如过眼烟云。

为什么?大梦初醒,温若君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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