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云雾缥缈，虫鸣鸟叫声被断崖处的一泉瀑布哗声盖过。
顺着河流，时而溅处水花的鱼儿，来到了水势最汹涌的瀑布中。
飞降的急流打在岸边，鱼儿顺着往下，此刻脱离了水，自由地飞翔于空中，被一个断枝一串而过。
河岸边升起了袅袅炊烟，林玄将串好的鱼儿放在火堆上烤，喷出一阵清香。
几日前，自觉心神不宁的林玄听从元卿的意见，回归自然，以自然滋生的灵气洗涤自身的浮躁。
品着自然之灵气，他渐渐放下了心中所执。
“那道入口存在着什么，我终究会查明，眼下还不是时候。”
待到山边的晚霞消失，天地再度被黑暗笼罩之时，林玄断去了心中的最后一丝杂念，登云回归了洞府。
坐于蒲团之上，他的内心只剩一片平静，“这几日，我对于宗门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了。宗门各修士以一座仙山为一脉传承，虽百花齐放，却也相对封闭。若想知道一些隐秘的消息，非得在一些传承至少千年的传承中寻找不可，但我想借此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无疑是妄想。”
“如此一来，要了解凌牙的消息，只能在每年一度的道坛中寻找答案了。”
上古年间，仙人得道之后，向众生讲道。上林宗之道坛便是取其真意而设。
翌日，天宇八荒震荡，大日中降下一层薄纱，宝光四溢，仙华飘散。
仙光纵横，交织成一道天坛，世界为之停止了一瞬。
“上林八仙于今日在此讲道，有缘者自来。”
空气被凝固，此音回荡于天地间，有荡魔灭妖之威，其势传遍大陆，卷起山崩海啸，众魔皆不敢抬头。
上林宗乃威势最重所在，元卿立于山峰之巅，感受到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压迫力，几欲让地龙翻身。
“道坛与其说是仙人为弟子解惑，倒不如说是向世界宣扬武力，维持宗门的威严。”
其身旁，看着林玄眼中掩饰不去的震撼，他笑道：“八仙仅是虚指，这一日，上林宗之仙都会参与，将各自仙识分出一部分融合，形成一道无意识的意识体，坐镇于天上的道坛。你若有所惑，尽可将自身的灵识投射上去。”
林玄心中想起了在仓库里发现的古筝，闻言遂将自身的灵识外放，尝试触碰天空的道坛。
甫一接触，他的心神便从本体离开，顺着灵识的牵引，意识体进入了一座虚幻的世界。
肆意的线条，浮夸的染色构成了他眼中荒谬的世界，唯独眼前有一棵枯树，其下摆席盘坐着一名中年道士。
注意到林玄视线的他，抬头露出一张模糊的面孔，语气缥缈地说道：“道坛会反映出来者的内心，以某种状态表现出来。”
这个虚幻的世界便是我内心的反映？林玄的心升起一丝疲惫。
感觉转瞬即逝，他回过神，朝道士拱手道：“弟子林玄，请祖师告知弟子有关于凌牙的故事。”
话音刚落，道士的身影顿时闪烁了一下，无声无息，这个世界仿佛停止了一般，直到林玄耳边传来一道女声。
头顶枯树逢春，枝桠上刚开出花骨，随一阵风，满天樱花纷纷扬扬，林玄这才恍觉眼前道士换了一位道姑。
“凌牙便曾是我的师兄，快千年没听过他的名字了，就让我来为你说吧。”道姑语气惆怅，引发的追忆之思将这个世界渲染成夕阳之景。
“两千年前，他曾是上林宗的道子，修为一日千里，仅仅修炼了百年就敢尝试突破仙境，可结果却失败了。他因这一场失败在往后的一段时间里心境蒙尘。”
“后来，他听取宗门长辈的建议，开始游历凡尘，途中，遇到一名女子。两人相谈甚欢，最终结为连理。直到千年前，他在渡劫之际被心魔入侵。”
却见，漫天纷扬的樱花在她叙述中途变成了桃花，最后全都枯萎死去。林玄灵机一动，道：“那女子莫非就是仙师你。”
“不错。”
听到道姑的回应，林玄想从乾坤袋中取出那道古筝，忽然察觉自己不是本体入道坛。于是，他思索了一会，询问道：“仙师可有和爱人一同弹古筝的习惯？”
“不曾。”
“那凌牙前辈可珍藏过古筝？”
“不曾。”
“那仙师可曾在东临城遗留了一架古筝？”
“不曾。”
林玄哑口，心中似还有一些话要酝酿出来，仔细回味，发现心中空空荡荡，感觉到一片平静。
忽然，他自问道：“究竟是我在执着于那道古筝吗？我所想的仅是探索幻能。”
“此前一切，不过是幻能给予我冲动，我倒是沉入其中了。”林玄自觉浑身一轻，一股无形的压力褪去。
一道目光注视过来，他感受到对方的诧异，疑惑道：“仙师，你这是？”
“你的眉目倒是和凌牙类似，让我想起了故人。”
继续留于此地，询问了几个修炼上的疑惑后，林玄朝道姑作辑，离开了道坛。
意识体一阵恍惚，便回归了本体，他站起身，抬头再次仰望了一下空中的道坛。
内心已经释怀，一颗躁动的心已经平静。林玄返回了洞府，潜心闭关。
半载后，一片片乌云悄然压低，迫近地面。
栖息于此的生灵无不被惊动，争相奔逃，道道雷丝游走于天地间，万灵颤抖。黑云压境，附近的光线都被扭曲，照不进来，此地仿佛迎来黑夜，到处都是沉闷的空气。
洞府内，端坐于蒲团上的林玄睁开了眼眸，心有感应之下，他来到黑云底部。
“这就是我的金丹之劫！”
轰隆！自云上爆发出一道雷鸣，天地间变得静谧异常。
雷音震得万灵惶恐地低下头，林玄面色平静地望向空中那厚重的云层。
一道携带天威的雷霆倏地降落，大地震动，同时伴着一声巨响，山体顿时摇晃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