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岸边的货物虽然未曾搬完,但也只剩零星散布的一点,崔致独自坐在锦江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手上的一把竹签已数了一半。
须臾,崔致数完了,六十三根竹签,还不错,崔致抽出三根,转头望向混混这边。
“小丁仔!”话音刚落,嗖的一声,三根竹签被崔致一甩而出,如劲弩般射向年轻混混。
噗~,三根竹签同时命中,两根扎在年轻混混紧绑的裤腰上,哒的一声,掉落在地上,最后一根竹签,则扎在了混混束着的发冠上,竹签一头穿出,像是戴了个发簪。
不理会年轻混混惊吓的脸色发白,崔致起身走向船头,没多久,崔致掂着一大一小两块银锭走了出来。
此时,太阳已上三杆,崔致坐上小船离开了码头,去了对面的茗东区。
“张~,张哥,还好你事先提醒了我,这……以后还有什么要特别注意的事情,张哥你可要记得先提醒提醒小弟。”年轻混混从头上取下竹签,哆嗦的向老混混说道。
老混混拍了拍年轻混混的肩膀:“这没什么,我比你早来的个把月,打过几场架,也算是混了个脸熟,除了这个叫锤子的娃,这个小场子还算挺安分的。”
“这刺头不守规矩,让其他力巴见了,要是有样学样,这也不好管教,难道帮里就不打算收拾这小子一下?”
“收拾过了,上个月底,六哥和这刺头练了两手,吃了点小亏,便厚着脸皮拉了看赌场的彪哥,带了十几个兄弟过来了。”
“噢!赌场彪老大,那位大哥我认识,,我那位在菲红院的姨娘,早年还是他的相好呢!”年轻混混兴奋的说道。
“哦,没想到丁老弟还有这样的背景,失敬失敬,只是丁老弟怎么没跟在彪哥身边混口饭吃?”
“嗨,我那姨娘年纪大了,彪哥就甩了手,又找了个嫩婊子!”年纪混混叹了气,“对了,六哥领彪哥来找这刺头的麻烦,最后怎么样了,有没有打他个半死?”
“……,呵呵,有没有半死,刚才你不是也见了,彪哥老成持重,没有下场,当时有二十多位兄弟,被打得趴地上起不来的有十多位,还有一位兄弟不小心断了腿,这不还在家休养着,不然也不可能把你叫过来顶班。”
“嘶~,不会吧!就那小身板?”
“怎么不会,不信你问问兄弟们,一下伤了这么多兄弟,听说彪哥都被堂主叫去训了一顿,你也知道,我们威虎帮虽然名声很大,但在茗馨城只有一个分堂,堂主就是威虎帮在这的头,那一次,和这刺头打了一场架后,第二天,堂主就发话了,说只要这锤子不是主动找茬,别搭理他,随他去。”
“不会吧,”年轻混混张大嘴巴,“咱们堂主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
“嗨!这个……,”老混混见四周的人离得远,压低声音道:“咱们堂主,原本是震源镖馆凌远风的大弟子,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开了镖馆,加入了威虎帮,成了这茗馨分堂的堂主,听说是凌远风的大女儿凌菲儿,给咱们堂主递的话,别找这刺头的麻烦!”
“凌菲儿!凌三鞭!”年轻混混大吃一惊。
“丁老弟,你曾经练过家子?”
“没有,怎么了张哥?”
“那你他娘的吼什么吼,找死不是,凌大小姐的那什么,也是你能叫唤的!难怪从茗东区混到这来了,原来是嘴巴没个把门的。”老混混抬腿欲离开两步,不想被这愣头青拖累。
“不是,哥,我……我是说凌大小姐,英姿飒爽,女中豪杰,呵呵,莫非那刺头和她有亲戚?值得大小姐这般维护。”
“呵呵,亲戚?亲他个娘的什么戚!我原本也是这么觉的,直到前几天,听说茗东区的当铺被大小姐砸了,这才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哦?怎么滴?开当铺的找死,得了罪凌大小姐?”
“不是,这我也是听说的,……,听说那刺头锤子,不知道怎么滴,得了凌大小姐的鞭子,跑当铺去开了死当,当了五个银元!”
“哇哈哈,那这凌大小姐的脸可是丢尽了,哇哈哈!”
“可不是嘛,去年凌大小姐比武招亲,曾立下规矩,谁能夺了她的长鞭,凌远风就招谁为婿,可惜当时各路好汉没个顶用的,让凌大小姐威风了这一年多,现在,嘿嘿,鞭子被人夺了不说,还被人当了换钱,以我看,收拾这刺头,兴许也用不着我们威虎帮出手了。”
“哈哈哈哈,是啊是啊,张哥,你的小道消息真是灵通,也见多识广,以后小弟就跟你混了,你可要好好带带我。”
“呵呵,好说好说,恩,好像有点饿了。”老混混摸了摸肚子。
“哈,走,张哥,咱们去吃几笼包子,我请客。”
“好,走,……恩,等下,先把这竹签找船主换啰。”
两个混混走上船头。
茗东区,茗香书院,茗馨城最有名的书院,曾经在书院就读过的,秀才贡生这些就不用提了,近十年里,进士就出过三位,还有十几位举人,论名声,一点也不比京城里的书院差。
由于名声在外,附近的大城市都有不少人千里迢迢跑来就读,当然,读书人中尖子中的尖子,书院是有多少就收多少,但如果书念的稍微差一点,那就要备足银两了,就是茗馨城县令大人的儿子要入读书院,也是备足厚礼才给的学位。
此时,书院门口的石狮子上,一位红衬黑锈劲装的女子侧靠在旁,此女身材长挑,凹凸有致,青秀瓜子脸,盘头乌黑秀发,发尖上别着两只彩色的蝴蝶。
女子手上卷握着一根黑幽发亮的皮鞭,表情冰霜高冷。
“早~啊,菲儿姐。”一名呆帅的学子从书院门口走过,战战兢兢的打了声招呼。
凌菲儿捏了捏手上的皮鞭,没有答话,呆帅学子赶紧快走两步进了书院。
“菲儿姐,今天怎么这么早,哇,菲儿姐你这打扮真英俊,真帅!真迷人!”一名婴儿肥的少女带着一个小巧的丫鬟走了过来,少女靠近后,直接趴在凌菲儿的长腿上,似乎与凌菲儿很是熟络。
“等谁呢?菲儿姐!莫非是在等田少爷?咯咯咯!”
“田健?哼,他也配?昨天吃了我一鞭子,估计今天来不了了。”凌菲儿一甩手,卷着的皮鞭啪的一声抽到了地上,扬起了一小团白灰。
“咯咯,菲儿姐像是不高兴?田少爷惹你了?”
“不是!今天早上收到消息,旁听娃回来了!”
“哦~,锤子哥回来了!哇哈哈,难怪菲儿姐生气呢,对,守着他,狠抽他一顿才让他进去,太不像话了,竟然敢当了……,”
“啊呀~,死妮子,你还说!看我不打死你!”凌菲儿冰冷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伸手往婴儿肥少女脸上掐去。
“咯咯咯,”一大一小两个美女扭打在一起,不时传出一阵娇笑声。
一盏茶后,崔致在街头转角处出现,远远的看见书院门前两美女的玩逗,悄悄闪到一边,轻身一跃,翻墙进了书院。
半个时辰后,书院内传来夫子说教声。
“经国之本,地不可易敌,民不能赋重,商不得背信,法德义不作乱,……,……”
“……,……”
“我院弟子,不求汝等有将相之才,但求不妄用才学,利民利国者皆为大才。”
“若有污门庭者,该如何处置?武弟子戮之,文弟子弃之,可明白!”夫子警训道。
“明白~”四十多名学子齐声应道。
“若污者势强,互卫勾结,戮弃皆不能除,奈何?”一名清瘦学子问道。
“天将收之!”夫子正气说道,接着语气一转又问:“何为天呢?”
众学子沉默,不知如何回话。
“天者,优于凡之上者。”学堂边上,崔致开口答话。
夫子眼前一亮,捋了捋胡子,点了点头。
“好!”夫子赞了一句,“天若不公,世将乱,为天者更应自省之。”
“崔致,为师相你多日,预提你为戒律之子,你可愿接受?”
“哗……,”学子们闻言有些失控,多人惊起,各自相互细语起来。
“老师~,弟子不服!”前排一直谨坐着的凌菲儿激动的站了起来,“弟子武有所长,德亦不输于人,且入学近五年,为何崔致入学不到三月,反为我先?”
夫子微笑挥手,安抚了一下凌菲儿的情绪。
“菲儿你莫急,我早已有言,汝武德皆优,独缺性情稳健,再待时日,必提置。”
“崔致,戒律之子,你可愿接受?”夫子再问。
“可有俸禄?”
“无俸无禄!”
“好吧,不过弟子有一要求,戒律之事,仅弟子量力而为,可否?”
“可!”夫子点头,接着笑道:“善!”
两个时辰后,夫子收课,学院弟子执礼相送,随后收拾笔墨书稿准备回家。
崔致两手空空,起身便走,刚走出学堂便被凌菲儿在院中劫住去路。
“崔致,等你四天了,我们的帐是不是要清算一下!”凌菲儿手扬黑皮鞭,横在院中。
学子们见此,纷纷躲到两边,都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菲姐~”
“别叫我姐~,”凌菲儿一扬手,黑皮鞭朝着崔致横扫而来。
崔致双脚同时点地,身体向后空翻,倒立之时,伸手往扫过的皮鞭上一拨。
皮鞭横扫之势更迅急,凌菲儿原本想要中途变招的企图被打乱,只能顺势一收,把皮鞭缠到腰上卸力,巧手把住鞭尾。
“停!”崔致后翻落地后,一扬手,制止了凌菲儿再次出手。
“你比我大,不叫你姐叫什么?”崔致说道。
“不许叫姐,就叫我名。”
“菲儿~”
“找打不是!”凌菲儿气急,手扬起,就要再次甩出皮鞭。
“凌菲儿,你想怎样?”崔致豪不客气直呼道。
“你!哼,我要与你独战三百回合,以报你虐我宝贝皮鞭之恨!你可敢?另外,若你赢了,此恨便了,若你输了,你必须向老师辞掉戒律之子!”凌菲儿秀脸抬起,嘟嘴呛声道。
“不行,我赢了也没好处,这当鞭之事,本就是你先输于我,我如何处置与你何干?这次再斗,若是我赢了,需另算筹码!”崔致据理力争道。
“你~,好,我就不信赢不了你,那你说,你想怎样?赌多少银子?”凌菲儿赌气道。
“呵呵,这次不要银子了,要银子我自己不会挣吗?我要是赢了你,你就要教我一套枪法!就是那什么云什么枪!”崔致想了想说道。
“燎云枪法?”
“对,就是这个!”
“不行!非我镖馆子弟,不得传授此枪法。”凌菲儿表情有些为难,回道。
“那算了,我也不是非要学你的,既然赌本不对称,那咱走了。”崔致做势就要离开。
凌菲儿见此气急败坏,一跺脚,“慢着!我答应你,如若你赢了,我可以练演一次此套枪法,但只有一次,不提问也不讲解,怎样?”
“好!可以,不过现在不成,我要先去吃个饭,再睡个午觉,申时才有时间。”崔致说完,抬腿从凌菲儿旁边走过,留下一个欠揍的背影。
“哼,好,申时,镖馆练武场见,我让你得瑟!”凌菲儿把腰上的皮鞭解下,往四周围观的学子们扫了一眼,“看什么看!”,凌菲儿抬腿也离开了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