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经过一阵商榷,双方各退一步,决定让一名女仆随从离婷一同跟着秦彩梦,沿途照顾离婷的饮食起居,以及定期的家庭联络。
就此,条件总算谈妥,乾命和花若柳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再抬头看,却已是日暮时分。顾不上料理晚饭,乾命便着急动身,携着秦彩梦一同快马加鞭地朝乾家村赶去,而花若柳则留在客栈中照顾乾灵。
经过一夜的赶路,两人终于在黎明时分赶回了乾家村。
因为乾玉伤重,命在旦夕,秦彩梦无暇休息进食,只吃了两粒药袋中不知是何的药,便将众人都驱逐了出去,紧闭房门,独自一人操刀,开始治疗乾玉。
如此,悄悄然地,时光一分一秒的流逝。暖暖的阳光下,透过稍许泛红的枫叶末梢,原本和煦的秋风竟捎来了一丝焦躁。
“哐当哐当——”
秦彩梦独自一人在乾玉房内忙碌着,针灸、冰敷、熬药、火疗——
经过一系列的操作,渐渐地,她感到四肢开始困乏,眼睛也有些恍惚,甚至脑袋都有些神志不清了。毕竟从昨日午后至今她颗米未进,更是彻夜未眠,本是柔弱女子的她,身子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
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我绝对不能让乾家少爷死去!否则,便对不起婷婷和灵儿,更愧对师傅!
秦彩梦使劲甩甩脑袋,令自己保持清醒。
听着房间内传出的“乒乓”动静,屋外众人也只能干干着急,焦躁地在门外徘徊,而不敢进屋叨扰。
根据江湖传言,秦彩梦有一个习惯,就是不喜欢在自己诊断治病的时候有旁人在场,不知是因为担心自己会分心,还是害怕自己的医术被他人窃取。只知道,据她所说,她救人需要一心一意,不想被人打扰,以免出了什么岔子。并且,如果其他人相信她,就会很放心地让她医治;反之,若不予以信任,也正好省却了她的气力。
在屋外的一间小庭院中,乾命等人一边踌躇等待,一边讨论起乾玉的伤情,毕竟此刻不论如何焦虑,都于事无补,只能静静地等待。
“爹,您说我们要不要帮帮忙,毕竟秦医仙只是个弱女子,还赶了一夜的路,我担心——”乾命担忧道。
听罢,乾松令连忙摆手笑道:“放心吧!秦彩梦既得她师傅许璇的真传,怎会连区区一夜的疲惫都抵抗不了呢!”
“想当年,清河县闹瘟疫,她师傅许璇靠着药物的支持,连续七天不眠不休,替县内人民救治,只是事后睡了一天,便恢复了神气。”
闻言,花昔月点点头,接着道:“只可惜,不知怎的,江湖突然之间传出许璇去世的消息,当时她不过二十八九,正值花开最美之年——”
“原来还有这种事——”乾命感慨道:“那么,她们两人果真都是神医扁鹊的传人吗?”
“当然!”花昔月答道,“虽然千百年来,扁鹊一派分出不少分支流派,皆由她们门派中人开设,但要说扁鹊一派最正宗的传承延续,即为继承人,便要数她们二人,也即是这个世间医术最顶尖的人。”
“不过,有一件很奇怪的事,传言中,上古时期的神医扁鹊和他的传人都很长寿,但是到了近代,不知何故,传闻扁鹊的传人似乎都变得短命了。也不知为何,此门一脉单传皆是女流,没有收过其他任何学徒。”
听着听着,乾命轻抚干净光滑的下巴,若有所思,喃喃道:“想不到——竟然还有如此奇怪之事!”
听完二人交谈,眼看话题已尽,乾松令饮了一口酒,转而问道:“话说,命儿,对于玉儿所受伤势,你可有头绪?”
“这个——”闻言,乾命微微垂下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说来惭愧,虽为玉儿的父亲,我却也不知玉儿为何会受到如此重伤——”
话落,整个空气突然之间安静下来,众人皆沉默不语,。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枝叶,洒在院落,随风轻轻摇曳。
良久的不安与沉默过后,乾命突然眼睛一亮,嘴里喃喃道:“难道,是因为那个——”
“哦?你想到了什么?”乾松令焦急地问道。
顿时,带着满心的疑惑,乾命渐渐地陷入了回忆里——
……
随着时间的流逝,快要被乾命忘却的那一段梦一般奇怪的回忆,又再一次因为乾玉的伤,而被重拾起来。
那是在九年前,也即乾玉四岁的时候,当时的乾命已经达到火尊巅峰,为了能够尽早的突破至水尊,他选择闭关一月,除了必要的饮食休息之外,其余时间,都将自己封闭在卦魂界中修炼。
卦师界中,人们会以尊位来对卦师的强弱进行排序,以百相卦力为一尊,按照由强至弱的顺序依次为:金尊、木尊、水尊、火尊至土尊。而乾命当时处在火尊的巅峰状态,即为最靠近三百相卦力的阶段,他着急地想要寻求突破,所以才在自身的卦魂界中闭关修炼。
而所谓卦魂界,顾名思义,就是只有卦魂才能进入的世界。
如果说人是由灵魂和肉体组成的话,那么人间界相对于人来说,更多的是物质上的肉体世界,而卦魂界则相当于精神上的灵魂世界。
只是和普通意义上的灵魂世界不同,卦魂是连接人间界和卦魂界的媒介,即是说,想要前往卦魂界,就必须拥有专属于自己的卦魂,想要使用卦力的话亦是如此。
而正是因为每个人专属于自己的卦魂之间都是有差异的,所以每个人进入的卦魂界所看到的风景也都是不一样的。换言之,每个人都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卦魂界,那是只有自己才能够进入的地方。
只是,这种说法不过是世人公认的常识性说法。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乾命的回忆里,有一件怪事,颠覆了他乃至整个卦师界传统公认的常识。
九年前的一天,乾命经过对自身实力和缺陷的考量,他决定优先修炼与他相性颇好的坎卦,毕竟此卦象的卦力上限还有剩余,并且他实在是太过迫切地想要突破。所以,他沿着一条小河边走着,一面欣赏透明如镜的河水,一面寻找坎卦卦符。
坎卦卦符多生于水里,通常呈透明的青色,闪烁着青色的光芒。卦符卦力越高,所呈现的颜色也越深。想要快速提升自己的修为,就必须多多收集深色卦符,毕竟对卦师而言,他们每天所能收集的卦符数量是有上限的。当然相对的,越高卦力的卦符,收集难度越高,更有甚者,连进入卦符界的力量都没有,甚至于,战死于卦符界内。
对于还差十相便能突破至火限的乾命来说,收集到高卦力卦符无疑是一件十分渴望而开心的事情。
顺着水流,乾命从上游走至下游,良久都没有发现满意的颜色。不知不觉,他感到卦魂和肉体的连接开始变弱了,他明白是良久未曾进食之故。
虽然在卦魂界中,风景永远是一个色调,没有白天黑夜的差别,仿佛时间是静止的。但是现实中的肉体感知会很直观的反映在卦魂的精神里,无论是受伤的疼痛,亦或是寒冷饥饿等感觉。
与此相对的,在卦魂界里,卦魂所受到的伤害也会直接反映在人间界中的肉体身上。也就是说,如果在卦魂界中死去,那么人间界中的肉身也会死去。
就在乾命想着先回去吃点东西的时候,突然发现在不远处的水面上,零零星星地,隐约闪烁着深青色的光泽。
稍稍犹豫过后,乾命快步冲了上去,果然发现在河水最深处,生长着一道深青色的卦符。乾命直感一阵惊喜,饥饿感顿时抛到九霄云外,一头钻进河水里去,伸手抓住那道卦符。
霎时,金光一闪,仿佛被卦符吸收,乾命消失在了河底深处。
待金光散尽,乾命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汪洋大海。放眼眺望,海天相接,无边无际。浪潮拍打脚跟,阵阵海风吹过,发梢衣摆随风起舞,乾命深吸一口气,顿感神清气爽。
再低头看去,隐约能看到水下有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如同海蛇一般,随着水波蜿蜒扭动。乾命伸了个懒腰,顺着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向海的深处飞奔而去。
沿途,小路两边海草丛生,伴随粼粼波光轻轻摇曳。许多乌贼、海龟以及各式各样的鱼成群结队,在海里追逐打闹。其中一些乌贼鲤鱼眼见乾命跑来,顿时面露凶光,飞快地向乾命袭去。乾命毫不理会,只是一股脑地望海底深处跑去。
跑了一阵,乾命总算到达海底深处的尽头。霎时,一头庞大的大白鲨跃然于眼前,单论那双鱼鳍,其大小就能抵过二十个乾命。
虽然乾命于大白鲨尚有一段距离,但那庞然大物却仿佛触手可及一般,令乾命禁不住心中一寒。
此刻,那头大白鲨好似睡着一般,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只有照在它身上的黯淡的光影,随着水流轻轻地浮动。
乾命深吸一口气,张开右手,点点星光如同气泡般在其指尖回旋聚合,化作一帖金色卦符,闪闪发光,随着水流上下浮动。
乾命抬手将卦符抛起,卦符立刻悬置半空,大放金光,随即一阵流星雨般的光点洒落,于乾命身上汇聚融合,最终形成一副黄金铠甲包裹其身,铠甲周围伴有一阵旋风缠绕。
“好了!战斗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