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杨洮的法子,陈迸其实有所怀疑的并非只是她的实力。他总觉得,吸引对方注意与不要引起骚动这是属于两件矛盾的事情。正当他要提意见的时候,那长相可怜异兽落了地,披着面纱的少女则立即冲出去了,只留下一句潇洒的祈愿:
“祝我们好运!”
红鸾嶂是一处地貌,占领了整个山峦,因而得“嶂”之名。崎岖的山脉曼延开,依山而建的数百幢楼阁也跟随着山势起起落落,灯火辉煌如夜里燃烧的山火,通红得热烈而刺目,一直燃烧了附近的数十里地域。
同样是风尘之地,风景清秀、建筑如同与山水共生在一处的地方,相比一般热闹的秦楼楚馆,收费也是有区别的。
年轻貌美者,多才多艺者,其身价比普通的莺莺燕燕要贵得多,自然就有资格独占一处院落。更有甚者,接客与否完全依着性子,并非是那区区几块道权就能够随意“上马”的。
好就好这些在不少恩客看来太过于“矫情”的姑奶奶们也不在意那点微薄的收入,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收入低点,但能够用更多的时间发展自我、思考人生……说不定哪天就想开了,找个老实人嫁了。
还俗,也算是为自己洗脱罪孽的一种努力了。这个词应该用“从良”才对,貌似也没有什么别的这行当比这个更俗的了。
言归正传。
红鸾嶂规模不比一座城镇小,极其讽刺的是那入口处直接以一座“贞节牌坊”当做了门面。不知那些出入的风尘女子看到会如何作想,陈迸第一感觉是觉得她们过生活也太难了……
此刻,四个昏昏欲睡的护卫防守在牌坊门前,长矛是那种打了一层蜡的发亮。
只见少女光明正大地冲出去,硬闯进入就要成功之时,突然地整个人一愣。与那本该能够轻易甩掉的四个守卫就动起手来,真·一言不合。
“荡妇,从业要登记,那么饥渴吗!”
杨洮听到这句话当场就疯了,转过头来就一巴掌甩出去了,两个守卫应声倒在地上。只见她反手又是一个大巴掌,正扇中一人的嘴巴。被扇之人撞向旁边那人的下巴,顿时两人都飞了起来,仔细看去,嘴都被扇歪了。
“……”陈迸在远处看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是按照他的感觉,方才喊话的声音并不是四个守卫所发。
对方喊话的时候,似乎故意用了不知道什么法子,混淆了听力。不过,经过这两个嘴巴子,陈迸对于那少女的实力也是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确实如她的话所说,比他强多了。
那在一旁暗中守卫的人员在看大门的四人被扇倒之后纷纷冒了出来,竟然有十多个,并且越往里走数量越多!
只不过轮不到陈迸担心。杨洮速度极快,转眼的功夫就把众人甩出了一条街。
“这人很强,隐藏得相当够深,真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陈迸呢喃着站起身来。
按照杨洮的战略构思——陈迸看来不怎么样的构思,一众守卫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开,此时正是他行动的最好时机。
其实,执行力与战略的优劣评定关系更密切,若是在少女尽了全力,因他的松懈而导致失败,那他可就对不起别人了。
“那个女人看不起咱,你还赞她。”
鸟哥在陈迸身旁冒了出来。
“小声点说话,翻过这堵墙就是红鸾嶂私军所设的前哨核心,不能确定那些守卫都被吸引走了,谨慎些为好。”
鸟哥听完,虽说心中不以为然,但还是安静了下来。他本身就是个灵魂体,所以能够无视一切物理存在。所以,他直接就穿透了墙壁,走进墙内。
“没人,你放心翻进来。”
不过多时,鸟哥从墙内俏皮地伸出一颗头颅,鬼似的悠悠说道。
陈迸跳上墙头,依旧警惕着往四处看了一圈,直到确定黑漆漆的一片,很安静之后方才跳了下去。何况那鸟哥正大咧咧地现在内院的当中,要有人也早就叫出声来了。
“这什么味道,好骚啊,不会是跳进了尿池子里边了吧?”
陈迸此刻面色突然慌张,猛然转过身去。
“滴,滴,滴,滋~,滴,滴,滋~滴,滴……”
伴随着那股带着热气的骚,一串极其诡异的声响从角落的最黑暗处传出。这似乎是水龙头,一会没拧紧地滴水,一会又径流量大些滋在了墙上!
“谁在那里!”
陈迸惊道,作势就要扑上去。
他的内心在骂娘,骂那不靠谱的鸟哥,更在骂自己。这鸟哥的不靠谱又不是一回两回了,自己竟然还信他!而更气的是,自己也下意识地没有观察这墙角!
“慢着,慢着,两位少侠先别动手!”墙角里那个声音可慌了,哆嗦着随时会哭出声来一般。
“你先往外走,走在月光里让我看清你。”
即使是一个灵魂体,鸟哥现在的老脸也红透了,应对这个错误,他不能再配个陈迸了。
此刻是下半夜,雾气还喂重,天空里偶有几朵云,但月光照射下来也算是皎洁。再加上此地的红灯笼,除了墙角那一类少有的阴暗区域,可见距离不小于五十米。
今夜月色太好,并不适合行动。
“行,我听少侠的,但是你们别拔刀!”
“不行,我们现在两个人,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老老实实走出来,不要有多余的举动,免得受血光之灾!”鸟哥警惕地说道,压低了的嗓音满是恐吓之意,“你也别妄想能喊人来,我真的会杀了你!”
刀?有这玩意才怪呢!陈家不穷,是给配了储物袋之类的不假,可陈迸没要啊。往哪里藏的刀?鸟哥没鹅蛋脸那么不要脸,但在“狡诈”这一块也是不遑多让的存在。
那说话的声音诚惶诚恐地从看不见的黑暗中走了出来……
“你干嘛的……别过来!”
那人还未完全走出来,鸟哥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跑到陈迸的身后躲了起来,只稍微漏出一颗头看着:
“变态,你吓死老子了,你怎么没穿裤子!”
“我穿了!那个大老爷们小便是穿着的,老娘们也没有啊!再说了少侠,你不是也没穿……衣服裤子都没有,一丝不挂!”
那人的身影慢慢走了出来。月光里露出一张标准的国字脸,这浓眉大眼的汉子未到而立之年,但左右两边的络腮胡已经跟上下两边嘴的胡子连成一片,把一张嘴巴藏得死死的。
这汉子衣裳穿得正常,只是裤子推到了膝盖处皱成了一团,裤腰带则搭在肩上。路边的树木不懂风月,把月光拦住了,在汉子的胯部留下一道浓重的黑影。
“我……你别说话,以为碰上了变态,吓死我了。你快把裤子穿上,等下陈迸要自卑了。”
鸟哥依旧躲在陈迸身后,遥控着那汉子。待
“什么人啊,又是你让我别乱动的,我还以为倒了什么霉了才碰上你这个要劫色的。说我变态,明明自己就够变态,衣服不穿不说,还打扰人家尿尿。同是爷们,你不知道这容易吓出毛病来的吗,以后我要是……”
这汉子见到了人的样貌,反而不慌张了,絮絮叨叨地开始谴责起鸟哥来。
“……我可还没成家呢,以后需要用到的时候不管用了你怎么赔我?总不能让我媳妇上门找你赔种吧?虽然也不是不可行,你好歹要把地址留我一个吧?算了,看你们这种半夜逛窑子的,也好不到哪里去,指不定有什么病呢。我媳妇找你了,以后在我们村子里流传开来怎么办?我们可是……”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砍死你!”
鸟哥直听得一头毛发都凌乱了,那灵魂体状态的身体摇晃着需要崩溃!见过絮叨的,没见过嘴碎成这样的,还是一男的!而且,这其中信息量也太大了,不停下来消化一下太难为他的脑子了!
汉子提起裤子,把肩上的裤腰带一扯,在那块树的影子里窸窸窣窣,好一通摩擦才把裤头系上。这过程里,他还很不放心地瞅了鸟哥一样,选择给自己打上一个死结。
“老子不是变态,你这傻帽!”
“谁说的准呢?你还说自己不傻呢,谁信啊!”
“气死我了!”
陈迸看着那汉子,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个坏人,于是便打断了鸟哥的愤愤不平:
“老哥怎么称呼?”
“你哥哥我叫梁红名,梁子的梁,红灯笼的红,名头的名。”这梁红名还真的不客气,一句‘你哥哥我’说得自然而且傲气。
陈迸眉头舒展开了,既然叫了“弟弟”,那不好好劳烦劳烦哥哥你,我都对不起自己的尊严,跟着人一阵打哈哈。
“老哥,我想进去找个人,你要不通融通融?”
唠了好一会,鸟哥在一边抱着胸敲着脚板,都不耐烦了,陈迸才说明了来意。
“没问题,小老弟人不大,本事挺大,行吧,哪位姑娘的闺房,你说。老哥哥我带你去,看谁敢拦!”梁红名一边抱着陈迸的肩膀,一边豪气干云,拍着胸脯承诺说道。那语气,说得这红鸾嶂就是他家开的一样……
鸟哥在一边听着就不乐意了,跟谁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