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与风慕离并不是很清楚蚀心骨毒性如何,他们只是从黄老那儿简单地了解到蚀心骨是一种几百年前十分诡异的一种奇毒,它是毒却也能做药引。
就因为蚀心骨可以救命,黄老才会无意当中翻阅到。但那手札上对蚀心骨的记载十分有限,黄老也只能推测出蚀心骨虽为毒药,却也能救人。
蚀心骨到底怎么救人,手札上并没有记载。至于从何得到蚀心骨,那就更加没有记载了。于是,关于蚀心骨能够救命一事就不了了之了。
时隔几年,却再一次亲耳听到关于蚀心骨的消息,还是如此的近在眼前。这怎能让人不惊讶。
白墨压下心中诧异,右手摸了摸缠在左手手腕上的墨黛,问道:“白宫主对这蚀心骨很是了解,叶某能否请教白宫主,这蚀心骨究竟为何毒?”
白焚天静静地看着白墨,良久才开口说道:“蚀心骨入体,半年内必死无疑,且死相安详。但它也可入药,却也并非所有病痛都能医治,至少对墨儿你的毒就无用。”
白墨泰然自若地回视白焚天,白焚天的话简洁明了,她甚至猜测到白墨询问蚀心骨的目的。但是现在不是想别的时候,白墨瞬间收敛心绪,就着白焚天话分析道:“这上百年前的奇毒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皇宫?”
风慕离也问道:“能知晓蚀心骨之人,必定不会为普通人,那人是谁?为何要对珍贵妃这样一个后宫宠妃下死手?”
白焚天垂下目光,眼神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墨声音平淡地说道:“想要一个人的命有成千上万种方法,完全没有必要用蚀心骨这种奇毒。得到蚀心骨本就不易,用在一个后宫宠妃身上实在没有必要。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有人想让珍贵妃看起来像自然死亡一样?为何珍贵妃本人会认为自己中毒了?连整个太医院都查不出的毒,珍贵妃自己却知道,这很矛盾。
“唯一能够说得通的,那就是珍贵妃自己知道有人对她下了毒,但她却不能声张。就算声张了也不会有人信,毕竟要是没有白宫主,没人能够知道珍贵妃竟然真的是中了毒。这说明下毒人并不想要有人知道珍贵妃死于中毒,并且,那人有恃无恐,这毒基本不会有人察觉。这有可能就是下毒之人之所以选择蚀心骨的原因。
“想要置一人与死地,要么寻仇,要么就是那人挡了不该挡的道。这深宫后院的腌臜之事要多少有多少,谁有权力有手段谁就能够立稳脚跟,珍贵妃贵为贵妃,在后宫仅次后位之下,能够对贵妃下手的人不多。”
细想了一下眼下的情形,白墨深深皱起眉头,他问白焚天:“不知白宫主可能解这蚀心骨?”
白焚天这才收起涣散的眼神,淡漠地说道:“可用天帝炎消除大半,想要彻底根治那是不能了,往后便只能靠汤药补品仔细养着了。”解蚀心骨是有药方的,而药方里压根不需要用到天阳炎芝。白焚天来皇城之前便计划好了,无论珍贵妃是否中毒,要是能救回来,都以需用天阳炎芝为药引为由,先逼紫炤将天阳炎芝摆到明面上来。
现在好了,珍贵妃确实是中了毒,却很不幸的中了蚀心骨,解蚀心骨根本就不需要天阳炎芝。贸然说出要以天阳炎芝为药引的话,很有可能弄巧成拙,若不幸被下毒之人反将一军,那就成了欺君之罪,到时还能不能走出皇宫就很难说了。
风慕离一听就觉得不对,既然是可以治的,那为何在宫里时,白焚天要拢两次袖口?于是风慕离问道:“虽不能根治,但至少是能够就回一条命的。既如此,白宫主在宫里拢两次袖口是何意?难不成是因为天阳炎芝?”
白焚天看了风慕离一眼,淡淡地说道:“没错。蚀心骨的解药无需天阳炎芝。我们要想得到天阳炎芝,就得换个方式。”
白墨说道:“也就是说,下毒之人也很有可能知晓蚀心骨的解毒药方。若你贸然说出要用天阳炎芝作为药引,很有可能让下毒之人反咬一口,那时我们就会变得非常被动。如此确实是要从长计议了。”
说完白墨便凝眉沉思,不一会儿,白墨再次说道:“慕离,看来我们得查查这后宫了,不然贸然出手解毒,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风慕离睁大着他那邪魅的丹凤眼,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下毒之人十分棘手?”
“恐怕是的。”白墨点头。
风慕离二话不说就带着阿飞阿竹与眉雪走了。
言柳也回房给言树回信去了,关于本次的武林大会,白地宫肯定是会参加的。三年前白地宫巨变,耗损过大的白地宫压根没有功夫参加武林大会,就连作为持续几任的天下第一高手兼武林大会的裁判长白胜天都没有参加。
因此才会有左萧横空出世,凭以一敌五那一骑绝尘的绝对姿态一举夺魁,由于白胜天没能参与三年前的武林大会,自然也就没能上场与新鲜出炉的新冠一决高下。所以,左萧成为了新一任的天下第一高手。
但白焚天二人并未将有关白墨的事传回白地宫,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白墨的事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言柳走了,夜英也去替白墨煎药去了,顺便替白焚天也煎一副,出门在外时,煎药这等事,夜英一向都会亲力亲为。刚到皇城时,风慕离便对他说了,连日赶路,白宫主着实消耗不少,嘱咐他给白墨煎药时顺便也替白焚天煎几副汤药滋补滋补。
屋里只留下了白墨与白焚天两人。
桌上的碗碟都被收拾干净,白墨盯着被擦得发亮的桌面,突然想起抵达皇城的第一日。那日进城后,风慕离在酒楼前与紫玹苏你来我往地周旋,最后紫玹苏略退一步,放弃让众人住进他的府邸。
所幸没有住进去,要不然铁定被紫炤怀疑他们是不是被紫玹苏找来的。运气不好,可能还没见到珍贵妃,就被冠上欺君之罪。所以说,有时候美色对有些人来说是真的误事!
那日众人进了酒楼最大的院子之后,白焚天就收回了外放的焚天帝诀,言柳一路都仔细地搀扶着她。白墨印象最深刻的,是白焚天没被面巾挡住的上半张脸,雪一样的白,那是内力消耗过度的表现。
进了院子,言柳便随意替白焚天挑了一间房送白焚天进去。直到次日晌午,白焚天才开门出来,让言柳替她备水备饭。
白墨时不时便会想起那日那晃眼的苍白。
日夜兼程五日,白焚天不分日夜地外放焚天决,偶尔收回内力歇歇,缓过劲儿来便又继续。日复一日,白墨不是看不见,但白焚天过于执着,怎么劝都无动于衷。于是就这样硬生生撑了五日。
白墨敛下心中思绪,直直白白地问道:“白宫主怎会如此熟悉蚀心骨?”
白墨久病成医,无意间才从黄老那儿知晓蚀心骨的存在,就连黄老都没听说过的毒药,白焚天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又是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白墨敢肯定,他的老父亲一定不可能知道蚀心骨。
白焚天知道白墨肯定会有此一问,她淡淡地说道:“以前见过罢了。”
白焚天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显然不想多说。白墨神情莫测地看了她一眼,半响后说道:“是吗?那白宫主还真是打小就奇遇不少,连蚀心骨都能再次碰上。珍贵妃误打误撞遇上白宫主还真是福报不少。”
白墨这么说也情有可原,白焚天四岁前便见过蚀心骨,还能清楚明白地记到现在。又遇上白胜天,被带回白地宫,成为了白地宫的第二任宫主。下山后,又再次遇上蚀心骨,虽不能拿出蚀心骨的解药,却能够用从白胜天那儿习来的天帝炎除毒。
然而事实上,这不仅仅是珍贵妃命不该绝,而是另一场更加久远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只是,眼下的白墨还不曾察觉。
夜英很快便端了两碗汤药进来,他将其中一碗放到白焚天手边,说道:“白宫主,请用药。”然后又将另一碗给了白墨:“公子,您的药,得趁热喝了。”
白焚天眼也不眨地三两口便喝完了药,随后放下碗起身对白墨说道:“再有一月便是武林大会了,那时势必要与白地宫的子弟相见。你若不介意让师父知道你的行踪,不妨让无镜给你传信回去。暗卫之间传信会更隐秘些。”
白墨盯着自己药碗里乌黑冒气的药汁,沉默不语。
白焚天没有等他回应便走了出去。
夜英轻声唤道:“公子?您要与白老联系吗?”
白墨轻吐一口气,好似自言自语道:“是啊!总是要再相见的,风雪谷里还有思念他的人,我怎么能让她一直这么苦苦地等下去呢?”
夜英见白墨神色淡淡,语气却略带哀伤,自觉地端起白焚天放下的药碗无声地退下了,走之前还不忘替他带上门。
白墨不是不想告诉白胜天,而是时隔四年之久,有些话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了。当初孤立无援时,想见白胜天的心又多急切,如今便有多茫然。四年的蹉跎,他如今身子更加病弱,却早已不再是那可以无忧无虑的公子哥儿了。可有些事情就算时过境迁,该解决的还是要解决。
喝完药,白墨便唤了无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