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掌柜提着灯笼带着几个伙计过来,还没有走近就问:“发生什么事啦?嘭嗙嘭嗙的吵着人家……”
燕雄持着剑挡着门口,指着关明对掌柜喊:“这个家伙三面两刀,唆使贼人来害我,还鬼鬼祟祟地拨开房门……”
什么?你血口喷人?
关明顿时急眼了:“我好心赶回来救你,你不但不感谢还反咬一口?”
“谁血口喷人?你敢做不敢当……”
“你这个小子有眼无珠……”
掌柜见俩人吵架,又没损坏家具,老于世故地回避:“没有什么事的话,回房里说吧,不要吵着别的客官……”
说完,甩手走了。
几个伙计也紧跟着走开。
关明委屈不已,收利剑入鞘,打量几眼燕雄,见他满脸愤慨,感到此事有蹊跷,便问:“发生了什么事?你好像气得没脑了!”
“你才没脑!”燕雄顶了一句,鄙夷地瞪着他说,“亏你敢厚脸皮回来,一开始叫人来骗我俩去‘夜来香苑’,一计不成又来撬门打劫……”
关明愕然地叫苦:“我什么时候叫你去‘夜来香苑’?你见鬼了吧?”
燕雄见他不认账,更加漠视,冷冷地说:“关明明,不就是你的名字吗?请关大人不要烦我,请回吧!”
说完,不客气的做送客的手势,“嘭”的甩上门。
关明糊涂了,我什么时候被改了名字啦?多了一个“明”字?
肯定是曹彪捣鬼了。
他回到房里坐到床铺上,运起丹田的真气淬练各处脉络,脑子却野马奔腾地想开:
曹彪武功奇高而且掌控着藏于无形的苍山派,此人究竟有什么野心?
曹强想杀燕雄得到赏金,曹彪杀曹强又为了什么目的?
难道曹彪认识幕后的金主?幕后金主为什么要杀燕雄?
燕雄是什么身份惹得这么多人要杀他?
想来想去仍是一头雾水,只好蒙头大睡。
第二天,燕雄见到关明仍是像有仇一样,也不打招呼,独自牵马扶姐姐骑上去,俩人扬长而去。
关明觉得他孩子气,也快步跟上去。
“坏蛋!你跟着我们干啥?”燕雄冷脸瞅着他。
“我若不跟着你,你昨晚就死了,还对我撒脾气摆臭脸?”
关明落寞的叹气了,好人难做,被这个小子冤枉了。
为了解开他的心结,又说:“我受曹强所托送你俩回去,不要多想,不会打你俩的主意,再说我也不是关明明,那个骗你的人说错了我的名字……”
“……”燕雄低声咕噜一句,又酸溜溜的讥讽,“你邂逅了曹强的女儿,乐得醉了吧?当然不会打别人的主意!”
怎么听你的语气像喝醋?
关明见他不在乎昨晚的误会,却纠葛曹强的女儿,觉得他管得过界了,顺口解释一下:“你又不是女的打你的主意干嘛?你姐发誓不理我,更不用肖想也……”
燕雄的情绪很低落,瞟一眼他问:“你真的不打我的主意?”
笑话!你是男的,躲都来不及呐!我只喜欢美女!
关明俏皮地问“可以让你姐问这句话吗?你是男子,虽然没有阳刚之气,却也吓死我了,我绝对不会打你的主意……”
“想都别想,姐不会理你的……”燕雄堵了他的妄想,又低头赶路,落寞神伤的样子根本不愿谈话。
关明也不愿自讨没趣地逗他俩说无聊话,一路上除了勤练习武功,就是安静地陪着走路。
也许因为有他镇场,苍山派的家伙没有捣鬼。
风尘仆仆的到了京城,刚想找个客栈安顿下来,街上传来“当……当……”敲锣声,有人尖着嗓门喊:“太子出巡,路人避让!”
燕雄连忙一拽关明:“快躲起来……”
关明不知就里,只好跟随躲到小巷里,等敲锣声远去了,三人才从巷子出来。
“怎么回事啊?太子很可怕吗?”关明轻声问。
燕雄摇了摇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径自牵马前行,到了一个大院子门前,指着牌匾说:“到了……”
关明仰头一望,门坊相当高大,牌匾是隶书的“太傅府”。
“原来你是高官子弟!”关明自以为是的揶揄一句。
燕雄心事重重的没有接话,上前拍响门环:“陈伯,陈伯开门……”
“咯吱”一个白头老汉开了小门,探头一望,见是三个乡下佬,没好气地瞪一眼,“嘭”又关上门了。
“方伯……你怎么关了门?”燕雄急得大喊。
“咯吱”小门又开了,老汉探出半截身问:“你认识我?”
燕雄点点头,掏出一个黄铜牌子递过去:“劳烦方伯把这个东西交给太傅大人,说故人来访……”
“这个?……”方伯迟疑不决的打量铜牌,又狐疑地望几眼三人,见没有打赏,只好有气无力地说,“等着吧……”
“嘭……”关上门走了。
关明觉得奇怪:“你回家而已,怎么还需要看门狗报信?”
燕雄带着点儿愁容说:“我不能贸然直接回家,你看我们三个人像什么样?都是乡巴佬,谁让我们进去?”
关明点点头,三人花了妆,根本没有原来的影像,难怪看门佬不认得。
俩人刚唠叨了几句,院墙内响起脚步声,好像一行人急匆匆的走来。
“哐啷”院门打开,一个穿着绯色官袍的人当先走出来,盯着三人问:“三位远道而来,请问从何得到铜牌?”
燕雄待他站定,上前恭敬地拱手作揖:“太傅大人,学生有礼了!”
“你……你……”太傅见是一个蓬头污脸的人,疑惑之下退后两步,又皱着眉头说,“声音很像某个人,样貌根本不像……”
关明不禁有点儿不耐烦了,这个家伙怎么如此迂腐,认一个熟人都挑三拣四,真是烦不烦啊!
燕雄沉着气再次作揖:“太傅大人,我真的是燕雄啊!事关重大,此地不宜谈话,不如入书房再说吧?”
太傅点点头,谨慎的往街道两端望了望,见没有闲人便招呼身边的家仆:“此事不得和任何人提及,否则杖毙!”
说得声色俱厉,众家仆齐齐应声:“晓得!”
一行人到了客厅,太傅屏退左右随从,盯着燕雄说:“发生了什么事?”
燕雄把伪装脸皮撕下来,显出了原来的面容。
倒是把太傅看得瞪大眼睛,一个老学究何曾见过以假乱真的脸皮呢?只好打圆场地说空话:“为何落魄到如此地步?”
燕雄素来知道朝廷的人心难测,仅是避重就轻地感慨:“一时失误而已……可否请太傅进宫一趟?”
太傅沉吟不语,却转过脸狐疑地打量关明和飞燕。
燕雄知道他不信任他人,拱手作揖说:“这俩人是我的八拜之交挚友,太傅尽管当成自己人。”
太傅略为点头,吩咐燕雄稍等一下,对着门外喊道:“来人!备轿,本官要进宫!”
“诺!”
少倾,家仆抬了轿子到门口,关明本来以为是什么豪华大轿,一看差点儿笑出来:
两根竹竿扛着一张竹椅,椅子上端一个竹子做的遮雨棚,恰如工地上的简易厕所。
如此简陋的轿子,显不出官威吧?还不如乡下的财主!
太傅走了之后,燕雄意味不明地瞧着关明,想说什么却忍住没说,怅然叹气。
关明见此乃太傅的家里,担心隔墙有耳,有的话讲者无心听者有意误解,故此干脆闭口不言,把剑横放在跟前,盘着腿练习内功。
好半晌之后,街上传来敲锣声,一个鸭子声音喊道:“圣旨到!”
燕雄紧锁的双眉才舒展,长长的松一口气:“终于来了……”
片刻之后,一队御林军涌入,把整个院子守得如铁桶一般。
太傅陪着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进来,那人在厅里居中站定,带着招牌式的笑容扫视室内众人,尖着嗓门喊:“陈太傅接旨!”
关明一听他的声音,便知道是一个宦官,平生第一次见识此类人,不由得仔细打量几眼,好像有一种阳气不足、阴气太重的感觉,而自己的认知之中结扎的人是很正常的。
关明正好奇的打量着,太傅已经跨前几步跪下:“臣接旨!”
宦官傲然而立,打开黄绢念:“皇上有令,陈太傅陪三位异人进宫,钦此!”
“臣遵旨!”
宦官收起黄绢,笑眯眯对燕雄颔首致意,燕雄也颔首回应,好像彼此相熟。
接着,宦官对着门口的武将吩咐一声:“启程吧……”,那人随即大声喊:“收队,护送两位大人回宫!”
一行人在御林军的簇拥之下到了宫里。
宫门站岗的御林军走到关明面前拦住路:把你的兵器留下来,内宫不允许携带兵器?
什么鬼规矩?
关明不乐意了,兵器是防身的,皇宫表面上守卫森严,可是电视剧里很多宫廷角斗都是这些御林军参与的,一旦有变,自己没有兵器就是无牙老虎。
怎么能把自己的安全托付给别人呢?
你说留下就必须留下吗?顶多我不进去了。
关明傲气地昂首,语气铿锵地说:“剑在人安,怎么你带着剑却不允许我带剑?”
“我负责保卫宫里安全嘛!”那个御林军不悦,强压了怒火瞪着眼。
“我也是保护几位大人的安全嘛!包括我的安全!”
关明有点儿蛮横无理地瞪回去。
那御林军下不来台,想发怒却有所顾忌,望着宦官不知如何是好。
燕雄苦笑一下说:“刘伯伯,让他带着吧,我的八拜之交好友,绝对没有问题的。”
宦官带着招牌式笑意颔首,对着御林军摆摆手:“算了,皇上没有让异人放下兵器。”
“谨遵大人的吩咐!”御林军挠挠头,不忿地瞪了关明一下,带着一肚子火气走开了。
内宫的景观有点儿像紫禁城,宫殿比较大,青砖墙加上飞檐碧瓦,看起来也是颇有气势。
刘宦官指着东侧的宫殿说:“皇上在御书房等俩位……陈太傅大人和这位朋友就到清心殿稍等一下吧。”
燕雄点点头,过来拽着关明的手说:“等我出来,不要乱走啊!”
关明无所谓地颔首,好奇地巡睃四周围的景物。
只感到他牵过来的手很柔绵,有一种酥酥的触感,不禁恶作剧的捏了捏。
燕雄马上脸红了,意味不明地瞟一眼,不着痕迹的甩开他的手,随着刘宦官走了。
到了清心殿,关明陪着太傅坐下,宫女送来两杯清茶,关明望了一下,想起喝了曹小玲的茶的遭遇,再也没有心思喝了。
太傅却讨好地笑问关明:“这位壮士如何称呼?”
“姓关,单名明,一个明白的明。”
“好名字!”太傅爽快的笑,又问,“关壮士准备在宫里谋一份差事吗?”
关明笑了笑,这个话题不属于秘密,就无所谓的摇摇头,谦虚地说:“我可以做些啥职务呢?”
太傅好像打算巴结他,听他的语气不熟悉宫里的事,就主动介绍:“不如先做个御林军,熬几个月升队长,然后继续升职做首领……”
御林军?像狗一样跑来跑去的巡逻,日晒雨淋寒风吹,太辛苦了。
太傅见他摇头,不死心地试探:“不如,在老夫手下当差,几年后可以升职太学士……”
当文官?说话都文绉绉的,酸死了,不喜欢。
又是摇头。
太傅接连被拒,脸上不愉快了,觉得这年轻人太挑剔了,看在他与皇亲有牵连的份上,再拉拢一下:“不如,老夫替你卖一次面子,在朝里谋一个闲职,比如文书、师爷、小掌柜等?”
关明听得烦了,怎么都是低职位的?我仪表堂堂身怀武功,必然要创一番事业,怎么会做平庸之辈?又不想被这个老家伙继续纠缠,故意昏昏欲睡。
太傅碰了冷钉子,心里也叛逆了:哼!年轻人好高骛远,这也不想做那也不想做,难道你想做皇帝吗?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也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半晌之后,脚步声响起,燕雄走了进来,已经换上银子盔甲,显得英姿飒爽。
先对着太傅作揖:“学生见过太傅大人!”
陈太傅睡眼惺忪地摆摆手:“免礼!”
燕雄收了礼,欣喜地上前拽关明的手:“跟我一起走……”
关明不着痕迹地缩手,怎么像个女人一样老是要拽着手走路?俩个男人牵手成何体统?
不过,仍出于礼貌的吩咐一声:“走吧……”
俩人一前一后地走到燕雄的住处,竟是一个大院子,有很多侍女在忙碌着,都是穿着宫装衫裙,看得关明眼睛发直,有点羡慕燕雄这个小子:“喂喂!燕雄你府上这么多美女,艳-福不浅啊!”
燕雄嫣然一笑,逗一下他:“喜欢吗?你住在这里,她们都要服侍你的!”
“哇!好幸福啊!”关明不禁显现男人的劣根,馋谄地打量眼前的宫女,好像一个比一个年轻,不算是大美人,起码属于清纯朴质的小家碧玉,若是自己能够左手拥一个,右手抱一个,岂不是快乐无边。
不由得脑洞大开地问:“呵呵,既然服侍我的,一天抱两个到床里享用,你不会介意吧?”
燕雄的眼神瞬间变冷,像看怪物一样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不能碰她们,你只能动你的媳妇,否则跟你没完!”
“嘁!小气鬼!”关明见他生气,走到椅子坐下,仍旧盯着侍女欣赏,嘴里还想占便宜的问,“只准州官放火,不许老百姓点灯,你妻妾成群没余力对付侍女的,朋友替你照顾她们,妙不可言啊!”
燕雄被揶揄得满脸不悦,拿了一块手拍掷过去,打算蒙住他的眼,忿然地责怪:“你这个色中馋鬼,见了女人就动坏心思……哎,我真的服了你了,告诉你吧,我真的没有妻妾也不想要这些……”
什么回事?皇孙公子没有妻妾也不想要?肯定那个东西不行的!
关明捡起手拍放到桌面,忽发奇想地安慰他:“你慢慢的医好你那个东西吧!我帮你照顾妻妾,保证她们生的孩子荫你的名份,谁都误以为你播的种,也不知道你那儿不行的……”
“滚!”
“混蛋!越说越离谱……”
燕雄憋了一肚子火,抓起桌上的东西掷过去,“哐啷、哐啷……”花瓶茶壶满天飞,碎片遍地狼藉。
关明连忙抱头窜向门口:“喂!君子动口不动手,不要发脾气,最多我不动你的女人,一走了之啦!”
“站住!别走!”燕雄跺跺脚,急脚追上去,一把拽着他的衣襟,低声央求,“不要走,好吗?留下来吧!我俩一起过日子……”
关明看着他满脸委屈的神情,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怎么刚才怒火腾腾的,忽然间变得幽怨?
迟疑之间,燕雄已经伸手环抱他,整个人贴上来,头靠着他的胸膛,声音绵绵地说:“不要离开我,我需要你的支持,顶多……什么都答应你……”
被一个男子抱着紧紧偎依,关明顿时浑身冒了鸡皮疙瘩,一阵阵的反胃。
哎呀!搞了半天,原来这个家伙有“断袖之癖”,怪不得说没有也不想要妻妾。
真是一个奇葩,不仅有“恋姐癖”,还有“嗜男症”,如此变-态之人,趁早离开他,眼不见为净。
如此腌臜之人,懒得用手拂开他!免得弄脏了手。
燕雄见他没有表示,疑惑地抬头瞅瞅,见他铁石心肠地杵站,孤傲地抬头望天,顿觉心凉了,鼻腔里一酸,幽幽的劝一句:“你我毕竟拜天地的……”
不提这个犹可,一提就像揭关明的短,即时伸手推开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辩解:“假的!被死鬼曹强逼迫着做的不算……”
燕雄见他决绝地要走,黯然泪湿眼,不死心地追问:“你会回来吗?”
“有机会再说啦……”关明急脚往外走,恰好看到刘宦官走入来,一把拽着他的手臂,“刘大官人,麻烦送我出宫,十万火急……”
刘宦官愕然,本想来问问怎么安排这个壮士的,怎么忽然火烧脚地赶着走?
他哪里敢擅自听关明的调遣?不明就里地望着燕雄:“这个……这个……”
关明哪里愿耽误时间,搂着他的肩膀,半推半拉的挟着他往门外走。
“哎!送他走吧……”燕雄落寞的挥挥手,转身之后,已是酸泪滂沱。
不愿顾恋的,强求不来,由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