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进退维亟的紧急关头,老五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微光下玉佩温润剔透,两条鱼形首尾相连,环绕成圆,浑然天成。
“双鱼玉佩?!”伴着阿良的惊呼,只见鱼眼处发出两束亮光,光束缠绕旋转,顷刻间玉佩变成了一个耀眼的光球。光球急剧膨胀,直到发出“嗡”的一声突然爆裂,如水银泻地,像闪电划过天空一般闪耀夺目,我的双眼一片模糊,身体被一股力量抛起,好似云游在空中。
电光火石间,仿佛乾坤大挪移,我的双脚又踩踏回地面,眼前依稀可辨洞内的情景,但奇怪的是之前密如蛛网的岔道都统统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深坑,我正处于深坑中段的洞壁。在深坑的底部,伴着野兽粗重的喘息,几个黑影正在辗转腾挪,拼命往上攀爬。
“快走!”正在我惊愕万分之际,身边传来老五的疾呼,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拉到靠洞壁的一架铝合金梯子旁边。小宇和阿良正聚在梯下抬头仰望,只见洞顶有一个仅能容一人进出的小豁口,豁口外依稀有人影晃动。
“外面有人接应,快走!”老五一边挥手示意我们往上爬,一边警觉地注视着下方,豆大的汗珠划过他削瘦的面颊。
我紧随着小宇和阿良跨上梯子,脑后突然袭来一股疾风,还未等我回头,老五枪口的火苗已经擦着我的头皮划过,巨大的枪声夹杂着野兽的惨叫回荡在洞穴,一个黑影从我身后直直地跌落深坑,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硝烟里。
“拿着!”老五从口袋中摸出一个物件,塞到我的手中,触感温润细腻,竟然是一块玉石,通体栗黄,和阿丹的宝石一般大小。“以后就由你来保管了....”
老五看我还在迟疑,大喝一声:“快往上爬!”,他重新填满弹药,握紧了枪杆。我只得将玉石放入口袋,抓紧梯子快递往上爬。就在这时,陷坑内疾风突起,飞沙走石,黑暗使者攀上洞壁朝老五直扑过来,他黑色的斗篷似挟着乌云闪电,一道强光从斗篷中射出,像锋利的剑直直地刺向老五。老五倒地急躲,随即举枪还击,但子弹打在黑暗使者身上如同泥牛入海,毫发无损。须臾间黑暗使者的第二轮攻击接踵而至,强光交织如万箭齐发,瞬间将老五笼罩在刀光剑影中。
“天上寂静约有两刻[1],今日且看我瓮中捉鳖!”老五撑着枪托站立起来,削瘦的身躯坚毅挺拔,发须和衣物都沾满火苗青烟。他的手中握着一个类似遥控板的器件,一跃而起,大鹏展翅一般扑向黑暗使者。
黑暗使者措不及防,被老五紧紧抱住,两人如断线的风筝一样从洞壁往下坠落。就在我目瞪口呆之际,陷坑内剧烈震动起来,砂石碎片如****四处飞溅,洞壁摇摇欲坠。霎那间,坑底发出闪电一样的光芒,“轰隆”一声巨响,炽热的气浪伴着滚滚浓烟腾空而起,眼前的一切都在冲天的火光中坍塌坠落,像熔炉一样毁灭殆尽。
转瞬间我被气浪直接冲出洞顶的小豁口,落在外面的沙地。四周一片静寂,天地间火红一团,是火焰?还是鲜血?我耳中嗡嗡发胀,脑中混沌不清,连自己问自己的声音都无法听见,慢慢我闻到了沁人心脾异常清新的空气,像一条浮出水面的鱼张大嘴拼命呼***神也开始慢慢舒缓,我看见满天的晚霞,明亮绚丽,如梦似幻。这时有人影在眼前晃动,我看见小宇、阿良、辉哥、阿丹围在旁边,还有一个人....“裴奋?!”我竟然看到了裴老官死去的儿子裴奋,也就是老五的亲侄子,他不是一年前烧炭自杀了吗?我伸手去拉他,但他空若无物,我的手穿过他的身体却抓了个空。我顿时像掉进了冰窟里,从心顶凉到了脚尖,难道我竟被洞内的爆炸炸死了?!
“黄哥在动!”我听到阿丹的呼喊,世界若即若离,只有火红的晚霞始终在眼前浮动。我挣扎着想起身,小宇连忙扶住我:“慢点、慢点,看看有没有伤到哪儿....”
我摇摇晃晃站立起来,听力突然变得通畅,风儿刮过崖壁的呼啸和飞鸟的啼鸣声声入耳,大泉河谷和对面的三危山都笼罩在金色的光晕中,特别清晰而真实。难道我又活过来了?但分明我又看见裴奋立在面前!
“呼哧、呼哧....”一只野兽探出头挣扎着想要爬出冒着烟的豁口,小宇拔出刀冲了上去。“慢着!”裴奋急忙阻止,“让它走,就是恶人也为祸患的日子所造[2],流放的浪子也会死而复活、失而又得[3]。”
野兽跃出豁口,皮毛尽焦,它的口中衔着黑暗使者掉落的宝石,落荒而逃。
“老五!”望着豁口里面熊熊的烈火,我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只能黯然泪下,看着深坑被烈焰吞噬,顷刻间化为灰烬。
“既从罪里得了释放,作了神的奴仆,就有成圣的果子,那结局就是永生[4]。”裴奋走到豁口旁,伫立良久,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像一条鱼儿不停跳跃游动。
一阵冷风从崖壁刮过来,小宇和阿良神情愕然,面面相觑,如从梦中刚醒转过来。在他们身后,辉哥和阿丹肃然而立,泪眼朦胧。“如果我们早点赶到,或许....”辉哥说道。
“我们早已看到了今天的图景”,裴奋转头望向下方的河谷,“为了荣耀那荆棘冠冕。”
“你....”,我心中疑惑丛生,盯着裴奋脱口而出:“你到底是人是鬼?”
“书签....我就像一枚书签”,裴奋的声音有点若即若离,“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的身体处于两个平行世界之间。如果平行世界是一本书的书页,我就是夹在书页间的书签。”
他转身径直朝小宇和阿良走了过去,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际,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小宇和阿良的身体,就像一团空气。
“譬如说你们所处的这个平行世界就像一间屋子,我在窗外望着里屋,中间隔着一层玻璃,我们可以彼此看见,但触碰不到。我的身后还有另一个平行世界,也就是另一间屋子,和我也隔着一层玻璃。我可以在两个平行世界之间自由漂移....”
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回到了市区街角的小馆。大伙儿一言不发围坐在裴奋身边,从后厨飘散出来的青烟缭绕在店内,让我们的思绪更加扑朔迷离。
“事情的来龙去脉,得从一千两百多年前说起。”裴奋低着头开始讲述。
[1]圣经新约启示录8:1
[2]圣经旧约箴言16:4
[3]圣经新约路加福音 15:32
[4]圣经新约罗马书 6: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