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跟随孙老爷走到窗前,发现窗下是一条又深又宽的水沟,里面还有残荷游鱼,显然这是夏日用来赏荷的水景。
“听闻六小姐是修行之人,这点距离应该难不倒她吧?”
孙老爷指着那株芙洛花后面的围墙,“孙家有防护结界,除了走正门出入,金丹以下的修士不可能从其他地方进出,芙儿不过将将练气一层,哪有如此能耐?”
“六小姐可曾认识哪位金丹前辈?”
孙老爷垂首沉思,须臾他摇摇头,“芙儿平日甚少出门,交好的也不过是些闺阁小姐,想来并不认识哪位金丹前辈。”
萧遥若有所思,对着几个小丫鬟问:“六小姐可曾定亲。”
一个小丫鬟脚步动了动,衣袖被她身旁另一个小丫鬟拉住了。
“六小姐未曾定亲。”紫凤恭恭敬敬的回答。
萧遥不动声色,转头问孙老爷:“孙老爷,此地是否有位叫文渊的名家或是才子?”
孙老爷头微微偏向右侧,思索半晌才道:“从未听闻。”
萧遥点点头,环顾闺房,视线落在悬挂在窗子旁边的一盏花灯之上。
这是一盏荷花形状的花灯,做工精致,栩栩如生,若不是如今这月份荷花早已开败,萧遥几乎就要认为那是一朵真正的荷花了。
她拿下荷花灯,取掉中间的花心灯罩,捻了捻黑硬的灯芯,看着烛身斑驳的烛泪,问紫凤:“六小姐平日可是时常点燃这花灯观赏?”
紫凤答:“回仙师,小姐很喜欢这盏花灯,隔三差五总要点灯观赏。”
萧遥点点头,拿出打火石点燃花烛,一阵幽香迅速散发开来,是轻微的荷香。
“六小姐一般什么时候点燃花灯?”
“小姐不开心的时候就会点上花灯自己想心事。”
“你们可有一起赏灯?”
“小姐第一次带回花灯带时候,召了院中所有下人一道吃酒赏灯。奴婢还记得,那天所有人都喝醉了,第二天一道被老爷罚跪半日。”
“后来呢,小姐可有再叫你们一同赏灯?”
“没有,往后小姐都是一个人在房间赏灯,许是怕连累奴婢们被老爷罚。小姐从小心善,待奴婢们都很好。”
听到这,孙老爷突然发起脾气:“一群没用的东西!小姐待你们好,你们就如此回报小姐?几十个人,眼睛都瞎了不成?若不是担心芙儿回来找我哭闹,我早将你们发卖咯!”
一众丫鬟婆子瑟缩脑袋,噤若寒蝉。
这种情形,萧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便决定先收工。
“孙老爷,我们边走边说。”
......
孙老爷缓和脸色,跟着萧遥一起离开了芙蕖苑。
回正厅的路上,萧遥问了孙老爷几个比较私人的问题。
“孙老爷,请问为何不见尊夫人?”
“唉!夫人生下芙儿便走了,是以这些年我一直最疼芙儿,就是因为她出生便没了娘,当爹的自然要多疼她一些。”
萧遥深深一揖,“无意冒犯,在下深感抱歉,还请孙老爷见谅!”
孙老爷忙躬身还礼,“使不得,仙师此来为我孙家寻女,问清楚状况是您分内之事,何来冒犯之说?”
“既如此,我便放肆了。六小姐失踪后,您先后去哪些地方寻找过?”
“丫鬟通报我后,我马上到芙蕖苑审问当值的丫鬟,又命小厮搜查了整个孙宅,看看是否能找到什么线索。
可惜丫鬟那里什么也没问出来,小厮那边也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之后我让紫风紫竹几个去芙儿相熟的几个小姐那边悄悄打听,也没有任何消息。
这几天我安排人手悄悄在外找,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满脸担忧之色不似作假。
“您和六小姐之间可有意见不合之事?”
“我向来疼她,她说什么我都依着她,何来意见不合?”
说到这,他似乎想起什么事,动了动嘴又闭上。
“孙老爷,您有事一定要与我说,任何细节都不可隐瞒,您要知道,六小姐失踪的时间越久,危险越大。”
孙老爷沉吟片刻,终是开口:“要说意见不合之事,只有一件,那便是小女的婚事。从去岁开始,小女便一直抗拒议亲之事,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件事我绝不能放任她。上个月与李家二公子议亲,双方互换庚帖后,李家二公子突然失踪了,至今尚未找到人。”
“李家为了给我们一个交代,便提出由三公子娶芙儿,我想都是李家儿郎,三公子也是一表人才,便同意了。芙儿这次没有闹,主动邀请李三公子去圣皇城参加新柳大会。可笑的是,芙儿没被天道宗看上,李三公子却被万法宗收了,芙儿回来时很难受。”
萧遥仔细揣摩这件事,“李三公子去万法宗之后可有给家里传过信?”
孙老爷气愤的说:“他们李家子孙进了万法宗,便要回庚帖退了亲。此事关系到芙儿的名声,我从未与人说过,李家做了这般不厚道之事,自然也不会在外说什么。”
萧遥总觉得事情没有如此简单,李二公子失踪了,李三公子这么好命的进了万法宗,紧接着孙六小姐也失踪了,怎么看都与六小姐议亲之事脱不了干系。
“六小姐可是一直喜欢书画?”
“这个倒不是,芙儿从一年前才开始喜爱书画,我还替她收集了不少名家手笔。”
两人回到正厅又寒暄了几句,孙老爷便让管家带几人去客房休息。
送走管家,萧遥与几人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枝末节。
“你们怎么看?”她问的自然是萧无尽与任不言,她可不指望一个三四岁的孩童能懂这些。
萧无尽看看她,“还是如此愚笨。”
萧遥用力捏捏他的脸,“不会说话的小孩子,该打!你不笨你说说看?”
“文渊。”
萧遥叹了口气,“我要是能找到文渊,事情就简单了。”
任不言举起他的白纸:“我可以帮公子。”
萧遥想到他的职业,确实有这个本事。“你卜算用什么工具?龟壳还是铜钱?”她没看见他带有任何工具。
任不言摇摇头,写道:“什么都不需要。”
“可有时间限制?例如必须要等月圆之夜,或是每年只可卜算一次之类的?”若是如此,她就不能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次数。
任不言继续摇头,写:“只要我还活着,任何时候都可以预见未来。”
萧遥还是不放心,“世间万物皆有因果,预言怎会如此轻松?我曾听闻,泄露天机者会折寿,可是真的?”
任不言迟疑一瞬,摇头。
萧遥看着他眼睛的方向,十分严肃的说道:“任先生,若你不同我说实话,便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不需要不坦诚的朋友。”
任不言沉吟半晌,终于还是妥协了。
“消耗我的生机之力,亦是寿命,预言之事越大消耗越大,任家每代继承者均活不过三十,我早已有了必死的觉悟,公子无需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