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有着一堆堆的口罩和防护服。仇恳坐在主任位子上,我坐在对面。
“您这不应该是私人诊所?”我问。
“哈哈,疫情当下,自然以大局为重了。长话短说,你经常出现昨天那样类似的情况吗?”
“也只是在昨天。而且我觉得好真实。”
“一般出现幻觉前有什么征兆吗?”
“我每次睡着后醒来世界就变样了。”
“这样啊。”医生双手交叉,陷入沉思。“我认识一个和你情况很相似的人,你想见见他吗?”
“好啊。”
“啊,他来了。”说着,医生站了起来,微笑着和一个清瘦的男人握了握手。
“啊,他是溯,我们都这样叫他溯,逆流而上的那个溯。”
我主动向溯伸出手。他有气无力地握了一下,眼睛在四周飘游。
“这人真怪。”我心里想。
“让他带你一天吧。”
“我不是要看病吗?”我有些慌张。
“啊,很多事说不清楚,溯会给你说明一切的。相信我,好吗?”医生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意味深长地说。
我的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看看医生,再看看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我和溯去了他的公寓。也许你会认为一个女生进入一个男人的房间是随随便便,但我只想相信现实的自己的眼睛。
溯只有二十七岁。也许你会感觉我前面的叙述都太过僵硬了。没办法,当时的自己除了其实一文不值的脸面要照顾外,倒对一切都有些麻木了。直到遇见溯,直到他说出第一句话“我二十七岁。”
溯什么也没拿,我们两个站在杂乱的小客厅里,地板却拖的很干净。
“昨天发生,今天看病。那些个东西没有用。很多方法我都被迫尝试了。只要不睡觉就行。一堆破事,这仇恳!”
“睡觉?”溯没有接我的话。
“我需要知道真相!”
“真相!真相就是我,还有你这个漂亮女孩,从此要相依为命了,烦死!”
“我才——不会和你一直在一起呢!”
“你以为我想啊,臭丫头。我告诉你,我和你一样,都有时间痉挛的病,我们没法睡觉,因为一觉醒来,时间就会倒退。我早打听了,估计我们的痉挛是共同发生的,昨天你害的我痉挛了两次,如果我们一个人睡觉,世界就会因此改变,甚至会有什么东西无缘无故消失。所以,你我都要做无眠的人,懂了吗?”
“不可能,这也太玄了。”
“玄的东西当然假,不过它确实是活生生地存在着的,不管你信不信,它就一直在那。”
“我要回家。”
“退缩了,小干部?”
“你比我大不了多少。”
“我告诉你,除白以为,我讨厌一切虚伪的人。医生定期送抑制睡眠的药,吃了它,身体还撑得下去。”
“我不要!啊!”他一把把我按在墙上,我流出泪,和着头发。一堆发甜的药物被塞到我的嘴里,几秒钟内,我吞咽了下去。他放开我,我瘫软在地上,不住流泪。
“那是你的房间,你的原住处我会替你处理。少来烦我,吃药。”
我一把推开他,夺门而去。他没有追我。我踉踉跄跄走在空无一人的路上,暮夜将至,我才发觉自己忘带口罩,便蹲在一个小胡同的角落里,埋头哭泣。
一丝困意显现,又倏忽不见。我的脊背一阵发凉。也许,溯是对的。
泪水愈演愈烈,我才发觉,天空飘起雨,雨越下越大。我想象着我从对面走来,穿着白色长裙和粉色上衫。一双运动鞋踩出砰砰,一把普通雨伞溅出滴滴。也许霍乱只在书中存在,也许只有人心才会得肺炎。可我的心呢?
我逐渐陷入昏迷,雨影绰约。后来他告诉我,我真的没有睡去,这个世界也没再因为我们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