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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都已经大亮了,青羽才从榻上醒来,来不及穿戴整齐,胡乱弄了弄就跑出门去找师父晨修,刚一开门就看到天尊悬坐于莲池之上,成莲花坐,两手结金莲指,莲池中涟漪骤起,娃娃睡在荷叶上,荷叶漂在莲池的水中,随波逐流。

青羽轻手轻脚的跑到莲池边,坐在平日里晨修的那片荷叶上,装着早就到了的样子,闭眼端坐,偷瞄了一下太乙天尊,见他一动未动,美滋滋的偷笑,这种事儿他干的不是一次两次了,简直是轻车熟路。

正为了再一次偷懒成功而沾沾自喜时,听见耳边传来说话的声音,“好吃懒做,是修行的大忌。”青羽心虚的睁开一只眼瞟了下太乙天尊,见他还是一动不动的悬坐于莲池之上,正疑惑,心想:天尊明明在晨修,没有说话呀,到底是谁呢?

青羽闭上眼,那声音又在耳边出现,“再不认真修炼,小心我把你喂了九灵元圣!”一下子青羽好像被人抓起来,真的扔到了九灵元圣的嘴里,吓得大叫出来,出了一身的冷汗,险些掉进水里,睁眼一看,才发现自己还坐在荷叶上,太乙天尊还在那里,一动未动,身边也没有九灵元圣的影子,他拍了拍胸口,“幸好是个梦啊。”

天尊的嘴角浮出一丝微笑,然后突然变换手印,结三清诀,口中念念有词,忽而风波更劲,莲池里荷叶浮动,水中的鱼儿也慌乱起来,一炷香的功夫,手上指形变换,双手分开落于膝上,莲池上风平浪静,那娃娃躺着的荷叶,也漂回了天尊面前。

天尊抱着娃娃回到了妙严宫,又取了滴琼枝浆露送进娃娃嘴里,那娃娃额头上的火苗格外显眼,太乙天尊掐指念算,眉头皱起,似有所思,吩咐好青羽看顾好娃娃,坐上九灵元圣往九重天去了。

本想去拜访天帝,却在弥罗宫外被接引童子拦住去路。“太乙天尊请见谅,今日贵客来访,天帝下令,非十分要紧的事情,不得进去打扰。”

“贵客来访?你可认得是谁?”

“虽说我只是个接引童子,但在天帝身边也有些年头了,两位贵客平日里不常来,但之前太元圣母生辰,宴会之时曾来过,故我识得,是羲皇和娲皇两兄妹。”

“果然,这天上地下,能称得上贵客的,也就是他们两个了,那谢谢童子。”说罢便走了。

羲皇与娲皇自天下太平,昊天统领六界众生后就开始了不问俗世,闭关清修的生活。羲皇继承了盘古无限的智慧与灵性,独自一人跑到巫山上去钻研占卜与医术,创下伏羲六十四卦,并创立巫族,收取弟子,将医术与占卜之术传于弟子,造福百姓。娲皇智慧过人,塑泥成人,创造人间后,就在三十三重天上的娲皇宫里闭关修炼,二人已近万年没有到这九重天了,此次怎么会一同出现在呢?

本想找天帝奏请,往青玄府里选些人,既然天帝见不到,那就去拜访一下天帝的老婆太元圣母,效果也是一样的。九重天上是不能乘坐骑的,与其让九灵元圣跟在身边碍事,索性让它去一边玩儿会儿,撒撒欢儿,于是用手摸了摸九灵元圣的头,“小九儿,我还要在这里呆上一会儿,你且独自去玩耍,不要走远,随时听我召唤。”

那九灵元圣乖巧的点点头,自己跑开了,太元圣母住的神母元君祠,离弥罗宫不远,没走几步就到了,门口站着一位清秀的仙女。

“怎么是竹婉仙侍亲自守门?”

“是太乙天尊呀,今日晨起,天后娘娘算的今日有客人来访,故叫我一早就在此等候,没想到是太乙天尊您来了。”

“那烦请姑娘进去回话,就说东极青玄大帝参拜天后娘娘。”

“好,你且在此稍候。”

平日里见天后多是在凌霄宝殿上,到神母元君祠还是第一次,这里环境清幽,屋舍并不华丽,院子里种了许多的翠竹,翠竹上偶尔会掉下一两片竹叶,这九重天上并没有风,看来是有人特意步下了什么结界,给了这院子一丝生气。

“太乙天尊,请随我来。”是一位小仙侍引领着天尊走过院子里的竹林进入堂内,只见太元圣母身着蓝白色衣衫深色罗裙,端坐于正中,手中托一葫芦。

太乙天尊上前施礼:“天后娘娘在上,请受青玄一拜。”

“青玄大帝不必客气,请坐,今日一早我算得会有贵人来,没想到是你,正巧,刚好可以尝尝竹婉新烹的茶。”一长相温婉的仙侍缓缓走来,端来一杯清茶,杯中一片青嫩竹叶旋在茶杯漩涡之中。“太乙天尊,就用茶。”

“这茶颇为清香,一片竹叶似扁舟更是不俗,竹婉仙侍手艺非凡,青玄多谢天后娘娘款待。”

“青玄大帝谬赞了,今日怎得有空到我这陋室来,不知有何要事?”

太乙天尊马上施礼,“今日本欲觐见天帝,可不巧的是,天帝正在召见贵客,我想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跟您说,也是可以的。”

“哦?什么要事如此着急?”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请天帝批准,我想在青玄府里添些仙侍与童子,您也知道,早些年我年轻,不喜在府中清修,喜欢到处游历,每每说要分发到府中的侍者也都被我拒绝了,所以青玄府里现在只有青羽一个童儿,现在我回府多日,颇感人手不够,所以想请奏天帝,这本不是大事,请奏天帝后,也是交于娘娘负责,所以就冒昧直接来找娘娘了。”

“我道是什么大事,这事我还做的了主,稍后我会说于天帝的,刚巧前几天有些新的仙侍与童子被送上天来,不过要等到他们学好规矩才能分发到各处,往日你都是各种理由推脱不肯要,今次到是自己来求了,今日你来这儿也是巧的很,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让竹婉先带你过去,先选些看得上眼的,免得机灵的都叫旁人选了去,只剩些粗笨的。”

“多谢天后娘娘,您真是玩笑了,能到这九重天上来的,都是万中选一,便不是个个都聪明伶俐,也万万没有粗笨的,不然怎么能入得了娘娘的眼呢,我便不用自己去挑了,全凭天后娘娘做主。”

“青玄大帝真是会说话,您也不必客气,既然这样,我让竹婉亲自去挑,她跟随我多年,看人是很准的。”

“多谢天后娘娘,也辛苦竹婉仙侍了。”说罢向天后娘娘施礼,又向竹婉点了下头。

天后命竹婉送太乙天尊出门,再三谢过后,这才随仙侍走出神母元君祠,出得门去,天色不早,便召唤九灵元圣,欲回青玄府去。

怎料召唤了几次,都没有来,以前从没有这样的事儿,就算再贪玩儿,也没有连召三次还不出现的时候,太乙天尊担心这九灵元圣贪玩闯祸,惹下麻烦,着急得紧,正欲寻找,见它从远处跑来,嘴里似衔了什么东西。

“小九儿,刚才跑到哪儿去了?为什么听到召唤还不出现?”太乙天尊语气严厉,九灵元圣似是委屈的哼了几声,把嘴里的东西递到天尊的手里。

那是一个常在腰间佩戴的玉饰,看不是有什么名贵之处,只能暂时收着,九灵元圣低低的声音,似是对太乙天尊解释,那是只有他们只见才听得懂的语言。

“你说你看到了昨天晚上那个黑衣人?”九灵元圣又嘀咕了一阵子,天尊暗自琢磨,“你在玩耍的时候发现有人偷看你,你追过去却只看到一个人影,但是那人身上的味道和昨晚的黑衣人一样?”

太乙天尊点点头,又突然眉头一紧,“小九儿,快走,回青玄府。”

早上太乙天尊刚一出门,青羽就像脱了僵的野马,一副山中无老虎猴子成大王的架势,从厨房里拿了一大盘的鸡腿儿,坐在那娃娃身边,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平日里,太乙天尊饮食清淡,也不许青羽吃,但青羽还小,总是忍不住会偷吃,天尊念在他年纪小,身体弱,所以知道他偷吃也都装作没看见,随了他去。

青羽经常趁着置办饮食的机会,自己藏些鸡腿儿,今天可好不容易逮住机会了,天尊一出门,就把鸡腿儿全都拿了出来,还偷拿了太乙天尊准备给天帝贺寿的酒来,一边吃一边喝,不一会儿就迷糊起来。

自从烧了院子里的梧桐,太乙天尊用来些方法,让他可以一只沉睡,每日喂上一滴琼枝浆露,便不会饿着,这会儿也正睡得香甜。

太乙天尊的琼枝浆露是他多方游历,查阅多部古籍,汲取天下数百种灵药,借助神农鼎耗费九九八十一天的时间,炼制而出,尤其不能缺少的一味药引,是不周山上的雪莲,数量稀少且取之不易,十株雪莲才能炼得一滴,就放在太乙天尊手里捧着杨柳瓶里,有普化万民,救苦度亡之功效,除此之外,还是天上地下都难求的好补品。

这娃娃太小,无法进食,太乙天尊就以着琼枝浆露喂养,自从那天火烧梧桐之后,天尊用灵力注入娃娃体内,让其灵根中的火气暂时得到压制,娃娃这才得以休息,一只酣睡,想用封印术彻底封印住其体内的火气,须择一阴气最盛,阳气最弱之时,还须往这娃娃身体中度些修为,才可以支撑整个封印过程。

太乙天尊担心今日偷窥九灵元圣的人就是昨晚想夜闯青玄府的黑衣人,昨日夜间亏得九灵元圣在,他不能得手,现在见九灵元圣不在青玄府门外,很有可能会趁此机会再次闯入府内,只是一个小小的青羽,怕是连发现其踪迹都难,虽然府外已步下了结界,就怕拦不住他。

越想越是着急,一直催促着九灵元圣快些,终于到了青玄府外,见第一层结界上破了个窟窿,第二层结界完好无损,太乙天尊心想那人果然来了,只怕是道行不够,冲不破这结界,但是这青玄府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他呢?让他光天化日下就想破门而入。

太乙天尊回到妙严宫,就看见青羽的肚子吃的圆滚滚的,两手油乎乎的,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地上还扔着一支已经空了的酒瓶,看样子不只是偷吃了鸡腿儿,居然还偷喝了天尊要送给天帝的好酒。

太乙天尊气的两眼冒火,用捆仙绳将他捆了起来,吊在妙严宫门口的梁上,准备等他醒来好好教训教训他。“看来我平时是对他太好了,不够严厉,才让他这样,只知道贪图口舌之欲,丝毫不知道用心修炼,都一千岁了,还只是筑基,现在居然还学会偷酒喝了,在不教训他,怕是要混成个仙界耻辱了。”

太乙天尊很小的时候,就随其师父到四方游历,降伏妖魔,见人间多疾苦,便心生怜悯,发愿要普化度亡万人才肯回归天廷,师父拗不过他,只得答应太乙天尊在他渡劫化神后才让其独自下界还愿。

从那时起,太乙天尊潜心修炼,便遣散府中仙侍与童子,仅留下了一位跟随太乙天尊最久的青雀仙侍,打理青玄府内一切事务,其他人都送到了别处。

青雀本是一只雀鸟,修炼几百年才化成人形,但因修为不足,不小心在被老鹰的追捕下,撞到了猎人部下的网上,脚被缠住,险些被老鹰吃掉,刚好碰到太乙天尊和师父四方游历经过此处,太乙天尊见此鸟长得甚是漂亮,颇有灵性,就将其救下,还用随身带的一条丝帕包扎雀鸟受伤的脚,并放其自由。

青雀伤好后,就一直想报达这份恩情,终日守候在那片树林,期望能再次碰到太乙天尊经过这里,但是等了百年都没有再见到他,当地的土地仙感其志诚,便为她点拨了一句,青雀这才知道,那人不是什么凡人,而是天上的神仙。

青雀想尽办法成为仙侍,到天廷侍奉,而太乙天尊这时已经修为大涨,自立青玄府,青玄府里的差事并不是什么肥差,所以青雀没废什么力气就顺利进入青玄府中,起初太乙天尊并没有认出这个仙侍,只是觉得她聪明伶俐,便让她负责府内事务。

直到他在一次渡劫时,遭到坏人偷袭,险些丧命,青雀为了救他,而魂飞魄散,在弥留之际,青雀请表露身份,她拿出太乙天尊救她时的那条丝帕,说自己就是当年被他救的那只青雀,现在把命还了他也算时报了恩,最后她求太乙天尊帮她照顾屋中的小鸟,话没有说完就魂飞魄散了。

青雀走后,那鸟儿被太乙天尊放到了妙严宫中,每日听天尊讲道,看其修炼,天尊时不时会把炼得不是很完美的东极白丹给鸟儿吃,久而久之这小鸟倒也有了灵性,有一只竟自己打开了笼子,飞到九色莲花座上变成了一个娃娃。

从此,青玄府里就多了个娃娃,太乙天尊给他取名青羽,一只带在身边,以主仆相称,青羽幼时就特别爱吃,不管什么,抓在手里就往嘴边送,等他长大一些,天尊平日会教他些修炼之术,但青羽对修炼不感兴趣,经常偷懒。

等青羽再大了些,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以后,太乙天尊就经常独自游历或闭关修炼,所以府里上下事务就都交给青羽打理,他不受约束惯了,所以经常闯祸,这次的胡闹确实让太乙天尊非常生气,决心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屋里的娃娃还睡的好好的,现在的他看上去除了额间的火苗印记之外和普通的娃娃没有其他的区别,那么乖巧,那么可爱,太乙天尊用小指从其额间注入了些灵力,那娃娃睡得更踏实些。

太乙天尊走出妙严宫,站在院内,看着天边逐渐显现的星盘,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莲池中的鱼儿会跳出水面,他观星片刻,双手结印,重新修补结界,走回他的九色莲花宝座上。

正闭目思忖,挂在房梁上的青羽醉醺醺的开始胡乱说话,“天尊,天尊,你就是偏心,只会凶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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