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天尊没有把事情全部说出来,一来,据五色龙潭石碑上的记载,里面所困的是烛九阴,且又是元始天尊亲自封印。此潭此前无人所知,就代表元始天尊不想此事被人知晓,那么自己又何必多嘴。
故而此事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此前他已嘱咐过雷震子,叫他守口如瓶,不得与人泄露半句,众人也只是知道他们俩跳进一个五色深潭,其中缘由都除了太乙天尊和雷震子,都不清楚。好在雷震子忠厚本分,不像青羽,喜欢嚼舌根,太乙天尊才没有过分担心。
太上老君在妙严宫中边喝着茶,边和太乙天尊聊天,此时一盏茶过后,老君点了点头,将手中茶杯放在桌上,双手一拱,“好!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此事天帝已经交给了我去处理,你就放心吧。”
太乙天尊也将两手一抱,笑着说,“您的修为与能力,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哈哈哈,好,那我们来说说第一个问题,来,把你的手给我。”
太乙天尊乖乖将手递了过去,太上老君用两指一搭,闭起眼来半天没有说话说话。
半晌才徐徐睁眼,两指边抬边说,“没什么大事儿,只是心脉有些陈年旧伤,你需得注意好好的修养才是。”
太乙天尊松了松衣袖,遮住手臂,“您说的是,多谢您的关心,我自当注意。”
“旧伤虽现时看着不碍事,最忌讳不放在心上,任其发展下去,只恐日后会有大患!”老君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天尊的肩膀,转而换了语气,“好了,带我去看一下青羽吧。”
说完二人一前一后,太乙天尊在前引路,带着老君来到内堂,青羽就被安置在室内的榻上。
此时的面色已经恢复了不少,但是伤口处还是泛着青黑,渗着紫黑色的血迹,眼眶和嘴唇的紫黑色褪去,还剩下些青色的印子。
太上老君做在榻边,拿起青羽左手看了看伤口,又用法力探了探,太乙天尊站在一旁不敢作声。
稍顷,太上老君慢慢开口,“青羽的情况已经控制住,还应该多谢玉清,他控制毒素非常及时,不然,就算有黑蟾的解药,也已经来不及了。我这里有几颗药,可以帮助他加快将毒素代谢出去。晚些时候,用水化了喂给他。”太乙天尊从老君手里接过药丸,交给身边的仙侍,再三的谢过老君,把他送出了门。
太上老君现在门口向天尊挥挥手,“不必远送,我还要去玉清神霄府看看,你快回去照顾青羽吧。”
天尊双手一抱,身子一躬,太上老君摆了摆手,驾云朝玉清神霄府方向去了。
太乙天尊亲自给青羽喂了药,又命一名仙侍照顾青羽,自己跑到后殿去看阿黎。
从找到他到现在,他一直在睡着,身上没有一点点儿伤,体内没有任何变化,天尊在他身旁照顾了许久都不见起色,此时他正背着手在屋内踱步,时走时停,时而驻足窗前。
许久的看着窗外,突然向看到了什么似的,眼里都有了光芒,一下子打定了什么注意,匆匆的去准备了。
夜色渐晚,星河铺陈。太乙天尊没有惊动任何人,抱着阿黎从巫山的后山进入,直接奔向天水阁。
还没叩门,自天水阁内传来羲皇的声音,“来啦,进来吧!”
太乙天尊先是一愣,后又一想,羲皇的卜筮之术乃天下奇术,被他算到我今夜会来也不稀奇,便推门走了进去。
“羲皇,您真是神机妙算。”
羲皇正在搯弄他的药,听见天尊说话才转过身来,手里还拿着装药的竹篮,“你来啦,你可是好久没有到巫山来看我了,我今早算到今夜有贵客降临,来自东北方向,算来算去,东北方就是你的青玄府的位置,故而特意在这儿等你。”
“没有常来看您真的是我的失误,我是怕来的勤了,惹您的嫌。您也知道,这五百年,我几乎是寸步不敢离开他。”说着目光移到怀中的阿黎身上。
羲皇凑到近前,看了看太乙天尊怀中孩童,“这是他?”
太乙天尊点点头,“正是。”
“没想到他长这么大了!”说完羲皇用手将阿黎额上的抹额向上移了移,一朵艳红色的火焰出现眼前。
“是啊,这还多亏了您,不然这孩子不会有福气活到现在。”
“陈年旧事,不要再提,你这次来是为了何事?”
“前几日我奉天帝命令下凡去,阿黎也偷偷跟了去,青羽一路上牵着他,没想到他半路失踪,等找到他时,他就是这副睡着的样子,身上没有一点伤痕,我实在没有一点儿办法,只能来找您。”
天尊将阿黎放在榻上,羲皇上前查看,“你们在哪里发现他的?”
“是玉清先找到他的,找到他的时候,他在一棵大树的树洞里,就是这副样子。”
“大树?”
“是的,当时只有玉清自己在,是他把阿黎从树洞里救出来的。”
“那是棵什么树?”
“什么树?玉清也没说,可能他不认得的说不准,但是他提到了,这棵树很怪。”
“怪?哪里怪?”
“这个……”太乙天尊略有思忖,“他也没说清楚,只是说这棵树给人的感觉很怪,而且在救出阿黎以后,树上的藤蔓对玉清做出了攻击。”
“那就是说,树上有藤蔓。”
“没错!”
羲皇将目光从阿黎身上移开,看向太乙天尊,“你们,你们到底去了哪里?”
“我们去了瑶碧山。”
“瑶碧山?哎,很多很多年前,我还很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我不记得那里有你说的这样一棵大树啊,难到是这么多年,瑶碧山的变化太大了?”
“奥,羲皇,您有所不知,瑶碧山,已经被人毁了。”
“毁了?你不是说阿黎是在大树洞里被找到的,怎么又说毁了?到底怎么回事儿?”
“那我就从头给您详细的讲一讲。”说罢,太乙天尊将它们如何发现瑶碧山的异常,如何去瑶碧山探查,中间都遇到了什么事情,如何回来,除了五色龙潭的事儿,其余的全部都细细的将给了羲皇。
羲皇边听边皱起眉头,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这背后一定不那么简单,现在当务之急是把阿黎叫醒。听你所言,那棵树有可能是一棵魔榆。”
“魔榆?此前从未听过有这样的树啊。”
“虽说它长得像树,但是他并不是树,他是一种动物,下水后是一种水草,上岸后是一棵树,它们虽然长得粗大,但是没有什么攻击性,喜欢和小动物开玩笑,你说阿黎是在它的树洞里找到的,那很有可能是因为它把阿黎当成了小动物,为了保护他才把他放进自己的树洞里。玉清说他救出阿黎的时候遭到了攻击,那很有可能是它以为玉清要伤害阿黎,才会这样的。”
“奥?这么说阿黎应该不会是它伤的,怎么会……”
“我想,阿黎肯定是遭到了什么东西的攻击,魔榆为了保护他才将他藏进了树洞里。”
“可是没人知道阿黎是被什么袭击了,从他身上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我是怕……我怕是因为阿黎体内的东西才导致他醒不过来的。”
羲皇摸了摸阿黎的头,又重新检查了他的身体,“青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他体内的那家伙,还没醒呢!”边说边帮阿黎戴好抹额。“他应该只是受到了过度的惊吓,还可能是闻了些有毒的气体,他为了保护自己,身体自己进入了休眠来抵抗外界的脏东西。”
“是啊,我就是太担心他了,这五百年一直让他生活在我的眼前,丝毫不让他受任何的伤害,但是我万万没想到,越是这样,反而适得其反。”
“阿黎没事儿,但这种情况,最好让他自己醒来,否则容易生变。待会儿,我喂他颗灵黛,剩下的就靠他自己了。
青玄,我知你担心,但是你不可能把他当作金丝鸟一样,永远困在你的青玄府里。”
太乙天尊叹了口气,看着阿黎,“是啊,以前,我没有想过这么问题,以为只要让他呆在我身边,我每时每刻能看见他就可以,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越是这样,他的好奇心越强,总有一天青玄府的墙会困不住他的。”
“你不能任由他这样不学无术的成长,你要教他法术,让他修炼,这样等到他身体里的家伙想过来的时候,他才不至于会轻易的就丧了命,说不定,他还能拯救苍生啊。”
太乙天尊两手扶着头,沉默不语,良久才用手拨了下头发,声音深沉的说,“原是我以前想错了,这么多年,是我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喜欢逍遥。等这次的事过去了,我就选个日子,正式的开坛收徒。”
“这就对了嘛,这么多年,你玩儿也玩够了,也是时候收收心了。”
“是,您说的对。天也不早了,打扰您这么久,实在过意不去,您早些休息,我就带着阿黎先回去青玄府了。”
“不要着急,我还有些好东西给你带回去,听你说青羽也中了鸩鸟之毒,我取些药材给你拿回去,等青羽醒了,泡茶给他喝。鸩鸟之毒不易除净,多喝些药茶对他有好处。”羲皇边说边走向内殿的药炉,用小竹篮取了些烤干的药草放在里面。
太乙天尊接过草药,谢过羲皇,从后山悄悄的回了青玄府。将阿黎送回到自己的房间,放在榻上,盖好了被子,又用手捂住嘴,发出了一声如狮般的低吼。
不一会儿,九头狮子就在窗外出现,太乙天尊摸了摸他的头,狮子像小宠一样用头蹭着天尊的胳膊,“小九儿,帮我好好看着阿黎,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他。哎呦,乖,知道你最听话了,明天给你吃肉丸子。”
九灵元圣乖乖的趴在窗边,有它在,天尊才能放心。回到妙严宫里,看见还放在案上的瑶碧山图,不禁有些伤感,去的时候全都活蹦乱跳的,回来却是一个中毒,一个昏睡。
他心里非常自责,要是自己能早些收徒,用心传授,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呢?夜色较深,天尊却没有任何睡意,。
他轻轻的走到青羽的榻前,一直侍奉青羽的仙侍趴在榻边。天尊轻轻拍拍她,她才从睡梦中醒来,用手揉揉眼睛,“天尊,您回来了!”
“嗯,你回去睡吧,这儿有我在。”
仙侍站起身欲说什么,却被天尊挡了回去。仙侍只好行了个礼,退出了妙严宫外。
除了嘴唇有些发干,左手的伤口还有些泛黑,青羽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呼吸也变得正常。
回想这一路的遭遇,心里充满了愧疚,是自己没有照顾好青羽和阿黎,这个一府之主当的真的很不够资格,天尊心里这样责备着自己,不停的用手摸着青羽。
突然青羽像做了噩梦,开始胡言乱语起来,“阿黎,阿黎,回来,回来……”他两手开始乱动,额头上也开始渗出了汗珠。
天尊帮青羽擦着脸上的汗珠,不断的安慰着,青羽紧紧的抓着天尊的手,不停的叫着阿黎的名字。
青羽宠爱阿黎,不亚于天尊。
阿黎失踪后,强烈的自责感,在他心里产生。
“阿黎!”随着一声尖叫,青羽从昏睡中醒了过来,满脸的惊恐,太乙天尊抓着青羽的肩膀,才让他冷静下来,“青羽?青羽?你醒了?”
“天尊,阿黎,阿黎呢?阿黎找到了吗?”
天尊用力的抓着青羽,想让他尽快清醒过来,“青羽!青羽!你不要担心,阿黎已经找到了,安全了,我们已经回到青玄府了。”
“找到了?”青羽抓着太乙天尊的手,使劲儿的晃着。
“找到了。”
青羽看着太乙天尊的脸,不像是在骗人,才松了口气,“找到了,太好了,找到了。他在哪儿?我要去看他!”说着就要下榻去找阿黎。
太乙天尊一把将他拉住,“青羽,今天天色已晚,阿黎已经睡了,你现在去只能打扰他休息,况且,你也需要休息,明日一早再去看他,好不好?”
青羽想了想,感觉天尊说的对,“嗯,好吧,就听您的。哎呀!我的手怎么这么疼,我受伤了?”青羽举起自己的左手,看见了细细的伤口。
“你忘记了?”
“什么?”
“你和玉清真王在密室里被鸩鸟袭击了!”
青羽捂着自己的太阳穴,皱着眉头,“我记得,我记得当时我已经进了密室,玉清真王在跟我说话,但是我已经听不清楚,再往后我就不记得了,我想不起来。”
“好了好了,不要想了,你现在需要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再讲给你听。”太乙天尊扶着青羽躺好,帮他盖好了被子。
“对了!天尊,我记得,我记得,当时在洞里好像,好像还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
“你还记得他?你知道吗?是你救了他。”太乙天尊一脸的骄傲。
“我救了他?”
“是啊,要不是你,他的小命儿就没了!”
青羽开心的抓着天尊的手,“真的?我救人了?天尊,我真的能救人了!”
天尊欣慰的摸着青羽,感叹的说,“是啊,我的青羽长大了!”
这一路,青羽受了不小的惊吓,之前是毒发才一直昏迷,现而今毒已好了大半,就算睡着了也不踏实,满头大汗嘴里咿咿呀呀胡乱的讲着,手脚也不老实的乱动。
天尊实在放心不下,只能一直守在床边,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