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欧阳珠儿这样毫无预兆的冲了进来直接扑到床边,看着欧阳初昏迷的模样,心中愧疚不已。
夏侯戟见她完全成了落汤鸡,拧眉不悦:“你怎么跑来了?还淋成这样。”
“我爹病成这样,我能不来吗?”欧阳珠儿回头看他。
“门口的侍卫没有拦你吗?这群废物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吧。”夏侯戟握拳。
欧阳珠儿站起身:“他们拦了,被我打了,你就别计较那些没用的了,我爹情况如何?”
夏侯戟侧目看了欧阳初一眼:“不太乐观,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
欧阳珠儿心中叹气,虽然知道他是为了图,可见他这样为父亲奔波,倒也不免感激:“今日真是谢谢你。”
夏侯戟嗤笑一声:“我若不管,你怕是又要去找五哥了吧。”
欧阳珠儿抬头白夏侯戟,这人说话真刻薄:“只要是为我爹好的,我都会尝试的。”
夏侯戟抿唇一笑:“你还真是诚实。”
“王爷,欧阳大人的病是旧疾了,只要喝几副药就会无碍的。”大夫看完回身恭敬的禀告道。
夏侯戟点头:“那就有劳李太医了,今儿请你来为欧阳大人看病,纯属是我私人想邀,就不必上报太医院了,回头我会亲自好好的答谢李太医的。”
“王爷客气了,臣已经写好了药方,这就找人去熬了。”
夏侯戟摆摆手,太医带着他的徒弟出了房间,欧阳珠儿看了看床上的欧阳初,叹口气:“老了,竟还要受这屈辱和困苦,早知这样,当年不若真的贪污倒也不委屈了。”
夏侯戟听着欧阳珠儿的话,转头看她一眼,走出了房间。
“流苏,你留在这里照顾我爹,我去跟王爷好好道声谢。”
“小姐你去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老爷的。”流苏咬唇吸吸鼻子,还是难过。
欧阳珠儿跟出房间,夏侯戟并没有走远,只是长身复立在长廊里看着廊外雨珠随着琉璃瓦向下汇聚成流。
她走到他身侧两步远的地方,身子靠到廊柱上,也侧目看着雨花儿:“今日若不是你,我爹怕是难以熬过去了,真的谢谢你。”
“行了,谢谢这种话说一遍就够了,多了,反倒让人觉得虚伪。”
“我哪里虚伪了,这都是真心的。”欧阳珠儿正眼看向夏侯戟,这家伙真是会扫兴。
“你若是真心的,就该好好听我的话,我下令不让你出来,你为何还是跑出来了。这还叫真心?”夏侯戟无语的摇了摇头。
欧阳珠儿努嘴:“事关我爹生死,我不能马虎,做女儿的总想着要尽尽孝道,听到我爹病危的消息,我也会害怕,万一这是我见我爹的最后一次机会该怎么办,我若不来,一定会后悔一生的。”
想起自己另一个世界没有来得及道别的老爸老妈,欧阳珠儿心中一阵难过,接着豆大的泪珠在她的眼角汇集成滴,流下了脸颊。
她吸吸鼻子转头背着他去擦拭,却让他心中一阵怜惜,他这会儿的冷言冷语似乎过分了。
这些天,因为她要回来的消息,他确实有些敏感了。
“好了别哭了,我也没说你什么。”夏侯戟上前伸手揽了揽她的肩膀,安慰。
欧阳珠儿伸手推开他的胳膊:“什么没说什么,你刚刚明明说我虚伪。还有,我要声明一下我没哭,这是风将雨吹到我脸上了,这是雨。”
见她倔强的特别声明的样子,夏侯戟倒是觉得分外可爱,他摇头笑笑:“这风还真会刮,怎么就刚好将雨落到你脸上了呢。”
“要你管。”欧阳珠儿吸吸鼻子,嘴硬的很。
夏侯戟看她这副落汤鸡的模样,不禁摇头对外面喊道:“来人啊,找身衣服来给王妃换上。”
守卫走上前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王爷,刑署司是男人们呆的地方,实在是没有女装……”
“那就去买,废话什么?”夏侯戟脸色一冷,将烦躁挂在脸上。
欧阳珠儿白了夏侯戟一眼对那守卫道:“不用那么麻烦了,你就找一身干净的小号男装给我就好。”
“这……”守卫慌张的看了夏侯戟一眼,见夏侯戟没有意见,赶忙转身跑去找衣服。
欧阳珠儿抱怀看向夏侯戟:“你最近怎么这么爱发脾气,难不成更年期?”
“什么气?”夏侯戟拧眉:“你说的那个气有没有我不知道,反正心火不少,所以你少招惹我就对了。”
欧阳珠儿努努嘴,转身跟着那守卫去找地方换衣服。
湿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是真的很不舒服。
进了房间,她三下五除二的将衣服褪去,将守卫交给自己的黑色刑署司工作服准备往身上穿。
衣服才拉到肩头处,夏侯戟就很不是时候的推门进来,看到她白嫩的肩头和身前已经完全贴到身上嫩黄色的肚兜映出的凹凸有致的曲线,夏侯戟眨巴眨巴眼,顿住。
欧阳珠儿也是一阵尴尬,赶忙背过身去,装作若无其事的将衣服拉上:“都说过了,进门前要先敲门,这是常识。”
夏侯戟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你身上哪里是我没见过的,还有什么好遮掩……噗,哈哈哈哈。”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因为看到欧阳珠儿的搞笑模样而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会儿,明明是一件正牌的司服,可是穿到了欧阳珠儿身上,却格外的像是一件戏服,说的再夸张一点,此刻的欧阳珠儿,俨然就是一个跳大神儿的神婆。
欧阳珠儿紧紧鼻子:“你笑什么?”
夏侯戟上前一步拉过她,将她推到镜子前,也不过就是一瞬间,当欧阳珠儿看到镜中的自己时,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天呐,这是什么鬼衣服啊,怎么这么大。”
“哈哈哈。”夏侯戟笑弯了腰,门口的守卫听着夏侯戟的笑声,不自觉的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原来戟王爷也会笑呢。
欧阳珠儿袖口一甩,做出一副唱戏的模样唱道,“相公,你且听我唱……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绽笑颜。从今再不受那奴役苦,夫妻双双把家还。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寒窑虽破能抵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
欧阳珠儿一边唱女音,一边唱男音,边唱边跳,好不欢乐。可一旁夏侯戟却听的入了神,细细的品味着她所唱出的美丽画面。
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
曾经他也有想要一起做鸳鸯鸟的女人,可是他们已经物是人非了。
她一唱完,见夏侯戟呆在了那里,顿时尴尬的理了理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干嘛,我唱的有那么难听吗,看把你给吓的,都不说话了。”
夏侯戟挑了挑眉正了正神色:“没有,唱的好极了,声音优美,词句工整,无懈可击,完全没有给你东城欧阳的名号摸黑。”
欧阳珠儿努嘴笑了笑:“原来你也会表扬人啊。”
“我娶的女人很优秀,我一直知道。”夏侯戟说完想起刚才笑的失态的模样,也摇头:“我进来找你是因为想起一件事儿要通知你。”
“什么事啊?”欧阳珠儿甩甩头,回身将原来的湿衣服打包。
“过几天你又要跟我进宫一次了,宫里有宴会。”想到她会不愿意,所以他直接说是通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啊?又有宴会?我不去不行吗?我实在是讨厌那种场合。”欧阳珠儿嘟嘴,心中一百个不愿意。
“不行,因为如今你的身份如此,不可避免。整理好了就赶紧出来吧,我带你回王府去。”夏侯戟说完转身先一步出去。
欧阳珠儿对夏侯戟的背影使鬼脸,心中不悦,难道宫宴不花钱吗?没事儿搞那么多的宴会做什么,折腾人不犯法是不是。
21世纪都开始搞勤俭节约了,他们这些没有神马娱乐精神的老祖宗还这么铺张浪费。
确定欧阳初确实是没有什么大碍后,欧阳珠儿将流苏留下伺候父亲大人,自己跟着夏侯戟回了王府。
虽然只是留下个丫鬟照顾,但对欧阳珠儿和流苏来说,这也算是夏侯戟帮忙给她们行了大恩惠。这年头可不是哪个犯人都能够有丫鬟伺候的,对于欧阳初来说,这是特例。
说起来,21世纪是个拼爹和坑爹的时代,而这个旧社会也很跟风气,是个拼女婿和坑女婿的时代。
像欧阳初大人,这会儿因为拼了女婿沾了点小光,可他的假女婿夏侯覃却被他的假女儿欧阳阮儿坑惨了,失了真爱,却把错爱当宝贝。
这几日,夏侯戟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完全没有精神管王府的事情,整天莫名其妙的发脾气,搞的整个王府的人都跟着心惊肉跳的。
当然这其中某猪除外,这会儿夏侯戟天天烦躁,她虽然因为上次淋了雨正生着病,可却也会躲,天天跑出去忙她的生意,痛并快乐着。
最近几日在挽心楼,她听的讨论最多的事情莫过是安民公主的事儿。
据说两天前安民公主已经随西岐国的护送军回到了京城,只是却没有对外张扬。
欧阳珠儿对这些小道消息从来都不甚在意,想着这个安民公主跟她有半毛钱的关系吗?没有,所以她倒是更着重于教她的徒儿们下五子棋和跳棋的事情。
别说,这小小的游戏一出,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直接让她又小赚了一笔。
或许今天该着倒霉,早上从王府出来的时候碰上花遥找茬儿,两人吵了一架。这会儿准备回王府啦,又在路上被夏侯戟当场抓包,这怎是一个衰字了得呢。
“看你穿成这样,你又去哪里了?”夏侯戟上下白了一眼穿着男装的欧阳珠儿,满脸不悦。
欧阳珠儿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厄……今天天气不错,我出来晒晒太阳发发汗。”
“是发汗而不是去逛青楼?”夏侯戟脸色本就不咋滴,这么一摆脸,倒是更让人恶寒了。
“发汗,绝对是发汗。”才怪。
夏侯戟看她装可怜的表情,抬手去摸她的额头:“管家说你前几天发烧了,现在如何?”
欧阳珠儿吐舌头,还以为这家伙已经打算对她散养了呢,没想到他还知道关心她死活呢:“已经好了,如你所见活蹦乱跳的。”
听着她浓重的鼻音,夏侯戟拧眉,这算好?倒会逞强。
两人丝毫没有在意此刻暧昧的样子在别人眼中是怎样的,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这时只听旁侧传来诧异声:“阿戟。”
夏侯戟听到这声音时,还在摸欧阳珠儿额头的手顿在那里,像是被雷劈定格般一动不动。
欧阳珠儿比夏侯戟先转头,就看到那边站着一个粉衣女子生的眉黛目秀,娇小羸弱,水眸荡漾,似乎随时都能落出泪珠融化人心一般。
感觉到欧阳珠儿注视自己,那女子也微微侧目,看向欧阳珠儿,对她点头微笑。
夏侯戟转头,看向这阔别了三年的熟悉眼眸。
曾经,他将她爱进了骨子里,任凭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努力为她采摘。可三年前,她却背叛了他,选择远走他乡,嫁给那个她素未谋面的西岐国皇子。
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临走的时候说过的话:‘阿戟,忘了我吧,我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我喜欢公主的头衔更胜过爱你。’
他与她相爱五年啊,这是多么薄情的话。
花遥对他说过无数次,‘兰儿是有苦衷的,她才是最委屈的那一个’,可是他根本就听不进去。他是东纳国的七皇子,他承诺过她,绝对不会让她做小,会让她成为他唯一的王妃,会给她幸福,可是她最终却并没有选择相信他的承诺。
她用自己的方法维护了她的父亲,却抛弃了他,是的,是抛弃,是她让他一夜之间成了所有兄弟的笑柄。到那天他才知道,她从来都没有为他着想过,哪怕一次也没有。
是她古希兰失了对他的信任在先,所以,他当然要恨她,而且是非常的恨。
夏侯戟邪魅冷眼看向古希兰,薄唇微抿:“原来是安民公主,真是好久不见。”
欧阳珠儿瞪眼,原来这位就是安民公主啊,传闻不如见面,也不过如此啊。
古希兰拧眉:“阿戟,别这样,你明明知道我已经找你许多天了,为何对我避而不见?”
“避?怎么会,难道你没有听说吗?如今我已经有了心爱的王妃,正忙着讨好我心爱的女人呢,哪有时间见那些闲杂人等呢?”夏侯戟说着侧过脸在欧阳珠儿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羡煞旁人。“我的王妃特别调皮,一天不看好,都会惹事,所以呀,我们要形影不离才行。”
欧阳珠儿拧眉,似乎感觉到苗头不对,想起之前夏侯覃的话,她恍然大悟,这男人又在利用她,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