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欧阳珠儿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赞叹,吸引了白衣男子的注意。
他有些不悦的侧过头,在看清欧阳珠儿的容貌时,心跳不禁漏了一个节拍,本欲责怪对方的话也被堵在了喉间没有说出口。“姑娘也懂画?”
欧阳珠儿摇了摇头:“不懂,只是觉得你这画像是将眼前的场景挪到了纸中一般,真是极美。”
男子站正腰也低头看自己的画,好一会儿后摇头叹气:“你不觉得这画中少了些什么吗?”
欧阳珠儿听罢,也扬眉去看,看看场景,又看看画,随即扬唇笑着道:“是差了些许的微风吧。”
“差微风?”男子转头看向欧阳珠儿:“微风本细微,何处捕形影?”
“公子介意我动一下你的画吗?”
“若是能够将这画作完美了,倒是了却了我的心愿。”男子说着将笔递给欧阳珠儿。
欧阳珠儿捏起毛笔,左手扶住袖子,弯身在画纸上画了几笔,随即旁侧男子吃惊道:“姑娘当真是好本事,真是绝了。”
她不过是将柳枝画成了迎风摇摆的模样,倒没想过,这竟就将画给生动了许多。
欧阳珠儿抬头看了看湖水,又道:“如今正是荷花开放的季节,可这湖中为何却没有荷?”
“说来也怪,往年的这时候,整片湖上都是红绿相映的荷花,可近几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荷花当真是消失了一般,着实可惜。”男子说着摇头叹了口气。
欧阳珠儿看他惋惜的模样,不禁俏皮一笑:“公子,我会变魔术,你可想再次看到满湖荷花相映红的场景呢?”
“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你闭上眼睛转过身去,一会儿,我绝对会让你看到的。”
男子当真转过身去,原本始终严肃的面容上留下了一丝笑意。
欧阳珠儿将毛笔在清水格中站沾了沾,随即点了红色,在画纸上挥舞了几笔,随即回身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公子,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男子转过身首先是看向湖中央,见没有,这才注意到画纸上的变化,随即仰头哈哈大笑,这女子真是有趣,竟在他的画中画了满池的荷花。
见男子笑了,欧阳珠儿也笑道:“这就是我的魔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我给它取个名字,就叫……就叫荷花满堂吧。”
男子愣了一下将欧阳珠儿上下打量了个遍:“姑娘好才华,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真是好诗,好诗呀。”
“公子过奖了,我也只是随意瞎说的而已。”欧阳珠儿心中暗想,这小子倒也识货,能够挂在圆明园湖边的诗,自然是差不了的啦。
男子低头拾起毛笔赶忙在画纸旁侧将欧阳珠儿刚才念过的诗题到画纸上。
看着他龙飞凤舞的字,欧阳珠儿又忍不住赞道:“没想到你画画的好,字也这样大气啊,真是让人羡慕。”也不知道那什么御笔公子的字有没有这小子的字这般大气。
欧阳珠儿正独自瞎琢磨着打算一会儿离开,就见那小子从袖口掏出一块方形的印戳,在画的左下角盖了一下。
“姑娘,这幅画是你我二人合力而成,我已将印戳盖上,姑娘也留个名字吧。”
那人一说完话,欧阳珠儿就暗笑,这人还真是有趣,竟还有个名号呢,她弯身去仔细辨认,待看清那印戳上的字后大吃一惊:“你就是御笔公子卓卿焱?”
男子见这有才情的姑娘竟知道自己的名号,心中很是高兴:“姑娘认识在下?”
“不认识,不过现在倒是认识了。”欧阳珠儿谄媚一笑:“其实我今天来这里,就是要找你的,只是没想到竟这么巧合就碰上了,咱们还真是有缘呢。”
“姑娘是来找我的?”提到有缘两个字,卓卿焱将印戳放回袖口专注的看向欧阳珠儿:“不知道姑娘所为何事?”
“都说在这琉璃城,你的字是老大,所以我想向你求几个字。”
“老大倒是不敢当,不过在下与姑娘确实有缘,往日里,我是不为别人题字的,既然今日姑娘与我相识,就算是作为见面礼,在下决定为姑娘题字一幅。”卓卿焱将桌上的画纸取下,将新纸理平:“姑娘想要什么字?”
欧阳珠儿眼珠子坏坏的转了一圈儿,这种自诩清高的文人,若告诉他是给青楼题匾额,他一定不会答应,不如……
“我想让公子为我写首诗。挽粟上高山,高山若平地。力尽心不怨,同我家私事。去者不遑宁,归者唱歌行。相逢古楼下,立语天未明。一身远出塞,十口无税征。”欧阳珠儿边念,卓卿焱也已经飞书写好,写完,他赞叹的问道:“这诗可是姑娘所作?”
“当然不是,我可没有能够写出这种工整诗的文采,公子太高看我了。”
“那……”
“这是我朋友所作,我是因为喜欢,所以想找高人写来观赏的,这种好诗,再配上公子的好字,简直就是人间绝配呀。”欧阳珠儿说着,赶忙将他手下的纸张拿起,迎风吹了吹,待墨迹干涸后收好。
见欧阳珠儿如此宝贝自己的字,卓卿焱欣慰一笑:“今日结交姑娘实在是一大兴事,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小女子欧……哦,公子就叫我珠儿吧,我的家人平素里都是这么叫我的。”欧阳珠儿说完对卓卿焱眨眼一笑,那样子倒是有三分灵俏,七分流气。
卓卿焱呵呵一笑,就见不远处一个着橘黄小布裙的女子正往这边跑来,欧阳珠儿听到动静也回头,只见流苏满头大汗的在叫自己。
“小姐,我可找着你了,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你怎么跑出来这么远。”
欧阳珠儿回头看向卓卿焱,微微福身一笑:“看样子我得告辞了,今日多谢公子为小女子题诗,咱们有缘再见。”
卓卿焱扬唇柔柔的一笑,她竟还是个大家小姐?“好,姑娘慢走。”
有缘再见?会的,当然要再见。见她们走远,卓卿焱抬头看向他头顶柳树的枝杈,语声轻扬:“淡绯,你觉得这女子如何?”
“有趣。”原来,密密麻麻的古柳枝杈上,正斜躺着一个一袭柳绿的长发男子。
男子长发不羁,衣冠未整,浓绿的衣带正随风飘飞。男子与卓卿焱的弱不禁风不同,他俊美若仙,那姿色倒是比女子更委婉了许多,看上去像极了不染尘埃的仙子。
“珠儿。”淡绯轻声默念着这个名字,扬唇一笑,似乎是能融化三月春雪:“来了琉璃城半年,总算是看到个像样的女子,我要去调查一下,看她是哪家姑娘。”
还未等卓卿焱说什么,那绿衣男子已从柳树梢站起,纵身轻盈的飞向隔壁的柳树梢,然后衣袂飘飘的没了影子。
卓卿焱摇头一笑,淡绯这家伙倒是心急,既然她手中有了他的字画,想要寻她还不简单吗?
欧阳珠儿跟流苏走远,她伸手点了点流苏的脑袋:“你就知道瞎着急,我跑不了,放心吧。”
“我不是担心小姐吗,每次小姐都说不碍事,可最后总是会出事儿。”流苏嘟嘴,如今的小姐与往常不同了,要看好才行呢。
来到前面空地,见流苏已经将食盒摆放出来,欧阳珠儿愧疚的道:“你动作还真快,这会儿我又不想郊游了,天气这么的闷热,我怕会下雨,走吧,咱们回去。”
“啊?”流苏怔愣了一下,可见欧阳珠儿人已经跑到了马车旁,她也只好认命的去将东西收好。
回城的路上,欧阳珠儿先找地方做匾额,想起三日之期的时候她承诺要带到挽心楼的贵客,她脑子一转,随即找地方写了封书信,让车夫送了出去。
车夫走了,她带着流苏在街市上逛荡,流苏看着如今的小姐,总觉得有些别扭,一个人,前后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呢。
欧阳珠儿转头看向流苏笑道:“干嘛总看着我,我的脸上开出花儿了吗?”
“小姐,你最近神秘兮兮的到底在做什么啊?”
“放心吧,我总不会是在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可……”
“我在救我爹啊。”欧阳珠儿话音一落,流苏果然就不说什么了。“想着我爹还在狱中受苦,我们又没有什么后台,若是不自己动脑筋的话,那我们是根本就没有办法将我爹救出来的。”
流苏低头,眼中有些困顿:“流苏不知道小姐心中竟承受了这么多,还一直在心里埋怨小姐变了。小姐,对不起,是流苏不好,误会小姐了。”
“不碍事的,知道你是忠心,我不会怪你的。”
“那小姐,以后但凡是流苏能帮上忙的事情,可不可以也交给流苏去做,老爷对流苏这么好,流苏不想忘恩负义。”
“真是好丫头,我爹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欧阳珠儿俏皮的笑着,伸手刮了刮流苏的鼻尖,那模样,就好像两人根本不是主仆,而是姐妹一般。
两人身后,刚下朝回来看到欧阳珠儿在街上的夏侯戟看着她的动作和丝毫不掺杂质的笑,一时愣了神儿,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