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生与流苏的婚期在欧阳珠儿的做主下,定在了一个月后。
虽然流苏从未奢望过什么婚期,但是欧阳珠儿说了,她如今就只有这一个妹妹,当然要隆重大办咯。
最近夏侯戟实在是忙的没有时间,所以欧阳珠儿索性自己忙活起了流苏的婚礼。
流苏还算是心灵手巧,自己嫁衣上的鸳鸯全都出她自己的双手。
早就已经捂出一身痱子的欧阳珠儿趁奶娘都在帮她看护玄烨,她拉着毛生和流苏一起出去逛街。
今天她打算给毛生和流苏在京城置办一处小房舍,虽然她手中的财力有限,但是帮流苏买套小房子的钱还是不缺的。
听到欧阳珠儿说要给自己买房子,流苏急忙摆手拒绝:“小姐,你对流苏已经够好了,流苏不要离开小姐单独出去过,而且,从没有主子给奴才房子的主人啊。”
“你看,你什么时候又变成我的奴才了?你再这样说的话我就要生气了。说了多少次了,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外人,虽然我经常指使你帮我做这做那,但你在我心里从来都不是外人。”欧阳珠儿努嘴不悦。
“我知道,我知道小姐没有拿我当外人,我只是觉得,我没有资格接受小姐对我这样好。”流苏低下头,心中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如果你没有资格的话,那么谁有资格?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没有为你好好打点过什么,如今只是帮你置办一处处所,你就要跟我见外成这样吗?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许说了,不然我就要生气了。”欧阳珠儿转身往前继续走,这条小胡同虽然地理位置不算偏,但是如果流苏晚上一个人从王府回这里休息的话,未免会有些危险了。
“毛生,你觉得这胡同怎么样?”欧阳珠儿知道问流苏意见也没有用,索性转头直接问毛生。
“看这里的房子建的不错,不过我觉得这胡同太深了,别说流苏了,就是我一个人走这条小路都会觉得害怕呢,黑乎乎的。”毛生说着恶寒的摇了摇头。
流苏转头掐了毛生一把:“小姐肯帮我们已经是对我们的大恩德了,你怎么还敢挑三拣四呢。”
毛生拧眉:“喂,我这可是为你好。表小姐反正都有心要帮你了,那我自然要说出心里话,让她帮你也帮的舒心啊。万一以后你一个人因为走这条路而出了什么危险,表小姐心里该有多么的难过呢?”他说着呲牙一笑看向欧阳珠儿:“表小姐,我这人说话一向直来直去,你不要介意啊。”
欧阳珠儿对毛生竖起大拇指:“我就喜欢直来直去的,你可别学流苏这扭扭捏捏的一套,实在是让我生气。”
流苏心中一阵感动,她怎么就这么有福,竟能摊上这个一个好主子呢。
“那我们就不在这条胡同转悠了,走吧,去别的地方看看去。”欧阳珠儿回身,手中的美女扇不停的在手中扇呼,她实在是不耐热,太热了,赶紧买完好赶紧回去呢。
三人转身沿着来路往回走,路过一条分叉口的小胡同时,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哭闹声,接着就是一个女人凄凉的哭喊道:“别打了,我以后不敢了,求求你别打了。”
欧阳珠儿只以为是谁家遇到小偷了,可流苏却是拉住欧阳珠儿,一副神秘兮兮的道:“小姐你听,这不是欧阳阮儿的声音吗?”
欧阳珠儿一顿,阮儿?她转头往胡同里看去,只见数十米外,一个衣衫佝偻的女子正匍匐在地对一个比她胖一倍的女人求饶,可那胖女人似乎很生气的样子,只对着地上的女子用力的踹去。
欧阳珠儿有些不敢置信,怎么可能啊:“你确定吗?”
流苏点头:“恩,我当然能够确定,咱们大家从小就在一起,她的声音我还是能分辨出的。”
欧阳珠儿再疑惑的投去打量的目光,只听流苏抱怀恶狠狠的道:“终于啊,老天爷开眼了,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不到。”
毛生见流苏这样气势,莫名其妙的看向她:“干嘛说的这么狠,那乞丐得罪过你?”
“得罪?那哪里是得罪那么简单,就是她提供伪证害的我家老爷被冤贪图落狱,也是她曾经差点害死我家小姐,我对她哪里只是恨那么简单呢?”流苏冷哼一声。
远处匍匐在地的女人肚子上被生生的跺了一脚,她一反身痛苦的仰头,泪眼模糊间看到站在路口的三人,她心一慌想要找个老鼠洞钻进去,可身上的痛苦让她再没有半分的思考时间,只得再次躲避那老女人的攻击。
流苏冷哼一身转过身:“小姐,别看了,看的心情都坏透了,咱们走吧。”
欧阳珠儿点了点头也转身,她只走了几步,就听到欧阳阮儿哭喊道:“大姐,求你饶了我吧,我的孩子不到两岁,我不能死,我若死了他就只能饿死了。”
如今欧阳珠儿也已经初为人母,她知道一个女人对孩子的感情,听到欧阳阮儿这样一喊,她站住脚步对毛生道:“你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儿,别让那个女人挨打了。”
流苏拦住毛生:“小姐,你别多管闲事了,你忘了她当年是怎么对你的了吗?她让非凡打你,还追杀我啊,如果不是我们命大,现在早就不知道死过几次了。”
毛生听到流苏的话果然不动了,转身看向欧阳珠儿,等待欧阳珠儿的决定。
欧阳珠儿看了毛生一眼没有搭理流苏:“去吧。”
毛生点了点头往那边走去。
流苏生气的跺脚:“小姐,你怎么这么心软啊。”
“流苏,等你将来也做了母亲就会明白了,其实我帮的不是她,是她那个可怜的孩子,她死不足惜,可是孩子有什么错呢?难道就因为他有一个曾经犯过错的娘,就要饿死吗?”欧阳珠儿拍了拍流苏的肩膀:“你放心,当年的仇恨我没有忘记。”
流苏心下一阵愧疚,她都没有想那么多呢。
毛生上前与那胖女人说了些什么,随后又给了那个胖女人一点碎银子,那胖女人这才对欧阳阮儿啐了一声道:“贱女人,以后再敢到这个地方来,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那胖女人转身回了家里,欧阳阮儿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没有对毛生说任何话,就低头往前走去。
经过欧阳珠儿身侧时,她连看都没有看欧阳珠儿,就贴着墙边往前走。
流苏见状很是生气的上前拦住她:“喂欧阳阮儿,小姐帮了你,你怎么连句谢谢都不说。”
欧阳阮儿捂着自己的小腹低头不语。
流苏靠近她的时候,只闻到她身上一股腥臭的味道,随即将手在鼻子上摆了摆一副嫌恶的表情问道:“你多久没有洗澡了,怎么这么臭啊。”
欧阳阮儿听了流苏的话,几乎就快要将整张脸都埋进墙里了。
欧阳珠儿对流苏摇了摇头,上前走到欧阳阮儿身侧,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心中动了恻隐之心:“孩子呢?”
欧阳阮儿只是背过身去,根本就不肯与欧阳珠儿说话。
欧阳珠儿大力的拉了她一把,强迫她面对自己:“你的孩子呢,你都已经这副德性了,你把孩子弄成什么样儿了?”
欧阳阮儿抬头看向她,眼中阴暗不定:“欧阳珠儿,你少来管我的闲事,我和我的孩子变成什么样子关你什么事儿?”
流苏上前推了欧阳阮儿一把,她本就受伤有些站不稳的向后退去两步跌坐在地。“欧阳阮儿,你别太过分了,小姐会帮你那是小姐仁慈,你也不想想你曾经都对小姐做过些,什么,现在小姐愿意搭理你,你就感激上苍让你遇到了好人吧,你还敢大呼小叫,你凭什么呀。”
欧阳珠儿拉住有些激动的流苏继续对欧阳阮儿道:“现在不是你逞能的时候,我再问你一次,孩子呢?如果你说,我就跟你去看看,如果你不肯说,你就继续像现在这样过这种天天偷东西,天天被打骂的日子吧,总有一天,你被打死了,你的孩子也会饿死的。”
欧阳阮儿眉心好一阵纠结,见她一直不说话,欧阳珠儿冷哼一声:“不说算了,流苏,我们走吧。”
“在郊外的破庙里。”欧阳阮儿抬头急对欧阳珠儿的背影喊了一声。
她心中大概也清楚,这种日子终究没有尽头,若是这样下去,她跟孩子都活不了多久。
欧阳珠儿回头看她,对她努嘴:“前面带路。”
欧阳阮儿颤悠悠的往前走去,流苏满脸的不情愿,一路嘟嘟囔囔不停,欧阳珠儿并没有阻止流苏,她就是想让流苏说个欧阳阮儿听,这是她欠她们欧阳家的羞辱。
见欧阳珠儿都不说话了流苏却还牢骚起来没完,毛生上前扯了扯流苏:“行了,你别说了,你哪来那么多的话。”
“你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啊,我发发牢骚都不行吗?就许她欺负我们一家老小,不许我们说几句话吗?再说了,你凭什么管她,她跟你什么关系,我跟你什么关系啊。”流苏本就一肚子火,这会儿可算是找到发泄之处了。
毛生嘴角一阵抽搐,这个臭丫头,他不过是说一句,她哪来的这么多话反驳他啊。“行了行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你接着说啊,接着说。”
“我说不说是我的事情,不要你管。”流苏气鼓鼓的白了他一眼就往前走去,他帮别人说话也就算了,可现在对方可是曾经伤害过欧阳家的仇人,他竟帮这种人说话,实在可恶。
欧阳珠儿边走边点了点她额头:“你现在脾气怎么会这么大呢,毛生不是也没有说什么吗,他就是让你少说一句,怎么就会引来你这么多的牢骚呢。”
“表小姐,今天多亏你在,不然我跳进黄河都洗不干净了。”毛生摇了摇头。
流苏白他一眼:“你还说话。”
“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欧阳阮儿与以前真是大不相同了,这一路上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颤微的将欧阳珠儿领导了破庙里。
这城东的破庙是几十年前就已经被荒废了的,经久失修,早就成了一座废弃的危房,可即使是这只有几十平的小破庙,也成了流浪者的乐园。
此刻正是晌午时分,连乞丐们都正窝在里面的地上休息,他们进门的时候,就见一个中年乞丐在不耐烦的捂着穿着破布的小婴孩的嘴。
见状,欧阳阮儿立刻冲上前将那家伙推开:“你干什么。”
“老子中午睡会儿子觉,这小子就像是催命的一样哭嚎个不停,妈的,还让不让老子睡了。”中年乞丐一副横样冲向欧阳阮儿。
“他不过是饿了,小孩子哪里懂什么,当然就只能哭啊,你捂着他,万一憋死了怎么办。”
“不过是个小野种,死了也就死了,大不了老子陪你一个,帮你生一个就是了。”那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欧阳阮儿一圈儿,随即冷哼道:“看在你这娘们技术还算不错的份上,我也就将就了。”
欧阳阮儿余光有些羞愧的瞥了欧阳珠儿一眼,随即瞪向那乞丐大吼:“你乱说什么呢。”
“哟?今天怎么还装起矜持来了,我是不是乱说的,这棚子里的老少爷们哪个不知道啊?”那中年乞丐一说完,周围扬起一阵哄笑声。